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幾個梳着大背頭,滿臉油光水滑的年輕男人一人摟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出現時,諾嘉終於忍不住蹙眉——早就耳聞齊彥風流不羈,現在看他被一羣嘰嘰喳喳的男女圍着說笑,她覺得有些反感。
其中一個是章晉民,他斜眼看着諾嘉,陰陽怪調的在齊彥耳朵邊低語:“你小子真是色膽包天,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不過,諾小姐長得的確很漂亮,”他突然爆笑:“哈哈……我都差點動心了,”
他不但看見齊彥強吻諾嘉,還把諾嘉是蘇曼和齊泰豐私生女的故事賣給了早報,口袋裡揣着豐厚的報酬,看幾個富家公子都在,他決定擺擺闊綽。
他大手一揚,打了一個響指,立刻就有服務生走過來伺候。
“大家要喝什麼隨便點,今天我做東,”
衆人馬上就嚷嚷着要各自的酒水,只有諾嘉雙脣緊閉,一言不發。
“是不是太悶了?”齊彥看她神色黯淡,拉着她的手站起來:“走,咱們跳舞去,”
諾嘉堅決搖頭:“我想回家,”
齊彥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鄭海洋第一個不同意:“不是說好了今晚不醉不歸,你這麼早就要走,真不夠意思,”
他懷裡摟着的妖豔女子嬌滴滴的調笑了一句:“咱們三公子……有了新妹妹就忘了老相好,”
章晉民再次朗聲大笑,心裡盤算的是,什麼時候再去挖點花邊新聞賣個好價錢。
“下次再聚,今天必須早點回家,”齊彥說走就走,也不管他們在背後起鬨。
諾嘉走了幾步,眼角的餘光突然撇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沒看仔細就消失在拐角處,她呆滯兩秒,對齊彥說:“你等一下,我去上個洗手間,”
走道兩邊一共有四個獨立包間,看着四扇緊閉的門,諾嘉迷惑了一下,然後直接敲開了第一間——三個腰肢纖細,衣不蔽體的女人滿臉堆笑出現在眼前,在她們身後是兩個豬腦肥腸的男人。
“對不起,”她鬆了一口氣,背後是男人一句下流的調戲:“小妹妹,要不要一起來?”
深深一個呼吸,她敲開了第二扇門……
直到第四扇門打開,她視線裡纔出現景凌那張英俊冷漠的臉,他黑亮的眼睛裡有同樣的震驚。
幾秒後,他神態恢復自如,攬着她的腰,隨手把門合上:“你怎麼在這裡?”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她臉色難看,推開他的身子往門裡擠,腦袋探進去,雖然只是一瞥,但已經看見裡面的情形。
沙發上坐着一箇中年男人,兩個燙髮旗袍的豔麗女人一邊一個端坐兩旁,在他身後站了幾個黑衣黑褲的貼身保鏢。
她沒有機會探究更多,因爲景凌已經摟着她走開,門也被“嘭”的一聲牢牢關上。
“你在這裡幹什麼?這些人是誰?”她仰頭看他,無法控制自己的不悅情緒。
他冷冷回答:“男人的事情女人少打探,”
怒火迅速升騰起來,她生氣地說:“還說沒有其他女人,那兩個算什麼?難怪整天不見影子,你有這麼多
閒功夫陪這些小姐,卻沒有時間和我在一起?你有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
她一連串的質問脫口而出,景凌似乎沒有聽見,無視她的挫敗和憤怒,反問她:“你一個女孩子跑這裡來幹什麼?”
“你能來我爲什麼不能來?”諾嘉對他的冷淡反應忍無可忍,抓住他的手臂,絕望而言:“景凌,在你心裡,我算是什麼?你到底愛不愛我?”
他靜靜凝視着她,一絲厭倦從眼底閃過,幾秒後,他開口,聲音裡沒有絲毫起伏:“乖乖聽話,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心酸的眼淚傾巢而出,她倔強而任性的說:“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家,去見我爹孃——”
她很想接着說——現在就把我們的親事定下來,可話到嘴邊怎麼也吐不出來。
強迫他娶她,難道她已經到了這麼可悲的地步?
“現在不行,我還有事要忙,”他語氣堅決,容不得一點回旋。
她擡高嗓門,聲音刺耳:“你有什麼事,不過是忙着陪其他女人,”
“諾嘉,不要胡鬧,”他拽着她的手腕往外走,一臉寒冰,命令道:“馬上給我回家去,”
她噙着淚水,難過得恨不得死了算了——面對這個軟硬不吃的男人,她真的是無能爲力。
她負氣甩開他的手,轉身跑開:“不勞煩你費心,我自己回去,”
就像是花了幾天時間精心雕塑的一件作品,一不小心跌落在地上,她的心彷彿也摔成了無數碎片,傷心和痛楚無法言語,憤怒和失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死死咬着下脣,必須極力控制自己,纔不至於失聲痛哭。
她淚眼朦朧,腳步搖晃,就在她以爲自己要暈厥過去時,齊彥迎面走過來,扶住了她的雙肩。
“小嘉,怎麼了?”他眼神驚訝,溫熱的手掌撫過她溼潤的臉頰,聲音裡滿是關切:“發生什麼事了?”
她低聲抽泣,只覺得痛不欲生。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他又着急又上火:“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說啊,”
話音剛落,就見景凌快步走過來,四目交接的瞬間,他的腳步緩慢下來。
齊彥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只是靜靜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原來是齊三公子在這裡,”景凌嘴角平平,淡淡而言:“諾嘉就交給你了,我那邊還有生意要談,失陪了,”
齊彥微微頷首,依舊一言不發。
諾嘉眼皮上揚,不爭氣的看了景凌一眼,無聲抽泣了一下。
看她傷心落寞,景凌心裡一軟,走到她身邊,擡手給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在她耳邊私語一句:“愛哭的女人最難看了,”
她抿着嘴,憋着滿肚子的委屈,淚水滯在眼睛裡,呆呆看着他。
他突然輕笑,嗓音低沉柔軟,帶着幾分曖昧開口:“明晚我一定好好陪你,數星星還是看月亮都依你,”
她驚喜,緩緩擡頭:“一言爲定?”
“決不食言。”
她淚光閃動,暗暗罵自己沒骨氣,沒尊嚴,沒廉恥,沒……悲哀的是她偏偏無可救藥的
愛着他。
雖然心裡有很多疑問,她沒有繼續胡攪蠻纏,猶如一朵帶雨梨花,她嬌羞含笑,身子靠近他,小聲嘀咕:“我等你,”
齊彥站在一旁,看得眼睛發直,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幾分鐘後,當他們並肩坐在奧斯汀的出租車後座,諾嘉臉上依舊帶着半喜半憂的複雜表情。
“有沒有想過回法國去完成學業?”沉默半天,他隨便找了個不痛不癢的話題。
她眼睛望着車窗外,完全陷入了沉思裡,聽他開口,轉臉看着他:“你說什麼?”
“我是說……”他突然覺得心浮氣躁:“你就那麼喜歡那傢伙?臉那麼臭,脾氣差,架子大,有什麼好?”
她鬱悶透頂,心想,如果喜歡可以馬上停止,她就不必這麼痛苦了。
“你剛纔爲什麼哭得那麼傷心?那傢伙是不是……欺負你了?”
她耳根一熱,矢口否認:“沒有,”
“那你哭什麼?”
“我……”她結結巴巴開口:“他那個包房裡面有兩個女人,我是怕他和她們……”
“這個你不必擔心,”他嘆氣:“那種地方的女人有哪個男人會認真?頂多逢場作戲罷了,”
“逢場作戲?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在外面逢場作戲?”她聲音尖銳起來,一下子又來氣了,衝着他發火:“你和那個燕燕還有什麼小香玉也是逢場作戲?真讓人討厭,受不了,你怎麼可以這樣無恥?”
被她莫名其妙吼了幾句,他愣住,片刻後才嬉皮笑臉的說:“景凌有沒有和她們逢場作戲我不清楚,不過我可以保證,不管是夜總會還是舞廳裡的那些女人,我一個都沒有興趣,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少去那種地方,”
她臉紅得像剝了皮的番茄,狠狠瞪他一眼,不自然的囁嚅:“你想做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你是我妹妹,咱們是一家人,”他微笑,臉在她瞳孔裡放大,指腹掠過她溼潤的眼簾:“如果我有女朋友,我絕對不捨得讓她流一滴眼淚,”
他聲音淳厚動聽,眼睛裡溫柔熠熠生輝,親暱和溫暖盪漾在他們之間的空氣裡,這一秒鐘,他目光裡的真誠讓她突然有一點心動。
同一時間,齊玉也在流淚——剛從齊傲那裡得知齊彥去了諾嘉養父母那裡打探消息,因爲三兄弟都不相信蘇曼的這個私生女和他們的父親齊泰豐有任何關係。
她哭得天昏地暗。
爲了不讓自己在關在屋子裡胡思亂想,午飯後,她居然答應了沈俊賢的邀請,兩人一起去看了場電影,回家的路上,他一臉欣喜,陶醉在興奮裡,幾次想牽她的手,被她找各種機會擋開。
她感覺糟糕到極點,沈俊賢一定以爲她想通了,正躺在牀上白日做夢娶媳婦。
事實就是,她看不到自己想通的那一天,因爲她病入膏肓的愛着親哥哥齊彥,此刻,她心裡的恐懼幾乎讓她窒息——齊彥對諾嘉的喜歡寫在臉上,沉在眼底,就連齊傲也無法掩飾對她的心動。
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從前,這個家永遠不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