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口有十萬大軍在參戰,八樹坡也有兩萬人馬在廝殺,袁州城內更亂,九千江西兵,兩萬多左軍,六七萬袁州城的百姓,還有五萬夫民絞成一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亂得象一團麻,廝殺不休。
現在秦牧的一千勁旅也殺進城去了,等於是在沸騰的油鍋裡突然潑了一瓢冷水,着點沒讓整個袁州城爆開。
在這亂象紛紛的骨節眼,袁州城西北角的一處高坡上,有一支上百騎兵組成的隊伍,就象幽靈一般從坡那邊冒出來,最前頭的是一個紅衣女子,此女大概二十多歲,身材修長,雙峰挺拔,相貌嬌美而透着英氣,一身紅裝讓她看上去就象一團燃燒的火焰。
她身後跟着的上百人馬都穿着普通百姓服飾,但個個透着一股彪悍的氣息,鷹視狼顧。
若是李香君在此,定能一眼認出那紅衣女子就是李自成軍中女將紅娘子。紅娘子身邊兩個彪悍的漢子一個叫鬼三跳,一個叫刑老七。
望着如同一團亂麻的袁州城,以及死傷遍地的百姓,紅娘子眉頭微蹙,心中不知想些什麼;
刑老七手提雁翎刀,不屑地說道:“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不可活,張獻忠二十萬大軍正在猛攻老虎口,袁州城裡還狗咬狗一嘴毛,看了江西真要落到張獻忠手裡了。”
鬼三跳接口道:“照我說,大王就不應該去陝西,江南多好啊,他孃的,瞧瞧這些廢物,要是咱們大順軍殺過來,還不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拿下江南跟喝水似的,現在倒好,全便宜張獻忠了。”
“不錯,袁州一破,整個江西就是張獻忠的了,人家翅膀硬了,憑咱們來說幾句狠話就想讓人家乖乖俯首帖耳,換了是老子,老子也不肯,大王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你們倆少說兩句沒人當你們是啞巴。大王怎麼想,論到你們來說三道四嗎?”紅娘子突然喝斥一聲,兩個彪形大漢頓時收聲,不敢頂撞一句。
“咦!”紅娘子突然驚咦一聲,因爲袁州北門此時竟涌出大量戰馬,讓人感覺頗爲不尋常。
大批戰馬不斷涌出,一直在北門附近衝殺,努力地控制着北門的那一百多騎兵立即將涌出戰馬往北面趕,與之同行的還有數不清的普通百姓。那些百姓在這支騎兵的組織下,秩序變得好了些,有些人還主動上去幫着牽馬北行。
“紅姐,他們對咱們起戒心了。”刑老七順手一指。北門外的百來騎兵人手本就單薄,此時卻還分出一半人馬來,衝到離紅娘子所在的高坡一里多的地方,警惕地戒備着。
“只要他們不主動來招惹咱們。就別理他,讓大家注意,別做出什麼挑釁的行爲。”紅娘子對刑老七吩咐了一句。
鬼三跳添着嘴脣說道:“紅姐。這可是好幾千戰馬,要不咱們幹他一票,能搶多少搶多少。”
“你還嫌不夠亂嗎?大王派咱們來傳話,本來就是想讓張獻忠有所顧忌,不敢進入江西,免得整個江南被他奪去,讓他有了和大王分庭抗禮的本錢。這個骨節眼下,你還跟着添亂,這不是反而幫了張獻忠的大忙嗎?”
鬼三跳有些不甘地嘟嚷道:“咱們添不添亂,我看袁州也守不住了,這馬咱們不要,指不定將來還便宜了張獻忠呢。”
“老鬼少說兩句吧,聽紅姐的準沒錯。”
紅娘子懶得跟他們囉嗦,繼續眺望着袁州城外的情況,只見數千戰馬涌出來後,又是數以千計的百姓跟着涌出,這一批百姓與原先逃出城外的百姓有些差別,原先逃出來的多爲老弱婦孺,而這一批多爲青壯男子,手上各拿着刀槍、木棒等五花八門的武器。
而這些百姓之後,是一支隊形嚴整,殺氣騰騰的官兵,他們邊戰邊退,最後那面黑底紅字的“秦”字退出北門時,城外的百姓頓時發出陣陣的呼叫聲。
“秦大人,秦大人.........”
“秦大人出來了,秦大人。”
紅娘子耳邊聽到最多的便是“秦大人”三個字,從數以萬計的百姓的呼叫聲中,不難聽出他們對這個秦大人寄託了深深的情感和希望。
秦牧一身染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帶着退出城的一千人馬列陣於護城河外百步,此時北門城樓也已經被左軍控制,箭雨一陣陣的從城樓上射下,左軍將領石大生率着數千人馬,正拼命的追擊出來,企圖擊潰秦牧,奪回戰馬。
秦牧以劉猛和霍勝爲左右兩翼,對衝過護城河吊橋的左軍不斷髮起反衝鋒,在激烈的搏殺下,一隊隊左軍被逼落護城河裡,載沉載浮。
八樹坡方向有偵騎衝來,急吼吼地向秦牧並報:“大人,大人,馮喜攻下八樹嶺了,胡雁三幾千人馬潰退向南面的籠山,馮喜一萬多人馬正朝袁州殺來,大人.........啊!”剛剛說到一半,城樓上射來的一支箭矢射中偵哨的坐騎,坐騎暴跳而起,那偵哨驚叫着摔落馬來。
秦牧衝上去扶起他,急聲問道:“老虎口呢,老虎口的戰況現在怎麼樣了?快說!”
“大人,老虎口的戰況現在還沒有分出勝負,張獻忠把所有人馬都壓上了,吳學禮軍心動搖,恐怕守不了多久..........”
“再探,再探!”秦牧大喊着,那偵哨換了匹戰馬,又飛奔而去,秦牧對霍勝大吼道:“霍勝,帶你的人馬組織百姓快撤,另外在北面五里的山脊從新構築防線,快,這裡我們先頂着,讓黃連山帶着青壯幫你,快點!”
“是,大人。”霍勝大應一聲,帶着自己的三百人馬飛奔而去,逃出城來準備追隨秦牧的百姓大概有兩萬多人,正亂糟糟地簇擁着向北逃去,場面一片大亂。
就在這時,西面有陣陣黃塵騰起,很快就看到一萬多左軍狂奔而來,他們卻不是朝秦牧衝殺,而是急不可耐地衝入袁州西門。北門的左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以爲援軍回來了,士氣大增,對秦牧發起了更猛烈的衝擊。
秦牧剛率軍擊退左軍一波衝擊,西面又有偵哨狂奔而回,“大人,大事不好了,老虎口守不住了,吳學禮留一萬人馬斷後,自己帶着餘在下的大軍退回袁州來了。”
“什麼?吳學禮到哪裡了,叛軍衝過來沒有?”
“大人,太亂了,反正西面到處是吳學禮的兵,到處是叛軍,兄弟們都聯繫不上了,就算探到什麼,也衝不過來,大人..........”
“撤!劉猛,快撤,連戰邊退,快退。”
秦牧率軍且戰切退,擋在兩萬百姓以及幾千戰馬後面,左軍的追擊並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讓秦牧頭痛的是兩萬多百姓,這些百姓都是衝着他秦牧這個名字跟來,渴望他能保護着逃得一命。眼看一雙雙期盼的眼睛,聽着一聲聲的呼喚,秦牧一時竟狠不下心來放棄這些人。
站在投機的角度來說,不到萬不得己,拋棄這些百姓也是不明智的,因爲只要成功保住這些百姓,今後他的美名將傳遍江西,將得到無數百姓的擁護;
反之,若是輕易拋棄這些百姓,他的名聲將和其它軍閥沒有什麼差別。更何況,他冒着巨大的風險弄出來的那幾千戰馬,現在都是百姓幫牽着北退,這幾千戰馬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一但能成功運回這批戰馬,秦牧立即可以着手組建幾千騎兵,對將來的發展會有難以估量的作用。
現在百姓幫着牽馬,人馬夾雜在一起,放棄百姓就等於放棄戰馬,除非秦牧反過來屠殺兩萬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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