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保持住陣線,所有在聶鋒包圍圈中出現的獸人,必然會在攢時退出前的一輪攻擊中被絕殺,獸人很快就放棄了。大家重新浮到地面上。周圍靜悄悄的,沒有再看到從偷襲者。
“大家原地恢復,準備反擊!”我惡狠狠地下了命令。應該慶幸,這個獸人巢穴裡雷鳥很少,而大鵬居然沒有,所以偷襲我們的戰士中先出的是低血的惡狼騎士,否則在這種心理壓力下,可能我都不一定能夠倖免。
身邊是優素輕輕的啜泣聲,但這不是軟弱,是對自己軟弱的痛恨。這不是一個NPC會有的潛意識。
我意識到,有一個問題可能很嚴重:腦電波儀被遊戲公司扣留,那邊什麼技術組的人就很可能通過登錄瞭解TZ和連通兩個帳號的運行情況,探查到我和筱筱的下落。他們不能直接干涉玩家的遊戲進程,但是可以通過自己的登錄,進入這個場景,找到可能的目標,如果這個玩家的能力足夠強,遊戲公司的保護程序足夠有效,那這種類似暗殺的行動就能成功。
可這算是暗殺麼?
接下來的戰鬥容易很多,那些目標幾乎是木然站在當地等着我們殺死,雖然知道殺的可能是自己的同族,但大家眼裡,只想到那些可恨的偷襲者,手下毫不留情。可能到這時候他們會記起,原本在這裡採石的時候,這些人就已經沒有。我應該想到的,失去求生慾望的NPC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同族下黑手呢?
每個人拖出一個屍體,這是採石場任務裡特別設置的,在黑暗中,屍體不會消失,以便拿出來認數。這其中獸人和採石場的人正好各一半。
魔克教官鐵青着臉,看着我們魚貫而出,嘴角輕輕一動:“恭喜大家,你們通過訓練了。”
激動、基凍、雞棟、機洞!這時候所有隊員的心願匯成一句話:BS您!我BS您!
我們做出了無謂的犧牲,就因爲我們沒有鐵石心腸,就因爲我們沒有勘破僞裝,還因爲我不夠果決,沒有能讓大家發現對方可以攢時退出。這些話,我都說不出口,但是他們應該都看到了。
這個損失對我們來說太慘重了,不但是少了一個隊友,而且是少了速度第二的隊友,這讓我們很多戰術以後都無法展開。
“你覺得我們還有施展戰術的機會麼?”我悶悶地給了一句,躲在角落裡閉目不語。
後來聶鋒告訴我:傭兵隊在那一時間也接受了同樣的一課,克勞斯就比我果決,但是因爲戰術本身的問題,還是犧牲了六個隊友——不難理解,他們無法在一個地塊集結,但就算是這樣,就算當時告訴我,我也無法笑得出來,傭兵隊精兵強將,少了六個還有二十六人,超過我們一倍多。
而且克勞斯比我聰明,他判斷出對手是獸人後,沒有下死手絕殺任何一個對手,而是形成自己的防禦陣形,不斷喊話,終於讓獸人知難而退,單這點,肯定在獸人首領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更何況之後他拿回的屍體數是按傭兵隊的原數量,按他的說法:在他心中,任何一個隊友都還活着,和他們並肩作戰——強過我太多了。難道真的是泰格總監?
我們當初多殺一點也不會留下負罪感,因爲採石場裡不想再有閒人,那裡空置了,成爲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進行訓練的場所。但是很久後我才明白當初還應該有一個設置,傭兵隊有可能在追擊中與鬥士隊相遇,他肯定不會放棄拿我們幾個當屍體的可能,只是兩邊的獸人都被打破了膽,根本沒有形成預先的引誘兵力,而採石場裡那些人很默契地分成了兩拔,才讓我們沒有相遇。
但這種相遇是必然會發生的。
那刻,對於大家都是期待已久的時刻。
聶鋒突然睜開雙眼:“我退出遊戲了,你呢?”
我沒有,但我立刻注意到遠處角落裡的優素,眼裡露出了一絲茫然,果然是玩家啊。
“我已經進來了,”我微笑着,給了一句絕對正確的廢話,惹得大家一陣訕笑。
可能我應該選擇信賴他,讓他幫忙查一下筱筱的情況,可是那樣一來,我的身份只怕是會很快暴露,而以他先前所說,和遊戲公司的關係應該不淺,只怕不會把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吧。
這是一個重要的標誌。
獸人巢穴終於和外界連通了,英雄無敵新的一頁將會開啓。但對連通來說,卻還沒有更多的意義,因爲可能就過去五六週吧,腦電波儀還在遊戲公司手裡,沒有裝回筱筱的光頭上,沒有退出遊戲的可能,而想要從獸人的重重監視下逃跑,單想想就太瘋狂了。
但至少從外表看,獸人族對我們的管制並不是很嚴格,傭兵隊是隨着先頭部隊從那條寬敞的通道走出去,身上完全沒帶武器,一副輕鬆自如的模樣。
我們痛苦一些,要扛着沉重的巨石球,走在中軍範圍內,這裡離大首領的行在很近,本來應該是防備最爲森嚴的地方,但和我們在一起的,是一樣要扛着巨石球的獸人,他們雖說比我們好一些,隔一段路就要換人扛,但那副樣子,看不出還有多少的防備能力。
這樣的行軍並不容易,在巢穴裡不會損失體力,但在野地裡就明顯會造成HP值降低,每天大軍都會停下來,駐營休息兩個小時,幾乎都是原地駐下,只不過鬥士隊都會被安排在大軍的中間,離營地外緣最近的也要有十格左右。
聶鋒偷偷把我拉到一邊:“獸人族的駐營很整齊,應該是覺得這時候不會受到外族攻擊,正是防備最鬆懈的時候,沒有人警戒的,我們有兩個小時,組織好衝出去,等他們發現的時候,不一定能趕上我們。”
我微微嘆口氣:“你不是和我說過,準備就留在獸人軍隊裡,發展比較好麼?”
他沉默了一下:“怎麼說呢,留在這裡,肯定不會被重用的,最多就是開荒,還不定能拿到經驗值,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見風就倒……難道這纔是真的玩家?
我深深搖頭:“不行,現在要是好時機,那你認爲魔克教官教我們那些,是想幹什麼,讓我們僞裝好,發現獸人的隱蔽點,找到通道,跑出營區,他就這麼想幫我們?”
“是啊,他先前教的這些,簡直就是爲了讓我們順利逃出去。”聶鋒越想越興奮,“我怎麼就沒想到。”
我猛地敲他一下:“你這都信!想想魔克教官有哪件事是爲了幫我們的,給我們下了多少陷阱,讓我們死了多少弟兄!”
“這……”至少採石場一戰他還算是印象深刻的:“如果他看得緊,那我們要想偷出僞裝就困難了,他好像是每隔一會兒就會看看那些僞裝。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
“這在管理上叫欲擒故縱!”不知道和管理有沒有關係,但一定要這麼說,反正這詞聽筱筱說過,“他是想考驗我們,看我們會不會忍不住逃走。你想,誰會把自己族裡的虛弱處告訴別族,他們肯定是有在這方面的彌補措施,會讓人死得很慘的!相信我,現在肯定不是逃出去的最佳時機,出現機會的時候我會通知你們的,但現在,你必須幫忙把大家都穩住了。”
我不希望再出現三頭地獄犬那一幕,他死得太冤,死得毫無還手之力,原因就是因爲他不信任我。現在,鬥士隊裡,優素應該是沒問題的,不論是不是玩家,從哪個角度,她都會死跟着我,而周邊兩三個跟她很緊的,也就比較安全,另外就是兩個獅鷲在上次的打擊太大了,現在對我信任度較高,算下來,聶鋒要幫我穩住的就是,以他的經驗和人望,應該還能做得到。整個鬥士隊都受過扛石的苦練,到了野地後開始會有些不習慣,但隨着幾天的適應,節省的體力越來越多。這種情況應該在教官的預判中,越是這種時候,越有可能是陷阱。
果然,在三天後,就在大家休息完,準備行軍的時候,魔克教官出現在我們面前,身後三個食人魔每人拖着一具屍體,血肉模糊。
“是他們,”聶鋒立刻就認出來了,我也看出,其中有兩具是我們最早的隊友,沒想到,他們會更希望離開,就不能想想,這時候離開了,以他們沒有消耗的情況,這經驗值得削掉多少。
“你們是聰明人,多餘的話,我就不和你們說了,”魔克教官酷酷地扔下一句,轉身離開,我看到,不遠處有兩隻雷鳥正朝這邊觀望,似乎是對三具屍體很不捨呢。
“扛起石頭,快走。”我大喝一聲,不想讓隊員和這三具屍體呆得太久。這一刻,我們從心裡明白了,傭兵隊就是鬥士隊,鬥士隊也不過是傭兵隊,只不過還要起到一些額外羞辱人格的作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