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首歌?”蘇澤一愣,然後笑道:“給你寫一首歌嗎?沒問題!你喜歡什麼樣的歌?我明天就可以送給你!”
“不是你給我寫歌!是你自己寫了自己唱,但得是送給我的歌!”
江魚笑道,然後指了指不遠處那個抱着吉他彈唱的青年,“而且我要你現在就寫,就在這兒唱給我聽,行不行?”
她看着蘇澤,眼神中流波轉動。她輕輕笑着,看似平靜,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其中隱藏着的絲絲期待。
蘇澤看着她,笑笑:“當然可以!讓我想想!”
“嘢!謝謝!”江魚很開心,張開雙臂給了蘇澤一個大大的熊抱,然後又迅速鬆開,笑嘻嘻地抓住蘇澤的胳膊:“快想快想!”
“嗯……”蘇澤走到街邊,蹲下,思索。
好吧,他當然不是在寫歌,而是在找一首歌。
隨便來一首就得了……蘇澤心裡想着,可是轉頭看到蹲在他身邊,雙手托腮,眨巴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充滿期待地看着他的姑娘,蘇澤的心又一軟,算了,好好挑一首吧。
“好吧,那就這一首吧……”
片刻後,蘇澤站起身來,走向不遠處彈着吉他的青年。
江魚雙眼發亮,快步跟了上去。
“嗨,哥們!”蘇澤走到那青年身前,打了個招呼。
這青年的年齡看起來和蘇澤差不多大小,但是看穿着打扮,顯得比較落魄,衣服一看就是廉價的地攤貨,懷裡的吉他也顯得很破舊。
“嗯?”這哥們聽到有人叫他,擡起頭來,然後他就愣住了。
“呃……”他手裡的吉他也停住了,就那樣愣愣地,直勾勾地盯着蘇澤的臉。
“認識我?”蘇澤不禁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臉。
“呃……”這哥們還在發呆。
“噗嗤——”江魚忍不住笑出聲來,可能覺得不禮貌,又連忙捂住嘴。
“你好,我是蘇澤!”蘇澤笑呵呵地伸出手。
“呃……呃……”唱歌的哥們終於反應過來,手足無措般,慌了慌,伸出手,可手伸出一半又迅速收了回去,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又伸出手和蘇澤握住:“你……你好……我……我叫……我叫黃義,黃色的黃,義,義氣的義……”
這哥們說話結結巴巴的,表情裡又是激動,又是不可思議,估計他是真的想不到自己唱着唱着歌呢,竟然會遇到自己的偶像!
話說,就在剛剛,蘇澤過來的時候,他還正唱着蘇澤的《戀戀風塵》呢!
唱着人家的歌,正主突然就冒出來了?
如果不是他的手和蘇澤的手握在一起呢,他肯定覺得這是一個幻覺一場夢!
“給你商量件事唄。”蘇澤直奔主題,笑呵呵地指了指黃義手裡的吉他,“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
“哦,哦,當然可以!”黃義鬆開蘇澤的手,手忙腳亂地把吉他從身上摘下來,剛要遞給蘇澤,又忽然停住,有點尷尬地說道:“蘇……蘇哥,這個吉他不太好,我朋友那裡還有一把更好的,我,我去給你拿吧……”
“不必了,就這把!”蘇澤笑呵呵地把吉他接過來,“謝謝!”
“蘇哥,你這是要……唱歌?”黃義好像放鬆點兒了,驚訝地看着把吉他抱在懷裡的蘇澤。
“嗯。”蘇澤點點頭,對着江魚努了努嘴,笑道:“送給這位美麗的女孩。”
江魚對着黃義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黃義這麼大個男人竟然還有點害羞了,靦腆地笑了笑,避開眼神,不敢直視江魚,只是低聲說着:“真好,真好……”
也不知道他是在說蘇澤給江魚唱歌這件事真好,還是自己能夠在蘇澤身邊聽蘇澤唱歌真好。
蘇澤笑了笑,不再說話,輕輕撥動了手裡的吉他。
江魚和黃義兩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澤的身上。
吉他聲剛起,沒有任何前奏,蘇澤的聲音就一同響起。
“你在南方的豔陽裡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窮極一生,做不完一場夢……”
這幾句一唱出來,江魚和黃義的眼睛都是一亮。
這就是蘇澤給我寫的歌嗎?真好聽!這是江魚的心理活動。
真好聽啊!咦?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呢?難道這是一首新歌?這是黃義的想法。
而此時,隨着吉他弦被輕輕撥動,蘇澤的聲音也漸漸舒緩下來。
“他不再和誰談論相逢的孤島,”
“因爲心裡早已荒無人煙。”
“他的心裡再裝不下一個家,”
“做一個只對自己說謊的啞巴。”
蘇澤輕輕地唱着,江魚和黃義安靜地聽着,他的聲音不大,此處燈光昏暗,雖然人來人往,卻也沒有人注意他們。
京城是一個容納了許多夢想的城市,在這裡有着各式各樣的逐夢人,街頭唱歌的歌手到處都是,如果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這個正在抱着吉他彈唱的年輕人就是眼下華夏樂壇最火的歌手之一。
“他說你任何爲人稱道的美麗,”
“不及他第一次遇見你,”
“時光苟延殘喘無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連在一起,”
“走上一生只爲擁抱你。”
“喝醉了他的夢,晚安。”
江魚不知何時又蹲下了,依然是那個雙手托腮的姿勢,靜靜地看着蘇澤,臉上帶着一絲似是歡欣似是陶醉的微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略顯昏暗的燈光灑落下來,落在她的髮梢和指尖,散發着柔柔的光澤。
蘇澤緩緩擡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而後繼續唱着。
“他聽見有人唱着古老的歌,”
“唱着今天還在遠方發生的。”
“就在他眼睛裡看到的孤島,”
“沒有悲傷但也沒有花朵……”
亦或者是安安靜靜聽歌的美女吸引了別人的目光,也可能是蘇澤的聲音終究被人聽到,一對十七八歲的情侶手牽着手停在了他們身邊,先是聽了幾句,男孩忍不住驚訝地說道:“真好聽啊!”
“噓——別說話。”女孩在嘴巴前豎起一根手指。
“哦哦。”男孩乖乖點點頭,和女孩牽着手,認真聽着。
“你在南方的豔陽裡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窮極一生,做不完一場夢……”
蘇澤也挺長時間沒有唱歌了,此時唱着唱着,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越唱越認真。
於是,一個人認真地唱着,四個人認真地聽着。
歌聲就像是一個神奇的小世界,在冷風拂過的晚秋裡將素未相逢的幾個人包裹其中。叮叮咚咚的吉他聲像是涓涓細流,暖暖地流淌在他們心頭。
然後不知何時,他們身邊又多了一個男人,像是剛剛下班的白領,手裡還提着一個電腦包。
很快地,又一個人停下了,這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人,領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手裡拿着一個棉花糖,開心地舔着,然後她忽然發現女人停下了,奇怪地轉過頭,“媽媽,怎麼不走了。”
“噓——”
女人蹲下,輕輕把女孩抱在懷裡,她看着蘇澤,只是目光深處不知飄向了哪年哪月的哪條街,隱約有淚光流轉。
“寶貝,讓媽媽聽完這首歌。”
“哦。”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blP1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窮極一生,做不完一場夢,”
“大夢初醒,荒唐了一生。”
唱到這裡,蘇澤再次擡頭,發現身前已經站了好幾個人。
他展顏一笑,聲音提高了許多。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風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風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反覆演唱了幾遍這段副歌后,吉他旋律收尾,一曲終了,蘇澤輕輕舒了一口氣。
而此時,正在聽歌的幾個人還都在靜靜地在那裡。
江魚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歪着腦袋盯着蘇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黃義的表情很複雜,又是陶醉喜歡,又是羨慕嚮往。
戀愛的女孩把頭靠在男孩肩上。
而那位抱着孩子的女人,早已淚流滿面,女孩不知道媽媽怎麼了,伸出小手又關心又着急地給媽媽擦着眼淚,不停地說着:“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好聽!”終於是那個提着電腦包的男人先開口,輕輕地嘆了一句,然後把手伸進懷裡,從錢包裡拿出來一百塊錢,彎腰輕輕放下,又重複了一遍,“好聽!”
然後他直起身,轉身大步離開,直到走了幾步,才擡起胳膊動了動,看樣子似乎是在擦淚。
蘇澤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把兩個人唱哭了,心中輕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些什麼。
倒是那個流淚的女人,擦了擦臉上的淚,安慰了一下懷裡的小女孩,然後也從提着的包裡拿出來錢包。
她捏住了一張一百塊的,頓了頓,又抽出來四張,而後把五百塊錢放下,輕聲問道:“可不可以,請你再唱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