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跟街上練着呢,運鈔車來了,打對過來了一幫匪徒。拿着槍嘟嘟嘟嘟兩邊打起來了。死了好些人,車也翻了,大鐵箱子掉我身邊,摔開我一看都是錢!”
“錢!”
蘇澤一臉興奮激動:“好幾十萬哪,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我蘇澤發財了,錢都是我的了,提着箱子我就走啊,可緊接着又倒了黴了!”
話說到最後,他的表情又變成了無比懊惱。
“這倒什麼黴啊?”李松嶺納悶了。
“怨我。”
“怎麼?”
蘇澤恨恨地一拍腦袋:“我提着箱子去銀行存錢去了!”
李松嶺一指蘇澤:“缺心眼啊!”
觀衆們哈哈大笑起來,蘇澤則給了李松嶺一個“表演結束”的眼神,二人鞠躬向着臺下走去。茶館裡隨即又響起了“再來一段”、“再說一個”的喊聲。
“加錢,我們加錢!”有觀衆喊了起來。
見觀衆反應熱烈,臺下的郭雲剛心中一熱,連忙走到舞臺邊,做了個請蘇澤和李松嶺再上臺的手勢。
在相聲裡,這個叫做“返場”,意思是一個節目演完後受觀衆歡迎,演員重新回臺上,再加演一個。返場也是有區別的,返場時,演員沒等進臺口,怕場面涼下來,自己就轉回去,這就叫“臺上返”;演員走進臺口,掌聲仍然不停,演員被主持人迎回來,這叫“幕後返”。
這裡沒有主持人,所以郭雲剛就充當了主持人,把蘇澤和李松嶺迎了回去。
“有勞二位再說一小段兒……”郭雲剛輕聲道。
李松嶺看了看蘇澤,這事兒他說了不算,全都得聽蘇澤的。
蘇澤當然沒意見啊,他除了嗓子稍微有點累,說得還挺開心的。
在這茶館裡說相聲,比在《喜劇之星》的舞臺上更逍遙更自在,很多玩笑話也是隨便說。比如之前說的那個“妓院”的段子,在電視臺裡就不一定方便講。
今天機緣巧合,自己登了臺,觀衆們也喜歡,那就多說兩段吧!
他點點頭,然後和李松嶺一起轉身向回走去。
觀衆們雖然在喊,但很多人也以爲結束了,畢竟人家都說了兩個那麼好笑的相聲了,絕對把他們的票價還回來了。然而沒想到蘇澤和李松嶺真的返場了!
一時間,掌聲嘩啦啦響了起來,那青年觀衆一邊鼓掌一邊歡呼,激動不已。
蘇澤和李松嶺站定,蘇澤向着臺下拱拱手,“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的厚愛!既然大家喜歡呢,我們就給大家再說一小段……”
掌聲又響起來,蘇澤樂呵呵地等掌聲停下來,說道:“看你們這麼開心,我都不忍心告訴你們,我還沒想好說什麼呢……”
觀衆們呵呵笑了起來,李松嶺撇撇嘴,“嗨,那您回來幹什麼?”
“我這不正想着呢嘛!”蘇澤作思索狀,站在那兒不動了。
大家就等着,心道蘇澤也就是開個玩笑。
然而,一秒,兩秒,三秒……七八秒鐘過去了,他還一動不動。
嗯?
我去,您老說句話啊!
還真的站那兒想東西呢啊?
不是吧,我還以爲您開玩笑呢!
觀衆懵逼了,李松嶺推了推蘇澤,“喂!”blP1
蘇澤揮手把李松嶺的手打開,“別打擾我,想事呢!”
“那您準備想到什麼時候啊,觀衆們可都等着呢!”李松嶺都快無語了,臺下的觀衆不知道蘇澤要幹什麼,他也不知道啊,只能順着蘇澤的話搭茬。
“放心,十天半個月的肯定能想起來!”蘇澤滿不在乎。
“我去,十天半個月?那我去飯店給您叫倆菜得了!”李松嶺說。
“兩個不夠!”
“那您想吃什麼?”李松嶺的眼睛一亮,似乎意識到蘇澤想要說什麼了。
“我要吃……”果然,蘇澤不再作思索狀,深吸一口氣,一串兒詞吧啦吧啦說了出來:“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爐豬、爐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醬肉、香腸、什錦酥盤兒、燻雞白臉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
直到此時,觀衆們才意識到蘇澤要做什麼……報菜名!
《報菜名》作爲相聲裡面非常著名的一個貫口,其在民間的名氣可以說是最大的。而對於相聲演員來說,《報菜名》也是一項基本功。
蘇澤的《報菜名》說來就來,沒有一絲預兆,而等觀衆反應過來就很快意識到——蘇澤這貫口說的,很棒啊!
嗓音洪亮,吐字清晰,字正腔圓,氣口精當,嘴皮子利索極了!
之前蘇澤說了一大段《地理圖》,此時又說起了《報菜名》,“紅丸子、白丸子、南煎九子、四喜丸子、三鮮丸子、金丸子、鮮蝦丸子、魚鋪丸子、餄餎丸子、豆腐丸子、櫻桃肉、馬牙肉、米粉肉、一品肉、栗子肉,罈子肉、紅燜肉、黃燜肉……”一大段說下來,大氣不喘。
“厲害啊……”郭雲剛和施文廣互看一眼,均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歎,還有一絲絲的敬佩。
他們是說相聲的,《報菜名》對他們來說是基本功,可以說每個相聲演員都會。
但是,一個《報菜名》,說的好與壞可是有很大區別的。
上百道菜的名字,有的人還沒說到一半,觀衆就聽膩了,昏昏欲睡。有的人說起來就特別有吸引力,就像是唱戲唱歌一樣,悅耳動聽。
毫無疑問,蘇澤就屬於後者。
長長的一段《報菜名》結束後,觀衆們竟然稍稍安靜下來,蘇澤那圓潤清亮的嗓音彷彿還在他們耳邊迴響,餘音不絕,令人回味無窮。
片刻後,也不知道是誰扯着嗓子叫了一聲“好——!”
整個茶館裡纔像是活了過來,嘩啦啦的掌聲四起,還伴隨着一聲聲的叫好。
“謝謝,謝謝大家!”蘇澤拱拱手,下臺,然後伴隨着觀衆們的挽留聲,郭雲剛又笑呵呵地把蘇澤和李松嶺迎了回去,施文廣充當了服務生,給蘇澤端來一杯水。
說了兩段相聲,又加上一整個《報菜名》,蘇澤的嗓子都幹了,但是心裡卻興奮了起來。
呷了一口水,蘇澤輕咳一聲,“剛纔給大家說了一段《報菜名》,說學逗唱,這是相聲的四門基本功。”
“對。”李松嶺附和。
“大傢伙既然喜歡聽,我就多說一點。”
蘇澤說道:“說到說學逗唱,很多相聲演員喜歡在舞臺上唱個歌,唱個戲,大家夥兒以爲這是說學逗唱裡面的唱,其實啊,這在相聲裡面叫學,學唱。我這個人比較喜歡學唱,大家夥兒也知道,我是個唱歌的,不過在相聲這個舞臺上唱那些流行歌曲多少有些不合適,所以接下來我給大家唱個戲。大家夥兒是想聽呢?想聽呢?還是想聽呢?”
“嗨,您這有得選麼!”李松嶺笑道。
觀衆們也笑,對蘇澤的表演非常期待,之前的相聲和貫口足以證明了蘇澤是一個有水平的相聲演員,相聲演員都會唱幾句戲詞,而蘇澤又是唱歌出道的。
那麼,他唱戲怎麼樣?
“我給大家夥兒唱的這齣戲,基本上是說相聲的都會,叫《桑園會》,又叫《秋胡戲妻》,唱起來好聽,我給大家唱幾句……”
茶館裡安靜下來,觀衆們一個個豎直了耳朵,蘇澤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秋胡打馬奔家鄉,行人路上馬蹄忙。坐立雕鞍用目望,見一位大妞手攀桑。前影好像羅氏女,後影兒更像我妻房……”
唱完了京劇版,蘇澤又唱起了山東二黃版的。
“秋胡打馬是奔家裡,行人那個路上是馬不停蹄,只因咱家啦貧難度日,我因此撇家、撇業、撇父、撇母、撇子又撇妻,在前堂辭了別呀高堂的母啊,在後堂辭了別呀咱的妻,夫妻們分別大門裡,她看我這個我看她,滴滴點點,點點滴滴,這麼那個淚悲啼……”
一共返場了三次,第三次蘇澤纔在觀衆們哀怨的表情中下了臺去。
他唱得很嗨,觀衆們也聽得很爽,兩個非常搞笑的相聲把人逗得笑得肚子疼,然後貫口和戲曲也非常有味,蘇澤的京劇唱得不比那些專業的京劇演員差多少!
等到退場的時候,一羣人把蘇澤圍住了,七嘴八舌地問他還來不來說相聲。
蘇澤答應了他們,反正自己還要在京城待一段時間,平時沒事來這裡說說相聲也挺好的。當然,他也沒忘了給自己打一波廣告,請他們看《喜劇之星》並在網上給他投票宣傳。
這幾位觀衆都已經成爲了蘇澤的忠實粉絲,自然拍着胸脯答應了。
觀衆們離開,郭雲剛對蘇澤又說了不少道謝的話,還說只要茶館能夠經營下來,他就拿出一部分的股份送給蘇澤當做謝禮!
蘇澤對這茶館的股份沒有什麼想法,他今天登臺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爲見不得那馮三太囂張,而且郭雲剛也是李松嶺的老搭檔,好朋友,故而於情於理他也要幫一把。
郭雲剛很想讓蘇澤在茶館裡多說幾天相聲,不過新一期《喜劇之星》就要開始了,蘇澤和李松嶺也投入了排練之中。
時間一晃而過,又到了新一期《喜劇之星》的錄製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