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左野磔回左野大宅吃飯。
一家人都在,他下午從醫院出來後,就直接回了左野集團總部處理公事,兩個小時的高層會議結束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時間對他來說總是不夠用。
匆匆的步入餐廳,大家都按位就坐。他家裡沒有那麼多不成文的規矩,不過,座位基本是由長至幼的順序來落座。
左野磔進來後跟長輩們各打了聲招呼之間,拉開餐椅坐了下來,他的身側,空了一個座位,那是以前上官琦的位置,她的右邊,是左野雨的位置,再過去是木野望,如今上官琦人沒在,空出來的位置顯得有些明顯。
“你怎麼纔回來?”左野靖藤瞥一眼孫子問道。
左野磔拿起筷子,低着頭說:“公司有些事。”
左野靖藤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他:“小琦呢?”
左野磔靜默了一下,神情淡然:“我晚些時候去看看她。”
左野靖藤點點頭,他由來不是囉嗦的人,也不太管事,孫輩的事情他從來不用操心,因爲都很懂事,只是……磔與小琦都一起十年了,就那樣分手,他作爲一個老人家,心裡真的不好受。
“磔,小琦真的不願意回來住嗎?”左野磔的母親也皺着眉頭問。
小琦離家一年多,她好像少了個女兒似的,心裡總是不舒服。
左野磔想了想,說:“媽,我們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我怎麼能夠不擔心?”聽到兒子這麼說,左野夫人更憂心了。
左野磔從小就很獨立,什麼事情都不用父母操心,去國外留學也是自己一個人搞定,到完成學業,接手家族生意,什麼都處理得有條不紊,受再多的委屈都不會在家裡人面前哼半句。
兒子太出色,當媽的反而覺得落寞,因爲他什麼都可以自己解決,不會太需要媽媽。
“我們只是…”左野磔頓了一下,“需要一點時間。”冷靜。
“磔,小琦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姐姐左野雅慧問出了一家人的疑問。
“決定權不在我這裡。”左野磔神色還是淡淡的,讓人半點都揣摩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哥,小琦…”左野雨看了看他,想說什麼,卻被木野望悄然拉拉手。
她不解,看往丈夫,木野望卻轉向大舅子:“磔,吃完飯我們去雷那兒坐坐吧!”
“嗯。”左野磔淡聲應道。
木野望本來是想幫左野磔解圍,女兒由羽卻突然冒了句出來:“舅舅,舅媽什麼時候回來呀?我都好久沒見到舅媽了。”
左野家小孩從會說話開始,就叫上官琦舅媽,上官琦從未糾正,對這個稱呼也很自然而然的接受。
左野磔想了想,探頭對坐在母親身邊的小由羽說:“由羽想舅媽了?”
“嗯,由羽想舅媽,由羽喜歡舅媽。”木野由羽很認真的點點頭,撲閃着靈動的大眼晴。
“日月也想,舅舅,日月很久沒和舅媽一起睡了。”對面的留着可愛的娃娃頭的小姑娘也跟着嚷道。
左野雅慧揉揉女兒柔順的頭髮,對弟弟說:“以前你常不在家,日月就愛粘小琦一起睡,暮月還小,我照顧不過來,是小琦幫我分擔着。”
左野磔眉頭微微皺起,這些他真不知道,也沒留意過。
“舅舅?”日月沒等到他的回答,追問道。
“舅媽有事情要處理,等舅媽處理完事情,就會來看日月。”左野磔笑笑哄道。
左野雨與丈夫互看一眼,沒再說話。
吃完飯,左野磔回房洗澡換衣服,長年的空中飛行,讓他很容易適應時差問題,除了有些累,精神尚算好。
他剛洗完澡出來,氣息清爽迷人,拿着毛巾隨便擦了兩下溼溼的頭髮扔到一旁,拿起手機點開查看未接來電。
木野望敲門進來。
“怎麼了嗎?”左野磔轉首瞥了眼無事不登三寶典的妹夫,又低下頭去飛快劃拉屏幕。
木野望在門口稍站了片刻,手裡拿着一個盒子推開門進來。
左野磔還是沒有擡頭,眼眸黏落在手機屏幕上,木野望看了看他,暗歎了一口氣。
“小琦讓小雨把這個拿回來給你。”他把黑色的盒子遞給他。
左野磔擡眸一看,沒接:“是什麼?”
“我們沒看。”木野望見他沒接,把盒子擱到他身旁的桌子上:“你就真的打算避而不談嗎?”
“什麼?”左野磔裝傻。
木野望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清楚明白,只是不想跟他討論個人感情問題而已。
“你這十多天是怎麼回事?”有時候,他真的感覺左野磔埋藏的心事太深,他拿挖掘機都挖不出來。
左野磔手中一頓,脣漸抿起,半晌,他淡淡的說:“你知道,東南亞的金融風暴嚴格說來已經結束了。”
“SO?”木野望當然知道,這與他的個人問題有什麼關係?
“SO,程致遠的期權合約順利轉成遠期合約,我從中推波助瀾。”
木野望挑高了眉。
左野磔把手中手機往旁邊隨手一擱,走往一個櫃子前取出吹風機,插上電源之前,他說:“韓寧告訴我,小琦與程致遠簽定一個協議,協議的內容爲她必跟在五年內給程致遠生下一個孩子。而程致遠答應她,從德國EM電訊項目中撤資,好讓我們順利收購。”
木野望驚訝。
“她這也籤?”生孩子啊,不是件小事情,這是一生的事。
“你以爲呢?”左野磔苦笑一聲,不知道是實在是無奈還是憤恨她的不信任以及蠢不可及。
程致遠爲什麼要她生一個孩子?他就是要她以後因爲孩子而再也離不開。
“然後,你與程致遠私下達成了協議,你讓他平穩轉倉,他?放棄小琦?”
“只是那個協議一筆勾銷。”
“你是因爲這個事而這麼生氣?”
左野磔動動脣,沒說話,繃着臉打開吹風機吹頭髮。
木野望沒話說了,身爲男人,他很能理解左野磔的感受,換了是他,都會生氣。
雖然這次T元保衛戰真的很驚險,但總算是有驚無險,左野磔的能力是有目共堵的。
他能化險爲夷已經不是多出乎意外的事。
“我們要去雷那裡,你去不去?”木野望本來想找他談談的,現在不用談了,估計得等他的氣消了,才能繼續談。
金牌律師也不是萬能的,碰着感情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東東,律師最好的口材也派不上用武之地。
左野磔沒吭聲,木野望當他是去了,他說:“那我們在樓下等你。”然後,便走了出去。
門板輕輕闔合上,左野磔停了手中的電吹風,在原地怔愣了會,他走了過去,拿起那個黑色的盒子,看了半天才打開。
黑色的絨布上靜靜的躺着一雙耳環,耳環的旁邊,還有一隻藍鑽戒指。
他的眼眸一下定了,把兩樣東西都放到手裡靜靜端詳。
她把耳環與戒指都送了回來,是什麼意思?
他抿緊了脣,想了想,輕輕的收起掌心,放進褲裡,轉頭走了出去。
木野望剛下樓,正跟抱着女兒的左野雨在說什麼,扭頭便見左野磔走下樓來。
他知道,他是去了。
“可以走了?”他問,剛纔他還以爲,左野磔不一定會去。
左野磔點點頭,走到小由羽面前,伸手揉揉小可愛的漂亮的長髮:“由羽要跟舅舅一起去玩嗎?”
“去找舅媽嗎?”小由羽剛纔聽到爹地媽咪有說過舅媽的名字,眼睛都亮了起來。
“那你要不要去?”左野磔笑笑的,答案棱模兩可,但小由羽聽了很高興。
她轉過來問她帥帥的爹地:“爹地,我可以去嗎?”
木野望沒想到左野磔會拿由羽找藉口,他笑笑:“你得問媽咪,剛纔不是說好在家裡陪太爺爺下五子棋嗎?”
“可是,我想去看看舅媽,媽咪說舅媽生病住院了,由羽擔心。”她想了想,又看向媽媽:“媽咪,由羽可以去見舅媽嗎?”
“如果舅舅希望由羽去,那由羽得去跟太爺爺說聲對不起,然後我們纔可以去。”
“好的,我去跟太爺爺道歉。”小由羽要求媽媽把她放下地,小姑娘一溜煙的跑進起居室找太爺爺了。
“一眨眼,由羽都這麼大了。”左野磔看着由羽的小身影一閃就沒了,不由感嘆。
“只有你還不緊不慢,哥,我感覺小琦變了很多,她現在都不愛說話了,一整天都不說話,人瘦得像排骨似的,都不吃東西,她這樣下去不行,你勸勸吧。”
“嗯。”左野磔收回視線,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手中,卻緊緊的握緊了某些堅硬尖銳的東西。
左野雨以爲自己聽錯,可是木野望沒有聽過,他說:“那你先去取車吧,我們等由羽出來就走。”
左野磔點點頭,兀自走了出去。
“坐在主席位上的人,都是這麼高深莫測的嗎?”左野雨仰眸看向自己丈夫。
“他是太在乎,才故意裝出這麼高深莫測,裝作不在意通常只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在意。”
“我還以爲他不會去。”
“人,他都帶回來了,去不去見,她都在哪裡,他總有一天會見的。”遲早問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