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明知情況特殊,有可能暴露皇上的暗勢力影魂,但蘇漣漪卻下定決心將秦詩語帶走,此事絕無商量餘地。
崔鵬毅聽完蘇漣漪所說,想都沒想便拒絕,“郡主好口才,說出理由也是讓人心服口服。但請郡主恕罪,下官無法放人,因人心隔肚皮,下官無法信任秦詩語。”
蘇漣漪皺眉,少頃,面色緩和,“此事確實事關重大,將這麼大責任推在崔大人身上,是我的不妥。”隨後對雲飛峋道,“飛峋,麻煩你即刻入宮一趟,將此事的前因後果稟明皇上,尤其要強調的是,軒國賊人慾加害詩語,有幸被崔大人所救。”
崔鵬毅雖未與蘇漣漪打過交道,但從前也耳濡目染,如今打了交道更是覺其遇事冷靜、反應機敏和處事公道。其一,蛇打七寸,漣漪郡主並未因秦詩語而與他糾纏不清,而是直接與皇上交涉。其二,將此事上升到了兩國關係的高度,爲留證據也決不能碰秦詩語這名證人,保證了她的安全。其三,漣漪郡主囑託飛峋將軍進宮而自己留下,則是生怕在這其間秦詩語遇到不測,親自看管。
雲飛峋自然瞭解自己妻子,又交代了兩句,而後便轉身而出,快馬加鞭地趕往皇宮。
“崔大人,不知我的管家在哪。”此時,蘇漣漪連最初的慌張都沒,披着半身絲綢綴花藍色披風,逛着髒亂不堪的崔府好像逛自家後花園一般的閒適。
崔鵬毅一伸手,“郡主這邊請,屬下爲您帶路。”
崔府原是皇家行宮,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一應俱全,只不過都因無人打理,那亭臺上的琉璃瓦殘缺不全,橋雖有,橋下卻無水,總的來說,好好的一個園子,被糟蹋成不成樣子。
走過了無水小橋,進了一個獨立的院子,院門口有人把守,把守之人穿着普通,容貌也與城內路人無二區別,但一雙雙犀利冰冷的眼,讓與之對目的人心驚膽寒。
“前面那間屋子便是了,”崔鵬毅指了院子裡的房子,房門鎖着,門外有兩人把守。“開門,讓郡主進去。”
“是!”兩人明知蘇漣漪的身份,但眼中卻絲毫沒有見到官員時的任何反應,好像來的人只是路邊的阿貓阿狗一般。若硬要說蘇漣漪身份有何處特殊,怕是因其是首領雲飛峋的夫人吧。
蘇漣漪不在意這些,靜靜等待影魂衛將門鎖打開。
房門一開,門內一道人影瘋狂衝了出來,影魂衛是何等伸手,兩人隨便一抓,又將那人影扔了回去。
人影不是別人,正是秦詩語。
漣漪嘴角動了動,餘光看向一旁不爲所動的崔鵬毅,心中暗道——如此不會憐香惜玉,活該你單身一輩子!活該你當老光棍!
漣漪入了內,大門又被關上、鎖上。
秦詩語從地上狼狽地爬了起來,見到蘇漣漪也被“關”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之前遇害、被囚禁都未閃過半個淚花,但此時見主子因她也被“抓”了來,徹底崩潰了,跪地低頭,泣不成聲。
漣漪失笑,將秦詩語扶起來,“哭什麼哭?如今我來了你還哭?”
秦詩語搖着頭、咬着脣,半天沒說出話。
“怎麼了?這回知道怕了?”漣漪消遣着,屋內死寂因其消遣有了緩和。
秦詩語好半晌,方纔開口,“不……小的不怕……小的哭,是因爲……內疚,是我害了郡主……”
漣漪頓時明白了秦詩語的意思,撲哧笑了,“好了好了,快歇歇吧,我不是被抓進來,我是來救你的,而且門外那些人不是軒國人,是鸞國人,你是安全的。”
秦詩語一下子愣住,停了哭泣,“郡主您說什麼?他們……不是軒國人?”
漣漪點頭,掏出帕子秦詩語擦面頰上的淚。“你被軒國人害了,卻被崔大人救下,之所以關你,是因無法確認你的身份,更不知你和那些軒國人的關係。若他們是壞人,怎麼可能不綁着你,反而讓你舒舒服服的在屋裡啊?”漣漪儘量語氣輕快,打消周遭的壓抑。
秦詩語冷靜一想,確實有道理,但卻依舊有疑慮。“若不是囚禁我,爲何將我置在這牢房裡?”她環顧四周,簡陋髒亂的房屋,比柴房還簡陋。
漣漪終於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因爲蘇漣漪的笑聲,門外把守的兩人都有了側目。
“笨蛋,這房子在這裡算是不錯的了,怕是崔大人住的房間都不是獨門獨院,你還不領情,以爲是在囚禁你。”蘇漣漪說的都是實話,這樣的小院在髒亂的崔府裡,還算是不錯的。
“崔大人?”秦詩語一頭霧水。
“崔大人你不知道?御史崔鵬毅啊。”緊接着,漣漪便將崔鵬毅簡單介紹了一下,還有這宅子,和宅子中所住的人,只不過在蘇漣漪的介紹裡,崔府人依舊是乞丐流浪漢三教九流聚集地。
秦詩語自然是知曉崔鵬毅的,換句話說,這個極品無私傻缺御史崔鵬毅在整個京城乃至整個鸞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那個敗家子漢子啊。”秦詩語恍然大悟。
漣漪點頭,“是啊,聽說當時你進入崔府時是昏迷的,現在沒事了吧?”
秦詩語嘆了口氣,“別提了,當時多虧了郡主的要求,帶幾名護院,若不是因爲那四名護院,我怕是根本撿不到這條命。可惜了那四名護院兄弟,因爲他們拖延時間,我方纔挺到路過的崔大人。崔大人帶人來時,我還沒暈倒,可能是情緒太過緊張罷,得知自己得救了,我就眼前一黑,剩下的就都不知道了。”
漣漪想到四名護院死去,也是有些傷心,伸手拍了拍秦詩語的手背,“好了,別再回憶了,既然你得救了便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至於那四名護院,我會重金安撫他們的家人的,不會虧待了他們。”
說着說着,秦詩語眼圈又紅了,“上天保佑,我又見到郡主了,我真以爲以後再也見不到您了。”
蘇漣漪笑着爲其擦眼淚,回頭看向只有幾條髒被子的牀,“雖然這兒不乾淨,但好歹有張牀,你去睡一下,我守着。”昏迷和休息是兩回事,她敢肯定,秦詩語自從清醒後絕沒休息。
“不行,哪有奴婢睡下,主子守着的道理?”秦詩語忙道。
蘇漣漪無可奈何,“此時此刻還分什麼主僕,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話嗎——活着,才能盡忠。聽話,去睡一下,保重了身體才能幫我操持雲府不是?”
秦詩語本還想拒絕,但主子說到這份兒上,再拒絕便是矯情了。
這短短一日,她的心情翻天覆地的折騰的,不知折騰了多少回合。
脫了鞋子,躺上了牀,將那髒被子蓋到了腰,閉了眼,心中感慨萬千。人都說患難見真情,如今她秦詩語真真見了,郡主對她的好,她更是暗暗發誓,這一生定要好好伺候郡主,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因爲秦詩語睡了,漣漪便在房內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透過一旁破碎的窗棱紙看向外面,總算是鬆了口氣。
下午時光靜逸,陽光照在屋內倍感溫馨,屋外清風徐徐,偶有鳥鳴。蘇漣漪心情格外好,時不時看向牀上熟睡的秦詩語,有種失而復得的感激。
崔鵬毅前來,輕聲詢問兩名把守之人屋內情況,兩人如實稟告——沒有哭鬧沒有打砸,一切安好。
崔鵬毅驚訝地透過窗縫向內看,見到房內的情形,不得不對蘇漣漪有了改觀,試問哪個身居高位之人能爲自己下人守着。
大概兩個時辰後,雲飛峋快馬加鞭地回了來,同時帶來的還有皇上手諭。
崔鵬毅接過手諭,其意大概便是皇上准許放人,但影魂之事卻必須對秦詩語保密,若秦詩語真爲影魂帶來什麼麻煩,蘇漣漪作爲保人難逃責任,至於軒國使臣之事便全權交給了蘇漣漪來處理。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當秦詩語醒來時,門外守着的兩名影魂衛已被撤,只留雲飛峋和崔鵬毅在屋外閒聊着。
“起來吧,此時已稟明瞭皇上,你與軒國賊人的關係已經脫清,可以回家了。”漣漪輕聲道,伸手推了推牀上的人。
驚嚇過度的秦詩語被搖醒,睜眼所見的是自己主子溫暖的笑容和溫柔的笑語,只覺得猶如人間天堂一般。
整理完畢,出了門去,見到兩名曬太陽閒聊的男子,漣漪道,“是崔大人救得你,無論如何,你得向崔大人道謝。”
秦詩語點頭,便走了過去。飛峋見秦詩語來,又見漣漪伸手召他過來,便與秦詩語兩人交換了位置。
漣漪將飛峋召來,小聲詢問了宮中情況和皇上的態度,聽完飛峋的話,這才逐漸放下心來。“初螢的所作所爲皇上都看在眼裡卻未阻止,換句話說,他也是在暗中幫我們,這個好,我算是記下了。”
飛峋點頭,媳婦說什麼是什麼。
另一邊,秦詩語對崔鵬毅道謝,崔鵬毅很少與女子打交道,也討厭這種婆婆媽媽的客套,但看在首領雲飛峋的面子上,也耐着性子說上了幾句。
秦詩語回了來,幾人離開崔府。
一路上,秦詩語一邊觀察打量崔府,一邊不是嘆氣就是搖頭,不知在想着什麼。
蘇漣漪怎會想到,秦詩語會不顧勸阻再回崔府,秉承着報答救命恩人的心思整治崔府“流浪漢”、組織崔府所有人“大掃除”,將好好一個影魂根據地折騰得底朝天,這也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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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身體不適,少更一些,大家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