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前車之鑑

霓裳郡主掃眼一看,宣紙上寫的是:“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何不相逢未嫁時。”

這首詩是唐朝張籍寫的《節婦吟》,在表面上,描寫了一位忠於丈夫的妻子,經過思想鬥爭後終於拒絕了一位多情男子的追求,守住了婦道;實際在喻義上,表達了作者忠於朝廷、不被藩鎮高官拉攏、收買的決心。

唐天峰把宣紙摺好,放在伏虎刀上,霓裳郡主何等聰明,明白其中含義,點點頭收起道:“公子品格如深山中幽蘭,高山上白雪,沒有令小女子失望,程姐姐尚未走遠,我這就送公子出去。”

真要離開,唐天峰忽然間五味雜陳,短短時間,在總督府經歷可謂跌宕起伏,知道了好多聞所未聞的事情,殺害母親的兇手也逐漸清晰,最讓他震驚的是郡主對自己的情意,這麼多年,還有一位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佳人對自己魂縈夢繞。

跟着霓裳郡主下了小樓,明庭上前要攔唐天峰,霓裳郡主臉色一沉,低聲道:“退一邊去。”語音不高,居然嚇得明庭等人不敢回話,悄悄閃開,可見平日這位郡主讓人非常害怕。

來到府外,唐天峰望着失落的霓裳郡主道:“郡主留步,來日方長,我們後會有期。”

霓裳郡主停在府門口,臉色變得煞白,嘆道:“從此一別,恐怕再無相會佳期,小女子只能送到這裡,公子自去。”看着唐天峰猶猶豫豫,又道:“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但願來世能相逢,日後無論在開滿鮮花的早晨還是暮雨的黃昏,望公子記得還有朱霓裳這個人,我就心滿意足了。”說完頭也不回進入府內,大門閉上,再看不見她的一絲背影。

唐天峰心裡突然空落落的,失魂落魄朝前走了幾步,猛的想到要趕緊去找程滄海,頓時清醒,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暗道:“天峰啊天峰,你這是怎麼了?還有多少要緊的事情去辦,哪有功夫胡思亂想?”四處瞧瞧,沒有程滄海半點線索,思慮再三,還是先到靈隱寺吧,藉着月光辨別方向,腳步加快,朝着靈隱寺飛奔而去。

靈隱寺位於西湖西北方向,始建於東晉咸和元年,靈隱寺開山祖師爲西印度高僧慧理和尚,在飛來峰與北高峰之間靈隱山麓中,兩峰挾峙,林木聳秀,深山古寺,雲煙萬狀,晚上更顯得**肅穆。

唐天峰一口氣來到靈隱寺前,四周古木參天,拾階而上,寺門緊閉,四周空無一人,哪裡能看得見程滄海影子,心中懊惱,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和她分開這兩日,又想到她最識大體,就算誤解自己,也不會不辭而別,應該會見到劉長風交代清楚前因後果的,可現在她會到哪裡去呢?不由得低聲叫道:“滄海,滄海……”幾隻烏鴉驚飛掠起,再無聲響。

夜半三更,也不敢扣叫山門,打攪廟裡師父休息,索性廟門外坐下,慢慢靜下心來,把這兩日總督府經歷回想一遍,朝局的混亂,端王的野心,自己的家仇,閃過心頭最多的卻是霓裳郡主和程滄海交替佔據腦海,恍惚見看到靈隱寺山門兩旁一副楹聯:“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心中一凜,只覺醍醐灌頂一般頓時清醒,用拳頭捶打着自己胸部,暗道:“唐天峰啊唐天峰,你還算大丈夫嗎?”眼角餘光發現數米外一位綠衣女子正似笑非笑看着他,正是程滄海,唐天峰喜出望外,一定是她悄悄跟着自己身後,急忙叫道:“滄海。”一躍而起過去緊緊和程滄海抱在一起,程滄海半是嬌羞,半是嗔怒,兩日分開好似滄海桑田一般。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程滄海滿腹委屈都在這一抱中消失的無影無蹤,過了良久,二人拉手在樹叢石凳依偎着坐下,唐天峰趕忙把在總督府所遇一五一十都和她講了一遍,除了郡主夢到自己的神奇事情怕講不清楚,其它的沒有半點隱瞞。程滄海調侃道:“既然如此,大哥爲何舍卻端王許下的富貴名望,還有郡主的深情厚意?換做是我可不會錯過做夢都做不到的好事啊。”

唐天峰連連搖頭道:“榮華富貴對於我來說都是過眼雲煙,還有什麼樣的深情及得上你呢?除你之外,天峰心裡不會再容得下任何事情。”又問程滄海道:“郡主冒用我的筆記寫信給你,你看到後一定非常傷心,會怨恨天峰無情無義,爲什麼還到總督府找我呢?”

程滄海抿嘴道:“我當時在靈隱寺附近看見那個叫秦煙的四處走動,估計和你有關,見到他後才知道原來是端王府的郡主看上你了,人家天姿國色又是金枝玉葉,原來以爲大哥喜歡上她也是人之常情,原以爲書信就是你寫的,當然非常難過,罵過你狼心狗肺,可後來越想越覺的蹊蹺,忍不住就跑到總督府看個究竟,發現那裡戒備森嚴,高手不少,隱隱透出逼人的煞氣,滄海不敢貿然進去,直到昨天晚上一位被稱爲王爺的人離開總督府,這股煞氣纔算消失,我偷偷走進小樓,看到你和郡主兩個人在裡面,郡主正對你述說衷腸,好生讓人心酸,不想再見到你了,又無紙筆,只能咬破手指在手帕上寫下血書。”

唐天峰抓取程滄海手指查看,咬痕清晰,愛惜不已道:“何必這樣,天峰永世不會對你有二心的。”

程滄海笑道:“那郡主對大哥情意綿綿,甘願做小,大哥何不趁機答應她呢?日後滄海也多了一個妹妹,豈不更好?”

唐天峰臉色紅裡透黑,頓時成了紫色,急道:“天峰怎麼能做出那樣豬狗不如的事情呢?如何對得起滄海你呢?”

程滄海用手堵住唐天峰的嘴道:“郡主天生麗質,身懷絕技不次於滄海,又甘願和大哥去山林隱居,是人都會動心,大哥能始終記得滄海,馬上出來找我,滄海就心滿意足了,說真的,若郡主不像是別有心機,真情流露自然,我都覺得大哥你對不起人家郡主的一番情意。”

唐天峰忙道:“天峰管不了郡主如何做爲,但明白什麼是我最重要和不能失去的,能和滄海你過那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纔是天峰最大心願。”說到這,稍做停頓,臉上露出猶豫神情。

程滄海忙問道:“大哥怎麼了?”

唐天峰欲言又止,望着程滄海道:“天峰說過報答劉大哥,幫長風鏢局完成此次送鏢,就陪你遠離江湖,去過我們的逍遙日子,可眼下梅家前途未卜,天峰大仇未報,更有馮隱設局謀害裕王,裕王有了危險,大明江山必然國本動搖,遭塗炭的還是老百姓,讓人揪心,天峰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程滄海道:“大哥身負家仇,既然有了仇人消息,必當快意恩仇,梅家現在究竟什麼情況我們一無所知,滄海定和大哥一起面對梅家危難,大仇得報以後,再談隱居可好?”說着微微皺起眉頭又道:“自從聽說過唐曉風的名字以來就全是他的俠義名聲,想不到卻是表裡不一,佛口蛇心的大惡人,不會搞錯吧?”

唐天峰想到母親被人殘害,連她的樣子都記不得,十多年來苦苦尋覓殺害母親的兇手,現在總算有了眉目,卻無欣喜若狂神態,淡淡說道:“只聽端王所說畢竟是一家之言,有多少可信還尚未知,不過按常理推算,也八九不離十,若真的如此,天峰可不管唐曉風練成什麼神功,不報此仇,枉爲人子。”

程滄海握握唐天峰的手又道:“端王說幕後元兇是那唐曉風,是真是假,他都和此事必有關係,所以必須找到唐曉風才能真相大白,西門姑娘的朋友柳生是唐曉風的徒弟,從柳生那裡可以查找到他,所以也不算是難事。”

唐天峰點點頭道:“從柳生公子的武學來看像極傳說中的唐曉風,他也承認就是唐曉風的弟子,柳生謙謙儒雅,待人和氣,很難想象他的師父唐曉風能做出如此窮兇極惡的事情。”

程滄海不無擔憂的道:“細細回想,這柳生無人知曉他真實來歷,西門姑娘性情單純,不懂江湖險惡,對柳生深情愛慕,怕也不知他的底細,俗話說大奸似忠、大惡似善,也有讓人生疑的地方。”

唐天峰也慢慢回想遇到柳生後發生的種種情形,也覺得古怪,在李家村張霄漢的鐵匠鋪被人下毒抑功散就非常離奇,又屢次遇到天魔教襲擊,大清河畔他和明月被人偷襲,明月現在還處於昏迷,柳生只是輕傷,已經回去找他師父,等等事情聯想雖然找不到具體破綻,也實在太過離奇,反問自己道:“做爲唐曉風弟子的柳生怎麼也不會和倭寇有關係呀?”

程滄海忽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唐曉風師徒究竟什麼樣的人現在很難說清,端王不是說唐曉風就藏身在朝廷,或者就在東廠也說不準,如果他真的來參加武林大會,或許能從東廠尋到他的蛛絲馬跡。”

唐天峰憂心忡忡道:“假如唐曉風真的藏身東廠,投靠馮隱,那就是和嚴黨餘孽沆瀣一氣,三十多年前,唐曉風的武功修爲就威震江湖,現在更是難以猜測,他們要對裕王下手,加上東瀛天魔教的高手,裕王此次迎取仙草真的是凶多吉少,裕王關乎大明國祚,不能置身險地,有什麼辦法能幫上裕王呢?。”

“大哥身在草莽卻能心憂天下,滄海最是佩服,我料徐大人運籌帷幄,必然是未雨綢繆,我們從海上到海寧途中,發現倭寇都往南聚集,應該是等候裕王迎取仙草,落入陷阱。”程滄海手指腳下道:“昨日我就在此見到劉總鏢頭等人,從李如鬆那聽說戚繼光、俞大猷等抗倭名將最近也不知去向,抗倭大軍調動頻繁,現在看來必是爲了裕王迎取仙草的事情,既然我們有所準備,大哥不須擔心。”

唐天峰奇道:“你已經見到劉大哥他們了?少將軍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程滄海點點頭道:“李如鬆帶的火銃軍不便在杭州隨意行動,就安排在杭州軍營暫住,這杭州駐守將軍以前就是李成樑將軍的舊部,當然知道大軍調動的情況,也不足奇,當時大哥不在,滄海便推脫你有事去辦,明月安好,叫他們都放心就是,總鏢頭也沒有進寺就返回,約定兩日後再來靈隱寺相見,也就是明天。”

唐天峰記起在總督府聽說江浙總督張師載也有事離開,不知去向,可能就是安排裕王迎接琉球國主進獻的海外仙草天露根吧,心中頓寬,對於天魔教的高手,難免還是爲裕王擔心。

程滄海忽然略有憂慮道:“端王拉攏大哥煞費苦心,是不是應該讓首輔徐大人儘快知道?”

“端王沒有私心想法是不可能的,說他覬覦皇位也不過分,他身份雖然尊貴無比,只是苦於沒有兵權,我料他現在是坐山觀虎鬥,如果馮隱陰謀得逞,端王便是和馮隱聯手,如果馮隱一旦被徐大人挫敗,他就會馬上和徐階一起對付嚴黨餘孽,不管誰勝誰敗,端王是想趁着武林大會來控制整個武林,那樣他就有資本來和馮隱或者徐大人爭奪權力。”唐天峰低頭沉思片刻說道:“端王府有神秘的天機樓,應該能查到裕王迎取仙草的地點,怕是端王希望馮隱和倭寇得手,不過我隱隱覺得他對此也不是抱有很大希望,尚在等候結果,再做定奪,滄海你說得對,應該堅信裕王和徐大人不會輕易敗落的。”

程滄海道:“聽大哥說過,自從明成祖之後,朝廷對藩王就心懷忌憚,分封各地的王爺都是有爵位無實權,端王是嘉靖皇帝兄弟,卻被封在邊城,沒有旨意不得進京,就是對他的堤防,只因太后喜愛,縱容端王纔有了野心。”

唐天峰贊同道:“實力助長野心,天峰不附和端王,還會有別的人利慾薰心染指盟主位置,萬萬不能讓這個人成功,不但會害了他也是害了端王。”

程滄海笑道:“我聽端王計劃滴水不漏,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大哥就是聽命端王,按理說怎麼算都是好事,至少可做上武林盟主,光大門楣。”

唐天峰道:“就是覺的萬無一失,端王纔有了奪權的野心,可是,人有萬算、天有一算,是不會成功的,最終整個端王府怕是都要受到牽連。”說到這,想到霓裳郡主,揪心不已,替她擔憂起來,很快恢復自然又道:“正德年間寧王叛亂,就是得到一羣江湖敗落呼應,以爲大事必成,從江西南昌起兵到東南沿海,攻城略地,佔據了整個南直隸,不可一世,其間還附庸風雅,學劉備三顧茅廬,請當時的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出山要賦予重任,對於正如日中天的寧王的邀請,唐伯虎不爲所動,裝瘋賣傻,就算遭到寧王迫害也在所不惜,時人都說他不識時務,唐伯虎曾經說道:‘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後來寧王被贛南巡撫王守仁召集正義人士組成的臨時義軍剿滅,纔看出唐伯虎的超凡智慧,如果附和了寧王,現在就沒有什麼江南才子唐伯虎,只是多了一個遺臭萬年趨炎附勢的小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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