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婷熙聽遲晉延提到DK,她本能的心虛,尤其是非親非故四個字,如果早前她不知道DK的幕後大老闆是付岑東的話,也許她會特別理直氣壯的說是自己運氣好,但是現在……
垂下視線,文婷熙低頭喝湯,許是過了三秒鐘,她這纔出聲回道,“平衡不平衡的,也就這麼回事吧,哪一行都沒有絕對的公平,就是個運氣的問題。”
遲晉延拿着勺子的右手,不着痕跡的緊了緊,視線別開,他出聲道,“不過我還真的沒想到,DK的老闆會是付岑東,你說他先是救你一命,現在你又替他的公司代言,說起來,你們還真的是挺有緣的呢。”
文婷熙心底咯噔一下,許是做賊心虛,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總覺得遲晉延今天晚上怪怪的。
先是早回家煲湯,隨後是不接電話,現在又……有意無意的提起付岑東,難道,是他知道什麼了嗎?
文婷熙有意無意的擡起頭來,餘光瞥着遲晉延,只見他垂目喝着面前的湯,臉上並看不出什麼異色。
文婷熙真的是從未有過的後悔,爲什麼不早跟遲晉延說付岑東的事,現在好了,就算她說出來,也是騙他在先。
幾秒鐘的時間,文婷熙就在心底盤算了好多事情,如今她真可謂是騎虎難下,進退不得,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了,也許遲晉延只是說說而已,是她太過敏感了。
如此想着,文婷熙開口回道,“我最初見他,還是你帶我去的警區宴會上,說起來,還是你更早認識他。”
遲晉延垂着的目光緩緩擡起,然後側頭落在文婷熙臉上,他出聲道,“那次是你第一次見他?”
文婷熙對上遲晉延的目光,雖然他臉上看不出喜怒,但她卻敏感的從他眼底深處,看到了冰封一般的寒冷。
霎時,文婷熙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只覺得渾身一機靈。
果然,還不待她說些什麼的時候,遲晉延已經啪的一下將勺子放回到湯碗中,起身往二樓方向走去。
文婷熙足足愣了三秒鐘,這才下意識的從椅子上起身,然後回頭喊道,“晉延……”
遲晉延站在原地,高大的背影挺直到近乎僵硬。
文婷熙垂在身側的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看着遲晉延的背影,她眼中帶着一絲淚意,不知道是愧疚還是害怕。
終於,死寂一般的良久沉默過後,終是文婷熙先開口道,“對不起……”
遲晉延半晌沒有動靜,文婷熙跟他隔着三四米的距離,卻忽然覺得是那樣的遙遠。
許是過了十幾秒的樣子,靜謐的客廳之中,這才聽到遲晉延的聲音道,“對不起?”
遲晉延緩緩回過頭來,文婷熙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是模糊了憤怒和悲傷的神情。
他微微蹙眉,一眨不眨的盯着文婷熙道,“爲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文婷熙鼻子酸澀,喉嚨哽咽,雙手緊握成拳,她皺眉說不出話來。
遲晉延眼中帶着濃濃的傷心和失望之色,看着文婷熙,他繼續道,“啊?我問你爲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文婷熙把頭垂下去,眼淚啪嗒啪嗒的往外掉着,哽咽着道,“對不起……”
怒極反笑,遲晉延出聲道,“你跟付岑東第一次見面,是我帶你去的酒會?哈……哈哈,文婷熙,那你告訴我,七年前峂城第一高中的風雲情侶又是誰?!”
因爲太過壓抑,遲晉延忍了一晚上了,此時他終是忍不住爆發,話說到最後的時候,幾乎是吼出來的。
文婷熙渾身一激靈,擡眼看向遲晉延,她哽咽着道,“對不起……晉延,對不起,我想告訴你的……”
遲晉延氣的眼圈都在發紅,他面上帶着嘲諷的表情道,“想告訴我?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第一次酒會見面,在醫院走廊,面對面吃飯,智利回來之後,甚至是……剛剛,文婷熙,我給了你太多次的機會,是你選擇騙我的。”
說罷,遲晉延滿眼失望的看了眼文婷熙,然後轉身大步往二樓走去。
文婷熙站在原地,淚流滿面,她聽到二樓傳來砰地一聲關門聲,她緩緩蹲了下來,雙臂環抱着自己,卻仍舊止不住渾身的顫抖。
Bingo邁步來到文婷熙身邊,見她蹲在地上,渾身顫抖,它擡起右爪,拍了拍文婷熙的手臂,文婷熙一動沒動,它哼了一聲,然後乾脆在她身邊趴了下來。
文婷熙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如果她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如果她能看得到今天的事情,她發誓她不會選擇一時的逃避。
遲晉延沒有罵她,印象中,從前她惹怒他的時候,他跟她說話的時候還會帶上髒字,但是這一次,他只是通篇冷笑,他在嘲笑她,也在嘲笑他自己。
他最後看她的那一眼,充滿了失望,那樣的眼神,令文婷熙心都碎了。
不知道在客廳哭了多久,文婷熙只記得自己眼淚乾了,想要起身的時候,因爲雙腿發麻,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心裡面說不上是後悔還是委屈,眼淚再次流下。
如今,她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文婷熙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不知道是幾點鐘,她以爲自己會一夜無眠,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哭着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文婷熙被手機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的接起來,只聽到小魚的聲音道,“婷熙姐,你在哪裡啊?現在所有人都到了,就等着你開拍呢。”
文婷熙心底咯噔一下,腦袋很混沌,她皺眉道,“現在幾點了?”
小魚道,“現在快九點了啊,今天有DK的室內拍攝,你忘記了嗎?”
文婷熙眉頭一蹙,幾秒之後才道,“我有點不舒服,起來的晚了,你先跟那邊的人交涉一下,我馬上就來。”
掛斷電話之後,文婷熙掀開被子,邁步下牀,她覺得眼睛看東西很不舒服,所以來到梳妝檯前,鏡子中映照着一張發白的臉,她的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原本很大,如今只剩下一條縫了。
文婷熙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心中頓時如塞了一塊大石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