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來說,培養提煉青黴素,在這個生產力落後的鸞國是十分困難的,因很多步驟都需要真空操作,且培養提煉週期爲十五日以上,短時間內無法得到高純度青黴素。
何況是在毫無醫療設備的奉一教營地,更何況,這青黴素是蘇漣漪所急需的。
此時此刻,漣漪根本不敢奢望能提純出高純度青黴素結晶用於口服,只要能做出差不多的東西,以湯劑的形式讓病人服下便可了。
沒有專業培養菌絲的器皿和營養液,蘇漣漪便用在猛虎營中的老辦法,將饅頭潤溼,悶在瓷罐中,瓷罐密封,在外覆上厚實的棉被加溫,以營造培養青黴素真菌的環境。
青黴素的發現並非是西方獨有,古時中國人雖未鑽研此物,卻已有了應用的記載。
早在唐朝時,便有裁縫將長了綠毛的漿糊塗抹在被剪刀割破的手指傷口上以促進傷口癒合,這便是最簡陋、也是應用最早的青黴素。
孫嬤嬤爲蘇漣漪準備了一間設置齊備的豪華營帳,如今玉護衛被軟禁,整個營地便是聖女的天下,所以只要蘇漣漪開口,聖女定是會滿足其要求。
天黑了下來。
烏雲蔽日一整天,終究是沒能下雨。
無風一絲,無雨一滴,悶熱無比,被樹蔭環繞的營地就如同剪影一般靜立,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被蘇漣漪當做試驗室的帳子周圍也灑滿了石灰粉,帳子內有淡淡的酒香。並非有人品嚐美酒,而是有人用烈酒消毒。
帳子內很靜,蘇漣漪仿照日式和服挽袖子的方法,在雙肩繫了一條帶子,將寬大的袖管撩起,露出兩條如同嫩藕一般的優美手臂。
若此時有外人觀看,定會被其專注的容顏所打動。
濃密的睫毛微垂,藉着明亮的燈燭光,仔細檢查罐內的饅頭狀況,再三確定後,方纔用油紙小心蓋在瓷罐口,再用細麻繩繞了兩圈而後捆住,絕無半絲縫隙。但這樣還不夠,在其上,蘇漣漪又用棉布再次包裹了一層,方纔安心。
當爲保溫用的棉被蓋住所有瓷罐後,漣漪這才放鬆了一些,微微嘆了口氣,接下來需要的便是耐心等待。
一切都做好,漣漪這纔有時間好好打量這帳子。
帳子可以算是豪華,帳簾用金線繡着花邊,桌椅都是上好梨木,就連那燈燭也都是雕工精美的純銅燈具。但再豪華的帳篷也是帳篷,非宮殿!
帳篷有何用?軍隊用來行軍打仗、安營紮寨;牧民用來方便遷徙,放牧羊馬。但受人敬仰的聖女爲何如同牧民、軍隊一般居無定所地住在帳篷中?只能說,聖女對於她背後的“主子”來說,僅僅是一個工具。
換句話說,這個聖女在奉一教並沒什麼重要的地位,只是被推到前臺的一個戲子罷了。
玉容……
漣漪想到那個謎一般的男子,腦海中浮現出當日玉容被抓後,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許,在玉容身上可得到更多的消息。
想到這,蘇漣漪猛然被一個念頭驚醒——玉容未做任何防護措施便進入了病患的營帳,又恰巧碰到病人病發,會不會已被傳染!?
無論怎樣,這個玉容千萬不能有所閃失,潛意識的,漣漪覺得若玉容死了,這營地必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而她混入奉一教營地的心思就白費了。加之,四名臥龍村的村民死的死、昏迷的昏迷,她根本得不到任何與病情相關的有用信息,若玉容真不幸染上,也不算一件壞事。
打定了主意,漣漪便收拾了木箱,出了營帳。
門外,孫嬤嬤站在帳子門口。
“孫嬤嬤,這麼晚,您老爲何不去休息?難道是聖女找我?”漣漪驚訝道。
孫嬤嬤趕忙擠出笑容,“不是,聖女已經歇息了。”心中暗想,聽說聖女又選了兩名“貼身侍衛”,這個時間想來正在快活。
“那是……?”漣漪佯裝驚訝,其實內心已經知這孫嬤嬤是聖女派來監視她的,怕是最近幾日都會於她“形影不離”吧。
孫嬤嬤笑得尷尬,“是……哦對了,老身怕小漣姑娘還有什麼需要,事關緊急,老身在便隨時候着,以防小漣姑娘找不到用的傢伙事兒。”當看到漣漪提着的小木箱,立刻轉移了話題,“小漣姑娘已做好藥了?這是要去給人治病?”
夜色的火把光照在漣漪溫婉的笑容上,更顯恬淡。“這藥,最快也要兩天兩夜的時間,臥龍村的村民已服了我剛剛開的湯藥,祈禱上天可以讓他們多撐兩天。而我現在要去玉護衛的營帳。”
“玉護衛!?”孫嬤嬤大吃一驚,“小漣你找玉護衛幹什麼?”心說,玉護衛可不是人人都可接近的。
“我怕玉護衛真的染病,雖我今日來到大營,但也能看出玉護衛對聖女大人十分重要,若玉護衛有個三長兩短,想來聖女大人會很傷心吧。”漣漪一字一句,慢條斯理道。
孫嬤嬤一下子爲難住了,按理說,沒聖女的允許是不能隨意接近玉護衛的,但小漣說的又十分在理。瘟疫如何可怕,她早就見識過,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請示聖女,但此時的聖女正在……
“我去爲玉護衛檢查下,僅此而已,”漣漪道,“即便是聖女大人知曉,也會批准的。”
孫嬤嬤轉念一想,也是這麼回事。如今只要這小漣姑娘開口提出要求,聖女便全部答應,那爲玉護衛檢查之事,聖女應該也能同意吧。
“小漣啊,今日已經晚了,別說聖女大人已歇息了,怕是玉護衛也睡了,咱明兒白天去怎樣?”孫嬤嬤道。
“這病症來得急,一天之內,臥龍村四人便死了兩個,明日如何誰也不猜不到,今晚我能抽出時間,明日也許就沒了時間。”漣漪道,這是實話。
孫嬤嬤最後掙扎了下,“好吧,小漣你跟老身來。”
說着,便引着蘇漣漪向離聖女營帳不遠的帳子而去。
夜很黑,無月,好在沿路滿是照明的火把。
漣漪腳步很慢,一邊走一邊暗暗回頭,總覺得有人監視她。不過轉念一下,便釋然——孫嬤嬤不也在監視她嗎?就憑她此時敏感特殊的身份,若不被監視纔是怪事。
想通了後,漣漪便不再糾結此事,安安心心地跟在孫嬤嬤身後,向玉護衛所在的營帳而去。
一個火把照明死角的暗處,有一人藏身與此,一雙銳目僅僅盯着那抹高挑的倩影。
那人雙眼深邃,在黑暗中更是有種莫名神秘之感。他不喜歡笑,但此時脣角卻淡淡勾着,有着連他自己都未發現的溫柔。
玉護衛所在的營帳,漆黑一片。
孫嬤嬤與小心看守玉護衛營帳的侍衛們低聲交談後,便到帳子門口,小聲詢問,“玉護衛,奴婢是聖女大人身側的孫嬤嬤,您休息了嗎?”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孫嬤嬤皺了皺眉,回頭看向蘇漣漪,“小漣姑娘,玉護衛怕是睡了。”
漣漪微笑,“叫醒就是。”
“……”孫嬤嬤無語,“小漣姑娘,玉護衛……可不是普通的護衛。”委婉道。
漣漪提着木箱上前,“孫嬤嬤別擔心,若玉護衛睡了,我便簡單檢查便是,您可以在門口等我,也可以跟我一同入內。”
說着,也不等孫嬤嬤做出什麼反應,已撩簾子入內了。
孫嬤嬤嚇了一跳,愣了一下,剛想跟進去,只聽見漆黑的帳內傳出一聲低吼,猶如被吵醒的危險猛獸一般——“滾!”
孫嬤嬤後背嚇了一身汗,但小漣已經盡到了帳子內。最終,孫嬤嬤還是沒有勇氣跟進去,心中暗想——小漣啊小漣,無論真心還是假意,孫嬤嬤我已勸你了,是你自己非去老虎嘴上拔毛,也怪不得我,你自己送死就好,我就不去了。
想着,孫嬤嬤彷彿沒聽到玉護衛的咒罵一般,走到一旁,找了張凳子坐下休息,老實等待小漣了。
……
帳內很黑。
好在,奉一教營地的帳子都是統一規格,其內的佈置也十分相像。即便光線不足,漣漪還是成功找到了桌子,摸到燈臺下放着的火石。
一聲脆響,火光從小到大,越來越亮。黑暗的帳內也慢慢變得明亮起來。
漣漪將木箱放在桌上,像牀上看去,只見,那名爲玉容的年輕護衛筆直躺在牀上,身上嚴實地蓋着被子,一雙眼卻惡狠狠地盯着她,滿面憤怒,彷彿下一刻便將她挫骨揚灰一般。
“你到底是什麼人?”玉容額頭青筋暴起,聲音從緊咬的牙縫中擠出。
漣漪有些不解,白天捉捕玉護衛時還未見其有如此大的憤怒,爲何現在暴怒如此,還……有些狼狽?
但這些不重要,漣漪也沒興趣深究,反倒是面色平靜,笑盈盈地對那人道,“小漣見過玉護衛,我是聖女身邊的丫鬟,因略懂醫術,被聖女委派負責臥龍村瘟疫之事。”
玉容冷冷地看着面前這名容貌絕佳的女子,心中嘲笑,安蓮那個頭腦簡單的女人看不出這小漣身上隱隱的貴氣,不代表他看不出,這小漣……定大有來頭。
同樣的想法也存在在蘇漣漪的腦海中——這玉容也定不會是普通侍衛,他到底是誰,這奉一教到底有什麼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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鍵盤實在不好用,這三千字敲打得實在辛苦!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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