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婷熙淡淡道,“既然事情已經決定,我能做的,就只有應對。”
付岑東聞言,他皺着眉頭道,“不是這樣的,你覺得我現在只是通知你嗎?”
文婷熙面無表情的回道,“不然是下命令嗎?”
其實從她淡漠的眼神中,已經不難看出,其實她是在發怒的,因爲她明知道付岑東要做什麼,所以纔會這般迴應。
果然,付岑東出聲道,“熙熙,難道你看不出,我這是在跟你商量嗎?”
文婷熙也終是忍不住淡笑出聲,脣角勾起的弧度,帶着自嘲的笑容,她出聲回道,“岑東,這話你自己都覺得可笑吧?那你這是在跟我商量嗎?你這是在威脅我!”
付岑東聞言,沉默數秒之後,他臉色反倒坦然的道,“好,熙熙,既然你知道我什麼意思,那我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這次的事情,遠東國際追不追究責任,或者說是追究誰的責任,完全是看你。”
文婷熙眼中已滿是冷漠,看着付岑東,她紅脣輕啓,聲音低沉的道,“我不是遠東的大老闆,你們要怎麼樣,我沒有任何辦法。”
付岑東道,“你有,你可以選擇。”
文婷熙道,“選擇什麼?”
付岑東道,“離開遲晉延,回到我身邊,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我們依舊……”
還不待付岑東說完,文婷熙就徑自道,“我不可以!”
打斷付岑東的話,文婷熙對上付岑東那雙似曾相識,卻已經陌生的眸子,她平靜的道,“你可以,但是我做不到了,明明就回不到過去了,爲什麼還要自欺欺人?”
付岑東皺眉道,“怎麼回不去?只要你肯點頭,我依舊可以像從前那樣對你好,我們依舊可以像從前那樣的開心!”
文婷熙道,“你也說了,那是從前,如今已經過去六年多,你覺得我們的從前,在生活中的比例還佔據多少?”
付岑東一眨不眨的看着文婷熙,沉默數秒,他這才輕聲道,“你是想說,你已經忘記我們的過去了嗎?”
文婷熙暗自吸了一口氣,然後坦然的道,“岑東,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你一直都會在我心底的某個地方,佔據一定得位置,但是……也就僅僅如此,我們都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十幾歲的孩子了,甚至我現在已經結婚了,爲什麼你還要苦苦糾纏不放呢?你這又是何必呢?”
付岑東跟文婷熙視線相對,有那麼個瞬間,文婷熙依舊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那份光芒,跟當年是一模一樣的。
薄脣開啓,付岑東道,“常聽人說,這世上最大的幸福,就是你愛的人,恰好也愛你,當初我們在一起,讓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我沒有把握住這份幸福,我固執的認爲,是我的家庭和出身,橫亙在我們之間,所以我離開,然後拼命地努力,熙熙,你永遠不會知道,在你不在我身邊的這五年裡,我是怎麼走過來的……我又是怎樣坐到如今的位置的,拼盡一切,我只想找回你,但現在,是不是一切都晚了呢?”
文婷熙從來都是個心軟的人,付岑東這般說,她的眼淚就在眼眶打轉了。
強忍着淚意,她出聲道,“岑東,也許上天註定我們只是那一段的緣分呢?只要我們都記住那個時候的快樂,即使以後不在一起,但最起碼我們心中的回憶還是美好的啊。”
付岑東勾起脣角,淡淡的笑了。
他出聲道,“是你已經不愛我了,所以才能如此坦然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聞言,文婷熙心底一酸,因爲付岑東說的,是事實。
她看着他,足足十幾秒,這纔開口道,“岑東,我一直以爲我是個不錯的人,但是近來幾年我才發現,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個好人,因爲我總是在傷害着身邊對我好的人,我不想傷害你的,真的,但我又不得不說,對不起,我已經不愛你了。”
女人的心眼就是這麼小,能容下的人,也就這有這麼多,尤其是愛人的位置,從來都只有一個,有的人來的,有的人就必須得走,最起碼,文婷熙是這樣的。
聽到文婷熙終是說出了她心底的話,付岑東脣角勾起的弧度更大,那笑容中充滿了悲傷,絕望,還有徹骨的自嘲。
文婷熙看在眼中,不由得別開視線,眼淚掉下來。
車中,靜謐的像是在某個房間中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是文婷熙道,“前面停一下車吧。”
付岑東沒有回答。
又過了一會兒,文婷熙側頭看向付岑東,出聲道,“路邊停一下車。”
付岑東眼睛看着前方,出聲道,“你去哪裡,我送你。”
文婷熙輕聲道,“我去醫院,你不用送我了。”
聞言,付岑東終是又沉默了。
沒有付岑東的指示,車子像是機械的一般,一直在不斷的前行,文婷熙最近本來就忙,每天去看遲晉延的時間有限,她不想再耽擱了,所以再一次出聲道,“前面幫我停……”
“熙熙。”
付岑東突然開口。
文婷熙側頭看去,只見付岑東慢慢的轉過頭來,俊美的臉上,已經是一片清冷,薄脣開啓,他出聲道,“熙熙,如果我說,我一定要讓你選擇的話,你會不會恨我?”
聞言,文婷熙心底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她只是平靜的回道,“岑東,你這樣做,只會讓我們越走越遠。”
付岑東輕輕蹙眉,然後道,“熙熙,你很不公平。”
文婷熙眼底閃過了一抹迷茫之色。
付岑東卻徑自道,“當初遲晉延逼你,如今你卻跟他越走越近;成沐源爆出我們的照片,害得你如此狼狽,可你卻原諒他。爲什麼,爲什麼到了我這裡,你就要跟我越走越遠了呢?”
面對付岑東的質問,文婷熙忽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確實,這看起來很不公平。
似是沉默了半分鐘的樣子,文婷熙這才道,“也許是我心底一直忘不掉你從前的好,覺得你就應該是個好人。”
文婷熙不知道這句話,哪裡戳傷到了付岑東,只見他瞬間露出了滿是嘲諷的笑容,然後道,“好人?哈,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好人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從前我是好人,我以爲我做得對,所以我失去你了,再次回來,我也以爲我是好人,我從未逼過你什麼,所以你不願意回到我身邊,如今,我是再也不願意做好人了,如果好人的結局只能落得一句感謝,那我寧可不要!”
說罷,還不待文婷熙說些什麼,付岑東就徑自升起了隔音板,然後對前面的司機道,“前面路口停一下。”
已經這樣了,文婷熙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車子停下,她什麼都沒有對付岑東說,就這樣打開車門下了車。
付岑東坐在車上,看着文婷熙有些決絕的背影,他終是眉頭一蹙,出聲道,“開車。”
文婷熙在路口處攔了一輛計程車,上車之後,她出聲道,“第一警區總醫院。”
聞言,司機忍不住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文婷熙坐在很靠駕駛席後面的位置,司機看的不大真切,所以也就沒說什麼。
這一路,文婷熙側頭看着車窗外面,有好幾次,她都心酸的差點哭出來,不是委屈,只是對一種感情,從最初的美好,到中段的無奈,再到現在的威逼利誘,對這樣的變化,覺得很是傷心。
她現在終於懂得,爲什麼總是有人在說,分手之時,但求好聚好散,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多少呢?
一路回去醫院,文婷熙在秦元的迎接之下,順利的進入三層。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文婷熙本以爲遲晉延已經睡了,畢竟他現在還處於身體恢復期,很容易覺得疲憊。
輕輕推開房門,然後躡手躡腳的往裡面走去,穿過一個小走廊,文婷熙來到病房裡面,看了眼牀上,遲晉延正拿着手機在看什麼,臉色被屏幕照的煞白。
“還沒睡?”
文婷熙出聲問道,然後邁步往病牀邊走去。
遲晉延聞言,拿開手機,滿臉笑意的道,“你回來了。”
文婷熙來到牀邊,低頭朝着手機屏幕看去,“看什麼呢?”
遲晉延把屏幕側過來,是文婷熙的上部熱播大戲《夜色》。
文婷熙略微吃驚,然後道,“怎麼想起來看這個了?”
遲晉延出聲回道,“太想你了,沒辦法,睹物思人唄。”
聞言,文婷熙微笑着道,“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哄人開心了啊。”
遲晉延想要起身,文婷熙趕緊扶着他,遲晉延還是有些吃力的,不由得皺眉道,“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院,再這麼躺下去,怕是心臟養好了,雙腿要廢了。”
文婷熙皺眉道,“瞎說什麼?煩人。”
遲晉延笑着道,“看你一副機靈的樣子,怎麼還這麼迷信啊?我不過是說說而已,難不成還能變成真的啊?”
文婷熙立馬呸呸呸三聲,然後瞪着遲晉延道,“這個世界上,巧的事情多了去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你不要再說了,再說我要生氣的。”
遲晉延淡笑着道,“行,我不說了。”
文婷熙道,“我給你洗點水果,想吃什麼?”
遲晉延拉着文婷熙的手,出聲道,“我什麼都不想吃,你陪我躺會兒吧?”
文婷熙看着遲晉延道,“怎麼陪你躺會兒?”
遲晉延拍了下身邊的牀,然後道,“這麼大,我往邊上挪一點,你躺上來嘛。”
文婷熙下意識的道,“我纔不要呢。”
遲晉延挑眉道,“幹嘛?怕睡病牀不吉利啊?”
文婷熙皺眉道,“瞎說什麼,我是怕你一挪動,心臟那裡的傷口會不舒服。”
遲晉延聞言,立馬道,“嗐,我以爲你要說什麼呢,醫生說我恢復的很快,再過個十幾二十天就能正常活動了,你怕什麼的?來。”
說罷,遲晉延就往病牀另一側挪去,然後給文婷熙留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文婷熙下意識的看了眼門口,然後道,“不會有人進來吧?”
遲晉延道,“這麼晚了,除非我按鈴,不然誰會進來啊?你要是擔心,就去把門鎖上吧。”
文婷熙果然就轉過身,去把房門鎖上了。
一轉頭,看到遲晉延坐在牀上笑,文婷熙莫名的覺得自己被嘲笑了,她挑眉道,“幹嘛?”
遲晉延笑着回道,“此地無銀三百兩,你要是不鎖門,人家就是看到我們兩口子躺在一張牀上,頂多也就是以爲我們太恩愛罷了,但是現在……哈。”
文婷熙紅着臉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除了躺着睡覺,還能幹嘛啊?有沒有想太多……”
遲晉延臉上的笑意更濃,他出聲道,“你想什麼呢?我可沒想到你想到的那個啊。”
文婷熙已經走到了牀邊,看着遲晉延一副欠揍的樣子,她皺眉道,“你故意的是吧?自己躺着去吧,我才懶得理你!”
說罷,文婷熙就轉身往陪護病牀走去,遲晉延見狀,趕緊一把拉過她的手,然後道,“哎哎哎,這麼小氣,我不說還不行嘛?”
文婷熙半推半就的坐在了牀上,然後踢掉鞋子,躺在了遲晉延的身邊,遲晉延伸手提起被子,給她也蓋上。
遲晉延現在還不能側躺,所以文婷熙就枕在了他的右肩處,兩人在被子下面的手,緊緊的拉住。
過了一會兒,遲晉延出聲道,“你在想什麼?”
文婷熙剛纔腦子有點空,什麼都沒想,所以她搖搖頭,然後道,“你在想什麼?”
遲晉延眼睛看着天花板,薄脣輕啓,他淡笑着道,“我在想,我現在這身體,做那事應該沒什麼的吧?”
文婷熙一愣,反應過來,遲晉延說的是什麼,她立馬皺起眉頭,然後下意識的伸手在他腰間捏了一把。
“哎呦……”
遲晉延身子一扭,動作不是很大,但卻突然,文婷熙忽然想到他身上還有傷,所以她下意識的撐起上身,一臉擔心的看着他道,“沒事吧?”
遲晉延五官皺起,出聲道,“疼了。”
文婷熙道,“哪兒?”
“這兒。”
遲晉延只是嘴上說說。
文婷熙着急着呢,她又道,“哪兒啊?”
遲晉延拉着文婷熙的手,順着他的肚子就往下面滑去,文婷熙的腦中,瞬間警鈴大作,手掌攥成拳頭,她想往外抽,但是遲晉延拽的很緊,終於,她還是碰到了那不該碰的東西。
瞪着遲晉延,文婷熙嗔怒的道,“你想捱揍是不是?”
遲晉延笑眯眯的道,“我現在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文婷熙臉紅心跳的道,“你快別鬧了。”
遲晉延道,“哎……我現在也就只剩下鬧鬧了。”
文婷熙見他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她不由得心疼,然後軟聲道,“再休息一陣子就好了,彆着急。”
遲晉延看着文婷熙道,“能不着急嘛?眼看着卻吃不到。”
文婷熙向來面子薄,哪怕是跟遲晉延已經結婚一年大多。
聞言,她皺眉道,“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想着那檔子事兒,你是不是飽暖思淫慾了啊?”
遲晉延道,“這是人的本性好不好?你總不能叫我壓抑本性吧?”
文婷熙下意識的道,“那我怎麼就不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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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晉延瞪眼道,“我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俊美男人躺在你身邊,你竟然說什麼都不想?你覺不覺得你自己很過分啊?”
文婷熙強忍着笑,出聲回道,“我纔不像你呢,我可是個正直的人。”
遲晉延手上微微用力,就把文婷熙拉倒在自己肩頭,摟着她,他出聲道,“好吧,那我就跟正直的人一起睡覺,幹睡。”
文婷熙脣角蕩起好看的笑容來,出聲道,“晉延……”
“恩?”
“沒事。”
“撩閒我啊?”
“睡覺。”
其實文婷熙剛纔的某個瞬間,很想說她今晚其實遇見了付岑東,但是轉念一想,她何必跟遲晉延說呢?說多了,他心裡面還不舒服,最關鍵的是,付岑東如今看樣子是要逼她,她不想讓遲晉延知道。
而與此同時,遲晉延漆黑的眼底,也帶着一抹意味深長。
因爲害怕文婷熙在外面會受到什麼傷害,所以他特地派人暗中保護文婷熙,所以今晚文婷熙上了付岑東的車,並且好久才下車,他是知道的。
之所以他沒有表現出來,是因爲他相信,相信文婷熙不會做令他失望的事情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所謂的磨合,就是在不斷的矛盾中去尋找平衡,或者說是尋找信任的支撐,一旦失去了信心,那就註定是分手,而像是遲晉延跟文婷熙這種,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之下就直接結婚,婚後一直打打鬧鬧,分分合合,可到了經歷生死時刻的時候,才知道彼此在心中佔據瞭如此大的一塊。
如果一個人到了臨死前還念念不忘,惦記着另外一個人,那不是真愛,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