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人問我,是否有這樣一個城:它既充斥着縹緲的神話,又記錄着殘酷的現實,既見證了文明的繁榮,又目睹了歷史的廢墟,既起源了信仰,又縱容了罪惡——
我會告訴他:有,它叫耶路撒冷,耶穌的信徒說它是耶穌復活的地方,猶太人說這裡是聖殿所在,阿拉伯人說此處是穆罕默德登天聆聽啓示的聖地。
這座城市有宗教聖城的美譽,也被稱爲是“神居住的地方”。從聖殿山遠眺,清澈的塞納河流過麥田,教堂、磨坊,風車,比比皆是,這些建築與遠處的高山,湖泊共同組成的廣袤風景。
十五年前,腓特烈成爲了耶路撒冷的主人,被奉爲撒冷之王,威名赫赫。
然而那時,腓特烈國王年紀漸老,卻沒有一個兒女,他每天都因爲這件事擔憂,每日愁容滿面。
有一天,他把懂得巫術的結拜兄弟,貝特霍爾德親王召來,對他說:“我的好兄弟,我怕我的國家有朝一日會亂套的,因爲我至今還沒有子嗣繼承我,你能夠想想辦法幫幫我嗎?”
“尊敬的陛下,您不用擔心。”親王答道:“臣弟今夜就幫您夜觀天象,占卜一番,以助陛下。”
第二天,貝特霍爾德告訴腓特烈,依照主的安排,國王只要每日沐浴,禮拜,然後與王后同牀,也許就如願以償了。
腓特烈國王按照貝特霍爾德的話去做,不久之後,王后果然懷孕了。十個月後,產下一個女孩。
由於公主的出生,國王大悅,於是他宴請羣臣,重賞了貝特霍爾德親王。
腓特烈國王給這位公主取名爲艾莉絲。這女孩兒天生麗質,窈窕婀娜,因此,腓特烈國王十分地寵愛她。
在女兒滿十歲那年,腓特烈國王竟然不惜爲她動用巨大財力與人力,在耶路撒冷修建了三座宮殿送給了他的女兒。
驕奢淫逸的行爲削弱了國力,也令腓特烈在之後短短的幾年間漸漸地失去了強大的軍事力量,耶路撒冷戰鬥十字軍戰鬥力日漸衰弱。而這座城市周邊的阿拉伯人,正在逐漸強大。
……
湛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陽光照在綿延不絕的山脈上。
塞厄迪爾與摩卡在成功地從那座死亡之城逃出之後,率領着僅存的騎兵衛隊,快馬加鞭,朝着耶路撒冷的方向返回,他們的目的地是距離耶路撒冷主城幾公里的莊園,那裡是塞厄迪爾的封地,莊園裡有他的私人城堡,弗裡堡。
帶着無盡的噩夢與悲痛,這羣人策馬前進,戰馬上,將士們的殘破的軍服在風中飄擺。他們的腦海中,滿是在蘇伊士堡中與木乃伊撕殺的恐怖場景。
這羣人現在雖然已遠離了危險,但他們心中難免有一種戰敗之後的失落。
不過此時此刻,他們可以暫時鬆一口氣,因爲他們馬上可以回到久違的故土了,見到久別的親友與家人們。即便他們不是凱旋歸來,他們起碼還活着,比起死在那座城堡中戰友們,他們幸運得多。
在返回的路上,塞厄迪爾與他的士兵們一樣,心中滿是激動,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虛,解脫後的空虛。這個時候,他們正行走在一條山路上,這條山路從南方蜿蜒延伸到北方。這裡已經到了距離耶路撒冷城不遠的郊外了,站在這裡往下看,可以看見一片片被開墾的山坡,上面滿布着農民種植的果樹,不遠處,矗立着一座座零散的農舍。
他們可以感覺到,他們離弗裡堡越來越近了。此時,戰爭已經離他們遠去。疑慮和危險終於過去,他們已經快到家了。
塞厄迪爾知道,在跨越了這段崎嶇的山路之後,很快就可以回到莊園。
“維納斯,我回來了。”他低喃了一聲。
下山後,塞厄迪爾讓部隊在距離弗裡堡約幾公里的草原上停駐下來,原地休息,稍作調整後準備最後一段歸程。
再次上馬後,便是最後的歸程了。此時此刻,塞厄迪爾身後的士兵們的面容都浸在陽光中,顯得無比平和。身旁的摩卡也繼續鼓勵他那匹白色戰馬,朝向前方奔馳。
然而在塞厄迪爾公爵走過大於剩餘的一半路程的地方,一陣幽怨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令他勒馬停住——
“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一片破敗景象,幽靈放蕩歌唱。”
“黑色迷迭香綻放,藤蔓蜿蜒生長。”
“靈魂張望,信仰血色的月光。”
在廣闊的原野上,塞厄迪爾清楚地聽見了那歌聲中的每一句。
他開始向四周的士兵張望,但大家的表情看上去都很正常,很平和。
難道只有他一個人聽見了這歌聲?
“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長髮的吸血女王推開塵封的窗。”
“枯樹枝影照她的臉龐。”
“清純如少女一樣,她幽怨的聲線與亡靈一起詠唱。”
“心愛的人啊,你是否還記得我模樣?”
“我入葬的晚上,你是否一直悲傷?”
他忽然想起,這是羅馬尼亞的悼亡曲!
還有,歌唱者的聲音,他爲何感覺那麼熟悉?
他繼續前行,等他看到城堡與莊園的時候,陰鬱的歌曲忽然停了。
黃昏下,一片沉寂。
“(剛纔的歌聲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產生了幻覺?)”
塞厄迪爾的心中彷彿瞬間空了一樣,看着遠處的弗裡堡,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他彷彿又聽見遠處飄來了送葬者的禱唸聲。
塞厄迪爾只覺得感覺到了一種陰沉的氛圍在逼近自己。
忽然,他發現城門口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幾隻烏鴉停駐在高高的城牆上。這個城堡就好像死了一樣。
怎麼會這樣?
按照常理,這裡現在應該是城中的男女老少出城迎接歸來的十字軍戰士呀。
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難道他派去的騎兵沒有把他們歸來的消息傳達到?
不!就算是城中人沒有接到他們的軍隊歸來的消息,平日這裡也會有居民進進出出的。
除非,除非城堡中有重大的人物病故了。不然,他實在想不出有其他的理由解釋現在看到的現象。
這時,一個人在塞厄迪爾的腦海中閃過。
他的妻子,維納斯。
想到這,塞厄迪爾鞭策着他的戰馬,以疾風般的速度馳過弗裡堡的大門,穿越那條由巨石築成的陰暗隧道。
他甩開了身後的士兵,直奔自己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