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寧公主強勢武斷,總想讓別人的步伐按她設定的軌道,多少年來已經形成的習慣。她意識到自己無法阻止沈妍和沐元澈在一起,又是很氣憤又是窩火,認爲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並不是沈妍和沐元澈相愛被世人所不容,而是她不允許他們忤逆她。因此她不惜付出慘重的代價,就是想拆散他們,沒有充足的理由。
她奈何不了沐元澈,對沈妍更是頭疼不已,這兩個人都令她犯怵。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了汪儀鳳身上,想讓汪儀鳳說服沈妍放棄與沐元澈的感情。汪儀鳳疼愛女兒,婉拒了慧寧公主的命令,被慧寧公主罰跪在青石階上。
沈承榮妒恨汪儀鳳已久,抓住這個機會,瘋狂發泄,連身份體面也不顧,羞辱打罵汪儀鳳。沈妍早就跟沈承榮憋了一肚子氣,看到沈承榮鞭打汪儀鳳,她怒火中燒,就對沈承榮使出了陰招。於是,以沈在榮爲首的那羣人赤露上陣,在慧寧公主書房前面的小湖溏煮起“白餃子”,驚豔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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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幹什麼,還有完沒完?”慧寧公主親自踹門出來,質問沈妍,臉上交織着無奈、氣惱和憤恨,彷彿沈妍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來蓄意騷擾她一樣。
沈妍見慧寧公主的神情抑悶,心中暢快,想到汪儀鳳被打得遍體鱗傷,她又怒恨不已,“我想幹什麼?恐怕這句話該由我問長公主吧?”
“你想問本宮什麼?”慧寧公主被折騰得百般無奈,仍強裝坦然淡定。
“長公主也學會明知故問、裝瘋賣傻了。”沈妍冷哼一聲,姿態語氣桀驁不馴,開口仍以理服人,“且不說我娘在金州戰場付出辛苦無限,安頓戰亂百姓時立下了莫大的功勞,受百姓敬仰愛戴。就說她是御封三品伯爵夫人,項家二房的當家主母,在京城乃至在秦皇朝也都有一定的身份和體面。
她未犯國法家規,沒忤逆禮教規矩,長公主憑什麼把她召到承恩伯府這私人之地濫用私刑?她有誥命封銜,你即使貴爲護國長公主,也不能憑個人意願重罰於她。即使她身犯重錯,皇上要懲罰她,也要有剝去她誥命封銜的一紙御書吧?”
面對沈妍冷厲逼人的語氣,慧寧公主微微搖頭,並沒有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汪夫人有功於朝廷,大秦皇朝君主臣民有目共睹,她的身份體面確實不容人褻瀆。熟悉本宮的人都知道承恩伯府既是私人府第,也是本宮處理國事公務的地方,本宮是護國長公主,把她召到承恩伯府,即使訓斥也不違規矩。”
慧寧公主掃了沈妍一眼,冷笑輕哼,又說:“正如沈姑娘所說,汪夫人有誥命封銜和身份體面,本宮絕不會隨意懲罰於她。即使她有重錯在先,本宮要懲罰於她,也要請皇上下旨,絕不會對她動用私刑,敗壞本宮的名聲。”
沈妍暗暗咬牙,慧寧公主這幾句話只是一個不必要的申明,等同於廢話。但隨後她又想到慧寧公主這只是一番前言,有用的後語自會留到最關鍵的時刻。
“哼!既然長公主這麼說,那我娘在承恩伯府被打得身受重傷,長公主也要給天下臣民一個解釋吧!”沈妍走近慧寧公主,語氣中透出逼人的冷厲。
“解釋就是掩飾,所以本宮無須解釋,玉嬤嬤,你把今天的事全告訴他們。”
“是,長公主。”玉嬤嬤恭恭敬敬,清了清嗓子,說:“長公主把汪夫人召進承恩伯府,既因一傢俬事,也因朝中公事。勝戰伯爺的婚姻大事不只關係到一家一戶,想必沈姑娘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汪夫人言辭不當,衝撞了長公主,長公主就罰她跪到青石階上,並沒有讓人打罵,這也是小懲大戒,合乎禮法。
駙馬爺聽說汪夫人過府,就回稟公主,說要和汪夫人談一些私事。長公主寬容大肚,不計先前嫌隙,就準了駙馬爺所請。之後,長公主就去休息了,至於汪夫人和駙馬爺因何事而起衝突,爲什麼會被打罵,長公主確實不知道。聽到外面吵鬧,長公主纔起來,出門看到的就是這副不尊不雅的場面。”
無疑,沈承榮又成了替罪羊,這在沈妍意料之中。鞭笞汪儀鳳確實是沈承榮所爲,至於他受命於誰、想取悅於誰,就不言而喻了。慧寧公主之所以說了一番廢話,又讓玉嬤嬤來闡述當時的情況,本身就是一個把責任推給沈承榮的鋪墊。
慧寧公主見沈妍咬脣沉思,微微冷笑,“沈姑娘都聽清楚了嗎?駙馬要和汪夫人談私事,本宮怎麼好意思阻止?如今,沈姑娘的父親打了母親,這本來就是一傢俬事。若論斷案,本宮不如清官,唉!這種家務之事本宮也不便插手。”
汪儀鳳言辭不當,被慧寧公主罰跪理所應當,但她有封銜在身,不能隨意打罵懲罰。可現在,慧寧公主把鞭打汪儀鳳的責任推給沈承榮,並言明這是一傢俬事,清官難斷。這就等於製造了一段糊塗公案,任天下人也斷不出是非。
沈承榮有爵有職,汪儀鳳是三品誥命夫人,沈承榮暴打汪儀鳳也有違禮教規矩。可被慧寧公主一說,這就成了前夫打前妻,兩人的私人恩怨,走遍天下也講不出道理。而她做爲插足的小三,不干涉阻止他們,反而是她大肚的表現。
“你……”沈妍握緊拳頭,暗咬牙關,心中自是千思百轉。
“沈姑娘都聽清楚了嗎?若是聽清楚了,就送汪夫人趕緊回去治傷吧!”玉嬤嬤提醒沈妍,笑容溫厚和氣,眼底閃過得意的神色,暗歎她主子的英明。
“丹蔘蒼朮,你們把我娘送出去,交給山橙和龍葵,帶回引鳳居。梅紅和蘭紅等在外面,你們按長公主的意思跟她們講明情況,讓她們回項家報信。”沈妍拿出很多藥,交待了用法,又仔細囑咐了丫頭,才讓她們送汪儀鳳出去。
慧寧公主見沈妍要送汪儀鳳回去,暗暗鬆了一口氣,吩咐道:“玉嬤嬤,你去項家一趟,跟項大人言明情況,就說本宮一時疏乎,讓汪夫人受了委屈,本宮向他乃至項氏一族道歉。若是他想找沈駙馬報一傢俬仇,本宮絕不阻止。”
“是,長公主。”
沈妍聽到慧寧公主的話,暗暗咬牙冷哼,目送丹蔘蒼朮帶汪儀鳳離開,她才鬆了一口氣。她轉過身,冷眼注視慧寧公主,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冷清。
“沈姑娘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有,有些話我早就想說開了,難得今日有這個機會。”沈妍冷冽的目光落到慧寧公主身上,“長公主說沈承榮打我娘是一傢俬事,與你無關。可在我們一家之中,長公主應該很清楚你自己扮演了什麼角色。如今我娘受了冤屈,我要爲她討一個公道,希望不要衝撞了長公主的體面,到時候可就不是一家之事了。”
慧寧公主臉色陰沉,暗暗咬牙,她能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嗎?沒人提起,她也裝糊塗罷了。當年,怕肚子裡的孩子藏不住,她急匆匆下嫁給新科狀元沈承榮。成親後,纔派人去調查沈承榮,派去的人回來,她就知道遲早有一天她會成爲世人的笑料。她努力攬權,增加籌碼,就是想讓一些人笑不起來。
沈承榮暴打汪儀鳳,確實爲她出了一口氣,即使把責任都推給沈承榮,她也要收拾殘局。在她看來,沈妍是極其難纏的人,沒有一個合理的交待,沈妍也不會善甘休。她把這件事引到家事上,就是想縮小範圍,在她把控下解決。
“沈姑娘想如何討公道?”
“我想……”沈妍擡起手,想掌摑慧寧公主一個耳光,卻被橫空飛來的花枝攔住了。看到是沐元澈阻止她,她心中長嘆,勉強一笑,手又收回來了。
沐元澈知道她要幹什麼,阻止她也是爲她好,即使她心中憋着一口惡氣,難以渲泄,她也理解沐元澈。別說她一巴掌扇過去,不一定能打到武藝頗強的慧寧公主。就是她僥倖打到了,能出一口氣,她也是以下犯上,要受重懲。
即使在前世,原配的子女打了小三,小三會報警,也會打回來。而慧寧公主這個小三各方面都太厲害,她不能圖一時暢快,讓自己失去迴旋的餘地。
沈妍的手落到自己的鬢角上,“我想、想讓長公主還我娘一個公道,因爲是長公主召我娘來承恩伯府的,她在承恩伯府捱打,長公主難辭其咎。剛纔,長公主也說過這是一傢俬事,長公主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想還我娘公道很容易。我還想提醒長公主一句,我娘已再嫁爲人婦,她的安危聲譽關係到項氏一族。”
慧寧公主嘴角抽了抽,冷聲說:“本宮召汪夫人過府,沒護她周全,自會還她一個公道。這個公道如何還,不只關係一家,還要容本宮想一想。”
“好,我相信長公主。”沈妍不急於逼問結果,這件事到現在已鬧大,也確實很複雜。她該盡的人力、該盡的心都已盡到,也要留一些餘地給項家人。
“相信就好,沈姑娘可還有話要說?”
“我無話可說,敢問公主可有賜教?”
慧寧公主瞄向小湖溏,只看了一眼,就趕緊錯開了目光。沈承榮等人泡入水中,騷癢有所緩解,好象一鍋沒煮熟的餃子,都有氣無力,昏昏欲睡。
“沈姑娘恩怨分明,不會傷及無辜,把解藥給他們吧!”慧寧公主說話的語氣很輕淡,雙眼卻緊緊落到沈妍身上,一刻也不敢大意,只怕她再出陰招。
沈妍拿出一隻小瓷瓶,丟向湖溏,說:“正如長公主所言,我恩怨分明,不會傷及無辜,給他們下藥是無奈之舉,長公主寬容大肚,想必也不會追究此事。”
雖說汪儀鳳捱了打,可打人者是沈承榮,那就是私人恩怨,而不是慧寧公主濫用私刑。沈妍用藥讓這麼多男人和非男人赤果裸現身在慧寧公主面前,已衝撞禮教規矩,不管她有多麼充足的理由,她都是不尊不雅,以下犯上。若慧寧公主追究此事,沈妍就是有再多的藥、再厲害的手段,也不是皇權的對手。
所以,慧寧公主談及此事,她趕緊借坡下驢,不惜屈從,恭維慧寧公主,就是不想讓慧寧公主揪她的小辮子。反正她只想制裁沈承榮,想必沈承榮是“剩蛋老人”的事早已傳開,很快就會鬧得滿城風雨,她的目的也達到了。
慧寧公主不想放過沈妍,若藉機治沈妍重罪乃至死罪,任所有人都說不出什麼。可她看到沐元澈和老程站在一旁,都默不作聲,尤其老程臉色陰沉,她的心不由一顫。沈妍有備而來,不會輕易就落到她手裡,要制裁沈妍還需小心行事。
“好吧!本宮就不追究此事了。”慧寧公主臉色沉了沉,轉身進了書房,又說:“看看是哪些人在本宮面前失禮,打一頓,攆到園子裡做粗使僕人。”
“是,長公主。”
在慧寧公主書房外面伺候的人,除了守衛兩道門的侍衛和暗衛,都是她的心腹太監,沒有丫頭婆子。能出入書房的僕從都是沈承榮帶進來的人,在承恩伯府有一定的體面。同沈承榮一起被蝕骨癢心散所制的人除了那些太監,就是沈承榮的侍從。若把這些人都攆到園子裡做粗使,想必承恩伯府的下人就要大換血了。
沈妍見慧寧公主進了書房,冷哼一聲,要追進去,被門口的暗衛阻止了。老程要跟暗衛打鬥,替沈妍開路,被沐元澈阻攔。沐元澈闇然一笑,給沈妍和老程使了眼色,接着他擋開暗衛,進到書房,同慧寧公主說話。
“讓她進來。”
暗衛只放沈妍進去,又擋住了老程,沈妍走到門口,正好沐元澈出來。兩人互看了一眼,沒說話,眼神交流便明白各自心事,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你還有什麼事要找本宮?”慧寧公主端起茶盞,手不由輕輕顫抖。
“長公主認爲我應該有什麼事?”
慧寧公主深吸一口氣,說:“不管你有多少重身份,有多麼厲害的手段,本宮都不能答應你和澈兒的親事。不該說的話、不該做的事,澈兒都說盡做盡了,本宮還是不會答應。你是聰明人,知道多說無益,也無須多說了。”
“長公主身份尊貴,天下無人能及,不需要靠聯姻增加籌碼。我很清楚長公主不答應我和勝戰伯爺的事,不是嫌我沒身份,而是不容自己的威嚴受到挑釁。”
“你知道就好。”
沈妍滿臉悲憫,搖頭嘆氣,說:“我當然知道,可長公主想錯了,我此來不是想哀求你答應那件事,老生常談的話題,我一律不想提起,沒新意。”
“那你來幹什麼?”慧寧公主死死盯着沈妍,對峙也是暗戰和較量。
“我來是想給長公主講一個故事。”
“本宮不想聽你的故事,今日之事本宮寬恕你,你好自爲之。”慧寧公主現在對沈妍是百般提防,她第一次遇到一個讓她如此勞心費力的人。
“你不想聽算了,那我喝杯茶就走,總歸可以吧!”沈妍大大方方坐下,問也不問,就端起几案上的茶盞,喝了一大口,連喊好茶,“天下至尊的人能享用的極品大紅袍果然非同凡響,難怪人人都想上位,品嚐的茶葉都與衆不同。”
慧寧公主不出聲,端起茶盞,慢飲一口,戒備的目光上下打量沈妍。即使沈妍廢話連篇,她也不敢有絲毫放鬆,只怕一不小心,掉進沈妍挖好的坑裡。
“長公主真不想聽我講故事?或許這故事能讓長公主受益非淺呢。”
“那你就講吧!”在慧寧公主看來,此時的沈妍就如同狗皮膏藥一樣,死死粘住了她。沈妍還沒達到此行的目的,想攆走,哪那麼容易?
沈妍點點頭,又喝了一口茶,裝腔做勢咳嗽兩聲,纔開口,“從前,有一個不得聖寵的皇子的正妃生了一對龍鳳胎兒女,兒子憨直,女兒機敏。他們出生沒多久,這皇子最喜歡的側妃也生下了一個兒子,一出生就很得那個皇子寵愛。那對龍鳳胎兒女中,女兒爲長,兒子爲幼,故事就從這個爲長的女兒說起。”
慧寧公主知道沈妍要編派她,她咬牙沒發作,“繼續,本宮很想聽你的故事。”
“想聽就好,只有你想聽,我才能說得精彩。”沈妍長舒一口氣,擺弄茶盞,又說:“這個女兒太聰明,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取悅他的父親,鞏固她的母親和弟弟的地位。她知道她父親最想要的是皇權,是坐上龍椅,那也是她努力的目標。
這個皇朝有一個家族手握重兵,是隻忠於皇上的純臣,不傾向任何勢力,很得當時皇帝的信任。這個不得寵的皇子想盡辦法拉攏這個家族,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常被兄弟們笑話,心裡憋屈恨怨。這個皇子的女兒知道自己的父親要想上位就要得到這個家族的支持,於是,她小小年紀,不顧潔操,使用美人計……”
“你……住嘴。”慧寧公主咬牙呵止沈妍,撫着胸口喘幾口氣,“你接着說。”
“到底是接着說還是住嘴?拜託你給準話兒。”沈妍滿臉無辜,又有些委屈。
慧寧公主咬了咬嘴脣,冷哼一聲,“說,本宮倒想聽聽你能說出什麼。”
“自然是隱秘,我保證不讓長公主失望。”沈妍丟給慧寧公主一個冷嘲的眼神,又說:“那個手握重兵的家族有一個嫡出男孩,比皇子的女兒年長兩歲。這個女孩見父親苦求這個家族無門,就把主意打到了那個男孩身上,施手段製造了一段青梅竹馬的童話,爲她的父親上位增加的籌碼,又毀掉了……”
“你胡說。”慧寧公主一聲厲呵,打斷了沈妍的話,自己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