所以一大早,提督學院前便人山人海,擠滿了看榜的考生,徐晉和費家兄弟也在人羣之中。
從縣試到院試,徐晉一直都很淡定,從來沒有試過提前來看榜,這次例外,因爲費懋賢交卷時不小心撕裂了考卷,所以這幾天一直寢食難安,今天一早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徐晉和費懋中趕來看榜了。
時間在衆考生焦灼等待中悄然流走,終於,一陣吹吹打打的樂聲響起,一衆考生頓時如聽到仙樂般精神一振。
吹打聲中,提督學院的大門打開,數名小吏擡着兩張大紅紙走了出來,迅速地貼在布告欄的牆上,然後趕緊閃到一旁。
一衆考生潮水般涌了上前,一個個高昂着頭瞪大眼睛,屏息靜氣地在榜上尋找自己的座號。
院試第一場放榜跟縣試時一樣,同樣是發一張圓案,上面只寫座號。唯一不同的是,院試這張圓案要大得多,內圈一百人,外圈兩百多人,看得人眼花繚亂,除了圓案外同樣也有一張副榜,副榜上有三百餘人,只要進了副榜,還有資格參加第二場。
費懋賢雙拳緊握,顯然十分緊張,忽然狂喜道:“出圈了,我竟然出圈了,內圈二十!”
費懋賢本來還擔心自己試卷會被廢黜,但當他看到自己的座號赫然出現在團案內圈二十名的位置,禁不住狂喜失聲。
徐晉微笑道:“恭喜民獻!”
費懋中笑嘻嘻地道:“恭喜大哥,內圈二十,如無意外,秀才功名已經入囊中!”
正如縣試時一般,第一場進入內圈的考生,基本上已經鎖定秀才功名了,而外圈的兩百多名還有危險,第二場如果考得不好,有可能會被副榜上的考生取而代之。
費懋賢心情無比的輕快,這幾天他一直寢食難安,今天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子謙,你肯定也出圈了吧?”費懋賢問道。
徐晉點了點頭道:“內圈第三!”
費懋賢和費懋中驚喜地對視一眼,後者欣然地道:“子謙這個名次可以爭一爭案首了。”
“順其自然吧!”徐晉微笑道,案首不案首的他不在乎,只要能順利通過院試,拿下秀才功名就萬事大吉。
而如今拿了內圈第三,可以說秀才功名已經入袋,所以徐晉的心情莫名的好。這段時間的努力總算沒白廢,不枉自己冒險跑來南昌參加院試,跟族長的賭局也可以休矣。
“望川兄,我落榜了!”
“延年兄,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正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上榜了的考生欣喜若狂,名落孫山的則唉聲嘆氣,有人甚至直接抱頭痛哭,更有甚者直接躺下捶地頓足。
幾名小吏守在榜單前冷眼相看,這種現像他們見得多了,哪回放榜沒有幾個鬼哭狼嚎都不正常。
“喂喂……你幹嘛?退後!”
幾名小吏忽然齊聲厲喝起來,原來一名臉色蒼白的考生竟然跌跌撞撞地擠了上來,雙手按在圓案的紅紙上,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口中喃喃地念着:“沒有我,怎麼可能沒有我,不可能……一定是榜單出錯了!”
“退後,退後!”幾名小吏擔心這名考生把榜單給撕壞了,急忙上前把他架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們肯定搞錯了,放手,我是南昌府案首,榜單上怎麼可能沒有我,有黑幕,絕對有黑幕!”這名考生一邊掙扎一邊大叫。
“咦,此人真的是南昌府案首袁城!”
“不是吧,嘖嘖,連南昌府案首也落榜了,這有點不正常啊。”
徐晉不禁頗爲意外,話說院試第一場袁城就坐在自己後面,而且還對調了座位,記得當時交卷離場時,袁城還信心滿滿的,沒想到竟然落榜了。
“媽的,老子管你什麼案首不案首,滾開,要是不服自己找大宗師說理去!”
一名小吏被掙扎的袁城抓傷了臉,頓時發火了,用力把後者推翻在地,一邊破口大罵。
“我不服,這榜單有問題!”袁城像頭受傷的野獸般爬起來,咆哮着衝向榜單。
幾名小吏也發毛了,七手八腳地把袁城按翻在地,周圍的考生都下意識地退了開去。
徐晉不禁皺了皺劍眉,忽然瞥見副榜最末一串熟悉的數字:丙叄陸。
徐晉當時抽到就是這個號牌,後來與袁城調換了,所以有些印象,連忙上前道:“袁兄,你並沒有落榜!”
本來猛烈掙扎的袁城頓時安靜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晉,吃吃地道:“徐兄,你沒騙我?”
徐晉微笑道:“你自己看副榜末位!”
袁城連忙坐起來,那幾名小吏見到這位似乎恢復了正常,於是也鬆開了手。
袁城狼狽地爬起來擡頭往副榜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的座號位於副榜之末,頓時整個人都愕住了。
袁城本來的目標是院試案首,但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剛纔在圓案上沒找到自己的座號,巨大的心理落差已經讓他亂了方寸,所以再看副榜時竟然看漏了,沒有發現自己的座號在榜末,還以爲自己落榜了。
袁城站在榜單前發呆了一會,最後對着徐晉拱了拱手,垂頭喪氣地轉身擠出了人羣離開。
話說袁城也算倒黴了,本來以他的才學進入圓案前十都有可能,只是跟徐晉調換了座位,又自作聰明地套用了徐晉的“募兵制”,結果被同考官劉忠當成是徐晉的考卷給棄取了,要不是有一名負責“拾遺”的閱卷考官發現他的考卷不錯,將他補進了副榜,恐怕連副榜榜末都沒撈着。
當然,副榜榜末還有資格參加第二場,如果袁城第二場考得足夠出色,還是有機會取代前面的考生,不過希望是十分渺茫了,一般情況下,副榜後一百名都是打醬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