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雷斯就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彈起來,表情誇張地道:“我的天呀,賠償兩百萬兩,這是不可能的事,徐大人,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據我所知,你們大明一年的國庫收入也不足四百萬兩。”
徐晉暗撇了撇嘴,兩百萬兩很多嗎?相比於後世八國聯軍侵華時,動不動就割地賠款的各種不平等條約,這已經算是仁慈了。
徐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然地問道:“請問皮雷斯閣下,你麾下的聯軍現在還有多少兵力?”
皮雷斯有點不明所以,但這時顯然不是慫的時候,必須秀肌肉,而且還要浮誇地秀肌肉,好讓徐晉知曉聯軍的本錢十分雄厚,並不是待宰羔羊,於是傲然地道:“八千。”
徐晉暗暗好笑,他就料到皮雷斯會虛張聲勢,這個數字打五折還差不多,不過沒關係,虛報數字越大,自己收銀子越多,何樂而不爲呢,於是欣然道:“原來島上還有八千人啊,每人收一百兩銀子買命費不多吧?那就是……八十萬兩銀子了。我大明艦隊勞師動衆,每日糜費甚多,你們得賠償一百萬兩銀子。另外,你們西洋人劫掠我大明沿海城鎮,造成了嚴重的損失,也得賠償一百萬兩銀子。嗯,還有我軍犧牲軍卒的撫卹,就算你二十萬兩銀子吧。加起來就是三百萬兩銀子,對,剛纔本官還少算了,皮雷斯閣下,你們必須賠償我大明三百萬兩銀子,一文錢都不能少。”
“我的天呀,徐,你是魔鬼嗎?賠償三百萬兩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皮雷斯聳肩道。
徐晉學着聳肩道:“那就沒得談了。”
皮雷斯不禁哭笑不得,沉聲道:“徐,你們明國人有句俗句叫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我們聯軍並不是溫順的兔子,儘管目前處於下風,但是你們明軍要登島,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且,我們並不是沒有支援,阿布爾總督很快就會派出艦隊來增援了,到時鹿死誰手還說不定準呢。”
徐晉心中一動,在亞洲地區被稱爲總督的西洋人,估計就是印度殖民地總督,如此看來,這個時候西洋人已經開始在印度殖民了,那自己就更要拿下馬六甲海峽,把主動權掌握在大明手中了。
“皮雷斯閣下,你覺得你們還能堅持多久?”徐晉饒有趣味地道,眼下距離西南季風吹起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即便是順風,艦隊要從印度洋趕到中國南海,怎麼着也得一兩個月吧?到時黃花菜都涼了,怕他個鳥!
皮雷斯心虛地移開目光,硬着頭皮道:“咱們聯軍的武器彈藥、糧食充足,也不缺飲用水,堅守半年綽綽有餘。”
徐晉笑道:“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皮雷斯閣下,咱們戰場上見真章吧。”
皮雷斯憋屈之極,光是交出武器這一條他就不能接受,就更別說賠償三百萬兩銀子鉅款了,此時也只能硬着頭皮槓道:“好,那就戰場上決一勝負吧,但願徐大人不要後悔纔好。”
徐晉從容地端起了茶杯,皮雷斯暗咬了咬牙,轉身便往門外走去,卻聞徐晉懶洋洋地道:“且慢!”
皮雷斯警惕地站定道:“徐大人,你們大明是禮儀之邦,不斬來使……也不能用板子打來使的屁股。”
徐晉不由啞然失笑道:“尊貴的皮雷斯閣下別緊張,上次那個西門俊秀對本官不敬,這才稍加懲處。”
皮雷斯聞言鬆了口氣道:“那徐大人還有何賜教?莫非改變主意了?”
“皮雷斯閣下想多了,只是這裡有個老熟人要見你。”徐晉微笑道。
徐晉話音剛下,一名大腹便便的黑廝從屏風後怒氣匆匆地走了出來,赫然正是滿喇加王子賓唐,這貨怒容滿臉,咬牙切齒地向着皮雷斯逼近,惡狠狠地道:“番賊,可還認得本王子?”
皮雷斯愕了一下,搖頭道:“閣下何人?”
當年雖然是皮雷斯帶隊滅了滿喇加,但是滿喇加的國王有幾十個兒子,他如何認得賓唐王子這條漏網之魚。
賓唐王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滅國仇人,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咆哮道:“殺千刀的番賊,本人乃滿喇加王子,還我父母兄弟的命,還我馬六甲城!”
皮雷斯不由恍然大悟,這時兩百斤重的賓塘王子已經像座肉山般壓過來,連忙擺手道:“王子殿下別激動,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爲什麼不坐下來談呢。”
“¥*¥#*#*#*#……”賓塘王子用爪哇語破口大罵,繼而一記大肚腩推得皮雷斯差點跌倒,然後便動手廝打起來。
皮雷斯身形也十分高大,兩人一時間竟然不分勝負,在大廳中撕扯扭打成一團,最後,還是賓塘王子的體重佔優,把皮雷斯壓在身下狂揍。
“不不不,停手……徐大人,難道這就是你們禮儀之邦的待客之道……呀!”皮雷斯說着慘叫一聲,原來是嘴臉上捱了一記老拳,頓滿嘴鮮血。
徐晉好笑道:“皮雷斯閣下是客人,賓塘王子也是客人,你們之間的仇怨,本官也不好插手啊!”
“番賊受死!”賓塘王子一雙肥拳雨點般落在皮雷斯身上,後者見徐晉不管,只能奮起反擊了,要不然遲早被打死。
於是乎,兩人在大廳門口扭打到院子,又從院子扭打回大廳,均成了鼻青臉腫的叫化子,衣服幾乎爛成布條。胖子終究是體力差,氣短不足,皮雷斯漸漸反佔了上風,把賓塘王子壓在了身下,並且兩記勾拳把後者打暈了過去。
皮雷斯狼狽不堪地站起來,此時那張臉已經腫成了豬頭般,他對着徐晉拱了拱手:“徐大人,告辭!”
“好走不送!”徐晉慢條斯理地道。
皮雷斯生恐賓塘王子醒來再次糾纏他,急急腳離開了總督衙門,然而當他來到碼頭上,頓時欲哭無淚,這時他終於明白徐晉那句“好走不送”的含義。
原來徐晉根本不打算派人送他回去,只是讓人給他準備了一艏小船和一支槳,意思很明顯,就是讓他自己划船回香港島。
郭金雕把船槳塞到皮雷斯手中,嘿笑道:“愣着幹什麼,快滾,這裡不管飯!”
“不不不,你們不能這樣子對待來使,我會淹死在海上的。”皮雷斯連連擺手。
郭金雕飛起一腳把皮雷斯踹到船上,冷道:“老子管你會不會淹死,船給了,槳也給了,滾不滾你隨意!”
皮雷斯這會真的欲哭無淚了,咬了咬牙舉槳划船,駛離了碼頭。郭金雕嘿嘿一笑,待小船遠去後便也和幾名弟兄跳上一艏快船,吩咐道:“遠遠地跟着,這洋番還不能死,大帥留着有用。”
然而,就在皮雷斯戰戰驚驚地茫茫大海上划着小船時,遠處竟又傳來了陣陣炮聲,很明顯,明軍艦隊雙開始攻島了。
“不!”皮雷斯絕望地哀號,奮力划動船槳,只是他能趕得及嗎?即使趕得及又有什麼用?
嘭……
一個巨浪拍來,小船直接給拍翻了,郭金雕和幾名悍卒駕着快船慢吞吞地駛了過來,把淹得只剩半條命的皮司令撈起來,然後往香港島的方向駛去。
此時的數十里外,俞大猷正命令艦隊對香港島發動了總攻,這次由義烏兵作爲前鋒,王直部依舊爲左翼,狼兵爲右翼。
轟轟轟……
猛烈的炮火雨點般傾瀉而下,炸得西洋艦隊人仰船翻。眼下,西洋艦隊能用的戰艦已經不足二十艏了,再加上彈藥不足,而且聯軍司令官皮雷斯又不在,哪抵擋得住明軍的全力進攻?
一個小時後,西洋艦隊終於被打垮,擊沉了五艏,重傷八艏,俘虜了三艏,有兩艏企圖逃飽,不過很快就被明軍的戰艦追上俘獲。
解決了西洋人的艦隊後,明軍開始對島上的防禦工事發動猛攻,數以千計的大小船隻像蝗蟲般涌向海岸。
島上的防禦工事雖然堅固,但是沒了充足的彈藥,只是一隻無牙老虎而已,而且近距離的情況下,陸基重炮也失去了作用。
很快,作爲先鋒的義烏兵率先登陸成功,繼而全火器的五百營也成功登陸,狼兵和江西軍不堪落後,勇猛地衝殺上岸,於是乎,海戰便迅速演變成爲陸戰。
明軍登陸的人數近兩萬人,而且火器精良,彈藥充足,島上的四千西洋人如何抵擋得住,半個時辰即被擊潰,有的逃往島上的山區,有人逃往海邊,有人乾脆扔下武器投降。
天黑之前,戰鬥基本結束了,逃跑的西洋人要麼被擊斃,要麼就被抓獲,幾乎無一漏網。
經過了八天的消耗戰,明軍終於大獲全勝,收復了香港島,擊殺西洋人兩千餘,俘虜一千餘人,繳獲遠洋大船三十多艏,火繩槍近四千把,另外還有不同型號的佛郎機火炮三百多門,可謂是戰績喜人。
“捷報,大獲全勝,俞參將已經率軍收復香港島!”信使輕快得像風一般奔入了總督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