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釋疑

沐元澈正浮想翩翩,聽到門響,他回頭看到徐慕軒,頭重重扎進軟枕裡。

命苦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怨社會,男人多數有氣節,做男小三是很那個的。

今天一大早,他在大樹上睡得正香,辛苦半夜的項雲謙和沐成沐功終於找到了他。聽說端華仗勢欺人,把沈妍打傷了,他又氣又急,把沐成沐功狠罵了一頓。

聽說項雲謙夥同沐成沐功製造了馬驚車毀的事故,他也覺得出了口惡氣。之後,他囑咐了項雲謙三人一番,就把他們打發了,又思慮着怎麼哄沈妍開心。

黃鶯鳥翎羽漂亮,叫聲動聽,他就想捉幾隻給沈妍玩。他功夫再好,畢竟也是人,飛的功夫比起黃鶯鳥還差幾個物種的檔次,受傷是必然的。陡峭的山崖上有一種叫通天紅的野果很好吃,又少見稀奇,很難摘。他攀到懸崖峭壁上摘通天紅,結果掉下來了,若不是他功夫不錯,沒準就魂穿到另一個時空了。

他胡編說被狼追、被蛇咬,那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苦肉計,可他真的受了傷。沈妍是大夫,醫術不錯,他就想在寬慰哄勸沈妍的同時,讓沈妍給他治傷。

徐慕軒與沈妍的婚約,這是沐元澈心中的冰山一角,永遠不可觸碰,哪怕偶爾想起,也能讓他鬱悶憋屈很久,這是他的心病,恐怕此生無醫。沈妍和徐慕軒有婚約,關心沈妍名正言順,而他就理不直、氣不壯,有點偷偷摸摸的意思。

聽說吟詩做詞比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徐慕軒一路領先,倍受青睬。但他要想奪魁,仍需過五關、軟六將,估計不到午時,這場比賽不可能結束。

於是,沐元澈就鑽了這個空子,獻寶一樣來找沈妍,順便享受一下美女大夫的獨家診治。剛放鬆心情,進入狀態,人家的正牌回來了,有比這個還點背的嗎?

沐元澈脫掉了袍子,趴在軟榻上,中衣掀到腰部上面,中褲褪到了腰部下面兩寸。中褲的兩條褲腿都被沈妍剪開了,還有一條褻褲在捍衛他最後的領地。其實他褻褲的長度到膝蓋上面,只不過被沈妍挽起來了,才顯得很短。

徐慕軒怔了一下,臉上擠出幾絲笑容,問:“我是不是來得很不是時候?”

先不說沈妍和沐元澈在做什麼,單這副場景看到他眼裡,已經刺目到讓他難以接受了。他不是迂腐呆板的人,卻也自幼讀聖賢書,重禮教規矩。男女授受不親,別說在書本上,就是在大秦皇朝境內,這也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而沈妍和沐元澈卻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沐元澈還衣衫不整,恰恰讓他正好撞到到。沈妍是他的童養媳,這樣的場面對他的刺激不亞於妻子與人有染。

他心中氣憤,卻極力保持了讀書人的風度,問出了一句頗帶挑釁意味的拈酸古怪的話。他和沈妍有婚約,隨時來都是時候,他不過是想刺激沐元澈罷了。

“軒兒,其實我……”沐元澈爬起來,滿臉陪笑,想解釋幾句,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可他張開嘴就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這種事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沈妍皺眉暗歎,愣了片刻,對徐慕軒說:“你先坐一下,我把他的傷口包好。”

剛看到徐慕軒進來,她也很驚詫,知道這樣的場面不好解釋清楚,有些問題越抹越黑。仔細一想,她又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沐元澈受傷了,且不說他爲什麼受傷。做爲一個大夫,她不能見死不救,很多時候,這就是一種職業習慣。

此情此景,徐慕軒難以接受,她能理解,這是這個時空本土男的最基本的反映。但徐慕軒若阻止她,因此錯怪她,她肯定會很糾結,不被信任很難受。

“我坐一下?你、你還要……”徐慕軒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來了,沈妍居然還要給沐元澈包紮傷口,也太不在乎他的感受了。

沐元澈趕緊站起來,整好衣服,咧了咧嘴,笑得無奈且尷尬,“軒兒,你別誤會,從宗法上講,妍兒是我妹妹,我來看她,我真受傷了,才讓她給我醫治。”

“這是誤會嗎?妹妹?你說她是你妹妹不覺得可笑嗎?”徐慕軒越想越生氣,心裡好象塞了一個醋缸,堵得難受,又酸酸的沉重,“你是引鳳山莊的少主人,你受了傷爲什麼不找大夫?哪個大夫敢不給你醫治?爲什麼要找她?”

“碰巧而已,是我失禮了,我這就走。”沐元澈表情鬱悶,語氣綿軟,昔日統帥千軍萬馬的氣勢在徐慕軒面前早已消失怠盡,說話連一點底氣都沒有了。

沈妍心裡躥起一股濃重的火氣,雖說端華打她是因爲端寧設計,但也牽扯到徐慕軒。從她受傷回來到現在,徐慕軒不聞不問,早令她心裡憋了一口怨氣。現在,她身和心的傷痛都已慢慢平復,徐慕軒突然出現,卻來指責她。

沐元澈受傷是因爲去給她捉鳥採野果,她幫沐元澈治傷,不管是良心還是道義,都理所當然。而徐慕軒卻是一臉捉姦在牀的表情,這令她心裡極不舒服。

“趴下。”沈妍衝沐元澈吼呵一聲,又轉向徐慕軒,很平靜地說:“他大腿上還有幾處傷口,我要給他塗藥包紮,你要麼坐下來等,要麼就出去。”

沐元澈聽沈妍這麼說,又激動又興奮,還有一點勝利者的快慰。但他不敢表現出來,也不敢趴下,只怯怯地坐在牀邊,低頭無語,唉聲嘆氣。

徐慕軒臉色鐵青,氣得冷笑出了聲,“好、好、好,我出去,我知道我多餘。”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重重摔在地上,玉佩碎成幾塊,晶晶閃亮。

白芷提着一壺熱水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了。

沈妍臉色很不好,看了白芷一眼,語氣盡量平和,“用溫水泡一包藥粉。”

徐慕軒覺得自己被忽略了,沈妍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他怔了怔,摔門而去。

“妍兒,都是我不好,讓你和軒兒產生誤會了。”沐元澈連嘆幾聲,又是懊悔,又是氣悶,想勸說沈妍幾句,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趴下,我給你包紮好,你趕緊滾蛋。”沈妍不知不覺中就暴了粗口。

沐元澈趕緊趴下,積極配合沈妍給他包紮傷口,心情跟剛纔就大不一樣了。

黃芪帶來沐成沐功,見沐元澈傷得不輕,兩人都擔驚又害怕。兩人商量了一下,一個去給沐元澈準備衣物用品,另一個偷偷去給桂嬤嬤送消息。

沐元澈兩腿上共有三處傷口,每一處都很深,他一受傷就用布帶纏上了,也一直在流血。沈妍和兩個丫頭給他清洗消毒,費了好大功夫,纔給他包紮好。

沈妍鬆了一口氣,看到沐元澈趴在軟榻上睡着了,沒叫他。沐成沐功都回來了,也不敢叫醒他,大概睡了一刻鐘,他醒了,才收拾妥當,離開沈妍的小院。

“姑娘,奴婢聽說軒少爺做詩奪魁,慧寧公主賞賜了他一塊翡翠玲瓏佩。好多人都在議論,說那塊玉佩是難得的珍品,價值不菲,又是公主賞賜,很有體面。”

“碎了。”沈妍搖頭嘆息,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白芷和黃芪知道她心情不好,給沐元澈治傷又很累,讓她服藥後休息,就悄聲退出了。沈妍確實很累,但她睡不着,躺在牀上輾轉反側,越想越難受。

徐慕軒是心思縝密又敏感認真的人,沈妍有好多事情都瞞着他,就是不想讓他費神多疑。包括濟真堂的股份,還有她是名醫金半兩的事,若是讓他知道金財神是大東家,跟她合作了幾年,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波呢。

沈妍覺得他容易把控,就因爲他不是剛硬的人,有事對他隱瞞也容易。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做不到開誠佈公、處處設防還有什麼意思?

來京城之前,沈妍就想進京後跟他深談一次,把對他隱瞞的事情有選擇地告訴他。瞭解到武烈侯府的情況,尤其是關係到銀子的事,沈妍半個字也不想提了。

還有和個月就秋闈了,她不想讓徐慕軒分心,想等到秋闈之後再說。考完之後,不管徐慕軒考得怎麼樣,她都會對將來的生活有一個總體規劃。那時候,她在京城的產業也起步了,有些事情她必須跟徐慕軒說清楚。

今天的事,即使她跟徐慕軒費盡心思解釋,他也會想很多,還不如什麼也不說。等過一兩天,他心平氣和,不管他是不是能想明白,再去跟他說也不晚。

想起這些事,沈妍就感覺很憋悶氣離,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她是一個外表沉靜,內心強勢驕傲的人,她沒想過讓男人把他捧在手裡疼愛,也不期待男人爲她遮風擋雨。她需要理解和寬容,如果徐慕軒連這些都沒有,就真沒意思了。

中午,項雲環姐妹和幾個丫頭回來了,給她帶回了荷花、荷葉和蓮蓬,還有幾條很小的五彩金魚,跟她講述了賽舟採蓮、輸者唱歌的熱鬧場景。沈妍心裡裝着很多事,沒有多大興趣,只陪她們應付說笑,白芷和黃芪都冒出了星星眼。

女孩們分了十幾個組,才輪到了一半,下午還是賽舟採蓮的活動。沈妍臨時調派,讓雪梨和黃精、白朮留下來伺候,讓白芷和黃芪同項雲環姐妹去玩。

用過午飯,略微休息了一會兒,項家姐妹就同丫頭們出去活動了。沈妍睡了一會兒,醒來身體舒適了很多,就同幾個丫頭玩撲克牌,逗鳥賞魚嘻戲。

傍晚,白芷黃氏盡興而歸,帶回了蓮籽和蓮藕。小院裡沒有爐火,沈妍就讓丫頭跟餐堂要來雪花糖和香醋,調製了一道酸甜可口的雪藕。又取出蓮籽中的蓮芯,把蓮籽用涼水浸透,灑了一層雪花糖,和其它果品拼成了果盤,甜脆可口。

星輝璀燦,月明如洗,溫和的夜風拂來縷縷花香。

沈妍和項雲環姐妹及丫頭們在院子中吃果品納涼,談論今天比賽的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廝鬼鬼祟祟在門口探了幾次頭,被白芷揪住,提到院子裡跪下。

小廝說是徐慕軒讓他來給沈妍捎個口信兒,說徐慕軒想見沈妍,讓她到前後院之間的涼亭。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項雲環呵斷,罵了一頓,轟走了。

項雲環考慮得很周到,即使沈妍和徐慕軒有婚約,也不能隨便見面,何況是夜晚,又在引鳳山莊。端華公主身受重傷的事已經在山莊傳開了,沈妍現在處於浪尖風口。這小廝面孔很生,說不定有人打着徐慕軒的名聲,蓄意陷害呢。

她不敢確定是徐慕軒約她,也不想赴約,若她去了,掉進別人陷阱裡,惹出麻煩再後悔,可就晚了。就算是徐慕軒約她,也就是想解釋今天上午的事。沈妍現在氣消了一半,但還沒真正心平氣和,不想多說,也不想聽他解釋。

過了一會兒,小廝又回來了,給沈妍帶來一封信,信確實是徐慕軒寫的,內容還是約她去涼亭。沈妍猶豫了片刻,仍決定不去,她怕誤解加深,就寫了一封回信。她在信中寫明有事回京再說,別在山莊找事,希望徐慕軒能理解她的用意。

第二天的活動項目是女孩採花做詩,詠歌賦詞,還按昨天的分組比賽。而男子則是賽馬打獵、比武賽舟,因爲許多名門公子是文弱書生,規則也有變化。

小院裡就剩了沈妍和白芷黃芪,很安靜,只有黃鶯清脆鳴叫。沈妍獨坐在房裡,正在記事本上列計劃,思慮生意上的事,兩丫頭在院子裡閒聊。

“姑娘,軒少爺來了。”

“讓他在院子裡坐,我馬上出去。”

徐慕軒是書生,不通武藝騎射,今天的活動項目沒有他的強項,他對那些項目也沒興趣,又惦記昨天的事,情緒低落,就來找沈妍了。

沈妍來到院子裡,見徐慕軒憔悴了很多,無精打采,不禁心中暗歎。白芷黃芪拿出茶飲點心,擺到院子裡的石桌上,就悄悄退進了房裡。

“妍兒,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太急了。”徐慕軒聲音低沉嘶啞,連聲嘆氣。

“你急什麼?”沈妍壓抑心中的火氣,極力心平氣和詢問,她停頓片刻,又說:“我記得你曾經寫信跟我說過,你和勝戰伯爺私交不錯,你到京城後,他對你很照顧。他昨天來給我送東西,得知他受了傷,我給他包紮,你也值得發這麼大的火?我們是引鳳山莊的客人,他是主人,你這麼鬧一場,人家多尷尬。”

徐慕軒好象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不敢正面看沈妍,他忖度半晌,才嚅囁出語,“妍兒,我、我很擔心,澈兒、澈兒他哪一方面都比我強。他有軍功、有爵位,還有慧寧公主……我什麼也沒有,只有你和娘,我怕你跟他……”

沈妍輕嘆一聲,突然覺得很可笑,徐慕軒豔羨沐元澈哪方面都比他強,怕她喜歡上沐元澈。她和沐元澈的關係是她從沒認真考慮過的問題,這就是遺漏。

沐元澈跟她表達過愛慕之情,兩人也有過幾次親密的接觸,這一直是沈妍心中的一個結。她總想跟沐元澈說清楚,可總沒有機會,一直拖延到現在。

徐慕軒目睹昨天那一幕,誤解了她,她能理解,沐元澈會怎麼想?其實,問題的根源還在她,她總想跟沐元澈說開,卻一直沒有正面深談的機會。她沒有腳踩兩隻船的嗜好,也沒有左右周旋的能力,可現在卻深陷其中了。

“真不知道你想哪去了?勝戰伯爺是沈駙馬的養子,從宗法上來說,他和我是兄妹。再說我和你有婚約,都這麼多年了,毀婚是一句話就能毀的嗎?”

沈妍輕嘆一聲,感覺到身心都很無力,她不想多說,似乎也沒有和徐慕軒多說的興趣。在這個時空紮根,就要遵守約定俗成的規矩,好多事不容她恣意妄想。

徐慕軒聽沈妍這麼說,臉上露出笑容,擡起頭,“妍兒,我、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我天天都擔心你不要我和娘了,我真怕你、怕你……”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事,還值得哭鼻子?男兒有淚不輕彈。”沈妍遞給徐慕軒一塊手帕,搖頭輕嘆,說不清心裡是一種什麼滋味。

在金州時,徐慕軒的心細活絡靈動,脾氣也不小,性子拈酸古怪。他獨自進京這幾年,兩人再見面,沈妍感覺他好象變了一個人。人慢慢長大,脾氣性情總會改變。徐慕軒在武烈侯府的環境中長大的代價很大,由不得他不改變。

沈妍知道他的難處,理解他,甚至同情他,可這樣的情緒令她感覺很彆扭。

“妍兒,你還生我的氣嗎?”

“我不生氣。”沈妍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包圍。

徐慕軒很高興,忙說:“你不生氣就好,前天,端華公主欺負你,我真的感覺自己很沒用。回去以後,我一直在看書,就是想在賽詩會上奪魁,讓人刮目相看。昨天,我奪了詩會魁首,慧寧公主賜了一塊玉佩,我本來想送給你,可我……”

沈妍淡淡一笑,說:“沒事,你可以再去奪一塊。”

“今天是比武射獵,騎馬賽舟,我都不擅長,我……”

“你可以吟詩做詞,稱讚他們賽場的英姿,你有才華,就能遮過他們的風頭。”

“這主意不錯,我這就去。”徐慕軒站起來,興致勃勃說:“妍兒,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快去吧!”

送走徐慕軒,沈妍鬆了一口氣,心中沒有悲喜,與徐慕軒釋疑,也說不上有什麼感受。徐慕軒心思單純,對她的話從不質疑,而她有時候覺得自己象奶孃。

徐慕軒的文采果然出色,他剛走一個時辰,就讓雪梨給沈妍帶回了他奪得的獎品。這獎品不是玉佩,而是一條鑲寶石緙金絲的蛇皮馬鞭,聽說價值不菲。

聽雪梨說,徐慕軒給賽馬射獵的人做詩賦詞,還即興畫了兩幅畫,風頭蓋過了此次賽馬射獵奪魁的西魏攝政王世子,由成郡王做主獎賞了他一根馬鞭。

西魏攝政王世子就是左佔,沒想到由花朝國組織的活動,西魏人也來參加了。

沈妍掂着馬鞭,忍俊不住,笑出聲,心中的鬱氣慢慢消散。這條馬鞭雖說不及玉佩精美,卻比玉佩實用多了,用這條馬鞭抽人,三五下就能皮開肉綻。她掄起馬鞭抽石桌石椅,就好象在抽她恨的人,直抽到滿頭大汗,暢快淋漓。

黃昏時分,來參加聚會的公子小姐們陸續回來,兩天的活動結束了。衆人意猶未盡,別說是關在深宅內院的女孩,就是男子也認爲此次聚會讓他們大長見識。

明天,慧寧公主將調派百名侍衛,沿途護送衆人回京城。

吃過晚飯,男子由沐元澈帶領到山角下開獨具一格的篝火晚會,燒烤他們打來的獵物,大口喝酒,高聲唱歌,亢奮的氣息在引鳳山莊內彌散。

蕭水葳很想過去和男子們同玩同樂,沒人跟她去,她一個人又不好意思。沈妍建議她也組織篝火晚會,就在內園的小花園裡玩樂,把女孩們叫出來,也可以烤一些肉食,邊吃邊玩。小花園地方不大,好在女孩們都文靜,也有一番樂趣。

“妍兒,環兒,快出來。”蕭水葳剛進她們的院門,就大聲喊叫:“我讓人跟我哥說也要開篝火晚會,勝戰伯爺給了幾塊鹿肉,兩隻水鴨,三隻野雞,還有幾隻兔子,都醃製好了。我讓婆子們去準備火架了,你們現在就過去,看看怎麼弄。”

這兩天,沈妍有傷在身,白來引鳳山莊一趟,這麼熱鬧的活動她一項也沒參加,很遺憾。現在,她身上的傷基本好了,還真想痛痛快快玩一次。

“妍姐姐,你能去嗎?”項雲玫不放心沈妍身上的傷。

“當然能去了。”沒等沈妍說話,項雲環就替她做主了,“妍兒這兩天呆在屋裡,肯定憋壞了。我去找山莊幾個婆子幫咱們看屋子,咱們不分主僕都去。”

沈妍衝幾個丫頭揮手,“今晚咱們都去玩,你們記着帶上最好的健胃茶。”

蕭水葳很高興,“你們先去,我再去喊別人,妍兒、環兒,你們先幫我照應。”

兩人齊聲答應,拉上項雲玫,帶着一羣丫頭興高采烈往外走。迎面看到項雲珠帶幾個丫頭婆子走來,看到項雲珠那張後媽臉,沈妍反而鬆了一口氣。難得這丫不再頂着一張高雅溫和的臉,故作親切,她恢復原形,倒讓人看着舒服多了。

“珠姐姐,你是來找我們的嗎?”項雲環和項雲玫趕緊上前行禮問安。

項雲珠淡淡一笑,衝沈妍擡了擡下巴,說:“我找她。”

“珠姐姐,你找我有事嗎?”沈妍甜美一笑,一開口先把自己的牙酸倒了。

“你們先去吧!我跟沈姑娘有話要說。”項雲珠向小路旁的花亭走去。

沈妍跟項雲環姐妹和丫頭說了幾句話,就去了花亭,與項雲珠對峙而立。她知道項雲珠找她沒好事,但她不會輸了氣勢,也學得象項雲珠一樣虛僞做作。

“明天回京,你就不要再住到項家了。你是回徐家,還是在外面租房子,亦或是住進寺廟,總之,項家不歡迎你。你也別怪項家絕情,你惹了端華公主,就得罪了大皇子和龐家一派。項家忠君愛國,最重規矩禮教,不想被你連累。”

沈妍在心裡已經把嘴撇到了九十度,暗自嘲笑項雲珠的齷齪心思。項家是純臣,只忠於皇上,決不參與皇子奪嫡爭寵,也不參與朝堂黨爭。她被端華公主欺負,項雲珠就認爲她得罪了大皇子和龐家一派,這不等於把項家看成大皇子的臣子了嗎?看樣子,項雲珠此次來參加聚會,和大皇子的關係又進一步發展了。

大皇子現在是郡王爵,有一妻一側四妾,這是皇族記名的妻妾,有一定的份位,也符合郡王的標準。項雲珠情迷大皇子,她前面連一條獨木橋都沒有,不知道她想怎麼做。她已經訂親,若項家長輩知道她的心思,不引起家族大亂纔怪。

項雲珠想除掉她,除不掉,就把她趕出項家,眼不見爲淨,就跟項雲珠的親事有關係。可憐徐慕軼這麼好的人,所娶非人,真讓人痛苦難堪至極。

“珠姐姐,你不讓我住到項家,我就無家可歸了,能去哪呀?”沈妍語氣裡帶出哭腔,可憐巴巴哽咽,哀求項雲珠,心裡卻樂開了花。

她正想從項家搬出來,卻爲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發愁呢,項雲珠可是幫了她的大忙。總體來說,項家對她還不錯,她沒有充足的理由,不能搬出去住,又怕汪儀鳳多心。這下好了,項雲珠把她攆出去,原因是避嫌,誰也不能說什麼了。

引鳳居已修繕裝飾好了,等把工具、原料等物品採買齊全,人員到位,就要試生產了。她要指導生產、改進工具和流程,必須呆在引鳳居,親自坐陣。

項雲珠輕蔑冷哼,“你不是有好多有錢有勢的朋友嗎?找他們,讓他們幫你。”

沈妍捂着嘴,抽抽咽咽搖頭,“我要回去跟老太爺說,還有項伯伯,我……”

“你求誰都沒用,老太爺不管你的閒事,項家還是長房當家作主。”項雲珠冷笑幾聲,“你得罪端華公主的事早已在京城傳開了,就連端華公主看中徐四公子的流言也傳得人盡皆知了。三叔從金州回來,加官晉爵,現在聖眷正濃,會管你的閒事嗎?我勸你放聰明些,你娘好不容易找到歸宿,你別把她也連累了。”

“我明白,我知道避嫌,不會連累我娘。”沈妍哭哭啼啼點頭,“那我明天就不回項家了,讓丫頭回去幫我收拾東西,煩請珠姐姐和家中長輩說一聲。”

“你放心,我會跟家中長輩說的。”項雲珠丟下一句話,轉身就離開了。

沈妍看着項雲珠的背影,若不是周圍有人,她都想載歌載舞了。看來,敵人不只會給她挖坑,有時候也給她搭橋,該謝謝項雲珠,這丫挺的是壞心做好事。

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解決了,她心裡驟然放鬆,卻不敢表現得很高興。項雲珠代表項家把她趕出來了,她愁眉苦臉纔是正常反映,免得讓人發現端倪。

項雲環和項雲玫聽說項雲珠讓沈妍離開項家,又擔心又着急,項雲環要去找項雲珠說情,被沈妍攔住了。沈妍擺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把項雲環和項雲玫說得淚水漣漣,好象沈妍已經壯烈了一樣。

次日,來參加聚會的人陸續起程回京,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人滿爲患。

沈妍讓雪梨帶黃精白朮回項家收拾東西,她給汪儀鳳和沈蘊各寫了一封長信,也讓雪梨帶回去了。她很擔心汪儀鳳的身體,怕汪儀鳳鬱結於心,就寫信勸導,大致說明外面的情況。只要汪儀鳳保重自己,不讓她操心,她就沒有顧慮了。

蕭水葳和水蕭藤要先與慧寧公主交接山莊,安排妥當之後才能回京,估計要到下午了。沈妍主僕來山莊坐的是項家的馬車,丫頭帶馬車回去收拾東西。她正想怎麼找車呢,聽說蕭水葳下午回京,她可以搭順風車回引鳳居。

聽說沈妍買下了引鳳居,蕭水葳又是驚詫,又是興奮。沒等沈妍邀請,她就挑了一座院子,跟沈妍說了一聲,就讓下人灑掃收拾,計劃過幾天搬過來住。

引鳳居這座宅院確實很大,不算外面兩進做生產間的敞廈,光裡面的三進就比武烈侯府和項家的內院還大,這兩家的內院可都住了幾百口人。現在,把引鳳居所有的人加起來還不到一百口,沈妍巴不得多些人住進來,增加人氣呢。

夜幕降臨,雪梨帶黃精白朮和艾葉木香回來,把她們主僕的行節用品也全部帶回來了。汪儀鳳給沈妍寫了回信,千叮嚀萬囑咐,又派來兩個穩妥的婆子照顧沈妍。她離開項家在汪儀鳳意料之中,汪儀鳳沒顯出傷心,她也就放心了。

金財神以東家的身份住進引鳳居,他非要住正院,被沈妍和蕭水葳一文一武打壓得幾天沒喘過氣來。爲彰顯骨氣,他想買下引鳳居對面的宅院,裝飾得金壁輝煌,壓沈妍一頭。結果蕭水葳先付了訂金,氣得他哇哇直叫,兩人又要決鬥了。

沈妍、金財神同幾名管事一起忙碌了五六天,人員、原料和工具設備全部到位,可以開始試生產了。試生產出來的產品基本合格,沈妍同衆人商量改進了幾次,就大量投產了。在生產的同時,金財神召集金家掌櫃,商議銷售事宜。

蕭水葳覺得他們的產品不錯,就給蕭家和水家負責生意的長老寫了信,讓他們派人過來看看。沈妍很高興,若這些貨品能銷售到花朝國和錦羽國,那渠道就太廣了。若是能搭蕭家和水家的船隊越洋出海,她就要名揚瀛州大陸了。

時光在匆忙中悄然流逝,很快就送走榴香遍地的五月,迎來夏花燦爛的六月。

這期間,徐慕軒給她寫過幾封信,問她平安,彙報這段時間的學習情況。離秋闈越來越進,徐慕軒並不緊張,似乎成竹在胸。對他的學業,沈妍很放心,她對徐慕軒都是擔心學習之外的人事,有時候覺得自己的擔心有點多餘。

京城中,端華公主因看中徐慕軒而欺壓他童養媳的傳言沸沸揚揚,大皇子立功的消息不少,龐家一派又製造了許多美聞逸事,慢慢才把負面傳聞壓下去了。

聽蕭水葳說,龐貴妃向皇上請旨,要把端華公主禁足半年,好好教養。龐貴妃真是聰明人,端華受傷斷腿的傳聞並沒有傳開。聽說伺候端華公主的下人一個都沒受到懲罰,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端華公主禁足半年其實是在養傷。

皇上、皇后和龐貴妃都找了藉口賞賜了項家,連汪儀鳳養胎之事,臥病在牀的皇后還詢問了幾次。這就是皇家拿出來的歉意和誠意,沈妍被設計、遭毒打的事也沒人再提起。君爲臣綱的社會形態,哪一個家族會爲一點小事較真呢?

沈妍連續忙碌了將近一個月,生產間步入正軌,銷售也初步展開,她終於能鬆口氣了。蕭水葳去巡視蕭家在京畿區域內的生意了,沒人陪她說笑,偶爾閒下來,還挺悶的。就在她剛閒下來的第二天,不速之客上門了,麻煩也來了。

項家大少爺、項雲珠的嫡親哥哥項雲諾帶來幾十名侍衛,要把沈妍綁走,沈妍和下人們都驚呆了。她和項家快一個月沒來往了,項雲諾現在刑部任職,難道她觸犯了國法?要不,項雲諾怎麼會給她一個弱女子上五花大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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