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在戈壁的這幾天,佳期與皇甫唯一儼然已經成了知交好友,趕路的時候她常常盤腿坐在馬車門邊兒上與皇甫唯一說說笑笑,衛央也奇異的沒有表現出一點獨佔欲和吃醋的樣子,只是安靜的倚在車廂裡看書或者寫寫畫畫。
“在我們空嵐對於男人的約束就少了很多,因爲我是個男子,所以我就可以走遍很多地方,但如果我是女孩,那麼想必就是要走出家門都有很大的困難。”今兒個佳期與皇甫唯一的話題圍繞着空嵐與初雲的男女平等問題展開,聽皇甫唯一簡略的介紹了一遍初雲的情況,佳期真是深深地羨慕和嚮往。
“確實如此,不過如果真的想走遍天下,所謂的男女之別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不肯走。”皇甫唯一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女人們並不比男人差,只是她們依附於男人太久了,幾乎已經忘記了離開了父親、丈夫和兒子之後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好。我身邊的女人都很厲害,連男人也要遜讓她們三分。”他說到這裡時臉上的表情放的很柔和,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微微勾了上去,那是在提到心中一直牽掛人的時候纔會露出的表情。
佳期雙手環膝下巴抵在膝蓋上沉默不語,心中卻是對皇甫唯一的話有些觸動。是啊,她在上一世的時候不也有着很多夢想麼?怎麼現在被衛府的高牆一阻攔,她就像是被豢養在鳥籠裡被剪了翅膀的鳥兒一樣,終日裡只小心翼翼的看着主人的臉色惶惶不安,生怕失去了這安穩的生活?
“好像確實如你所說呢……人真是可怕的動物,只要一旦有所倚靠就會變得不思進取,漸漸的居然連自己的思想都被磨滅了。”佳期心有慼慼焉的眨着一雙大眼歪着頭看向正坐在車廂裡看書地衛央,她曾經真的有在心裡期盼過他快點長大成爲可以庇廕她的大樹吧?爲什麼就忘記了自己曾經也可能長成一棵大樹?
“你倒是一點就透,腦子活泛,好使。啊啊,小孩子就是好啊。接受什麼東西都很快,不像我們成年人,做什麼都有思維定勢了,於是別人說的話也就不容易聽進去了,然後總是在快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的時候纔會幡然醒悟。”皇甫唯一雙手撐在身後仰着身子眯起眼看着湛藍到好像剛剛被洗過地天空,整個人在沙漠陽光的直射下看起來竟然熠熠發光。
佳期抿了抿脣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已經十八歲了。如果加上上輩子的歲數她都三十六歲了,而且幾次險死還生,讓她的心態已經變得有些蒼老了。再加上她本來就是女兒身,皇甫唯一之前的那些話簡直就是說到她心坎裡去了,也讓她有一種幡然醒悟的感覺。
“嗯,那是什麼?”正當佳期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裡的時候,皇甫唯一忽然叫了一聲,她趕緊手腳並用的爬到皇甫唯一身邊順着她地視線看去,遠遠的只見一股沙塵高高的揚起。似是正往他們這邊過來。
“啊!不會是沙塵暴吧?”佳期大驚失色地立即直起了身子運足目力往那邊看去,但皇甫唯一沉思了一下卻搖頭否定道:“不可能,今兒個的天氣這麼好。連雲彩都沒有一縷,怎麼可能憑空就有沙塵暴……不好!有人正快速的在接近我們!”
皇甫唯一馬上坐直了身子將佳期往車廂裡推了去,他回頭厲了一眼正想往過來湊的衛央警告道:“說不定是沙島,你們倆兒好好兒呆在車廂裡別出來!等我們確認了安全你們再出來。”
衛央皺起了眉頭想拒絕,可佳期知道這時候並不是逞強的時候,她撲到衛央身邊抓着他的袖子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搖了搖頭:“不要。”
衛央頓時心裡一軟扶住了佳期地肩膀。就在這時馬車地門“砰”地被皇甫唯一關上了。這狹小地密閉空間反而更加讓人覺得不安。
佳期很快地挪到馬車門邊將插銷捎上。衛央也跟了上來一把將她撈進懷裡然後坐到了馬車另外一端地角落裡。很快地他們就聽到皇甫唯一發出了一聲尖銳地呼嘯。雜亂地馬蹄聲紛至沓來。接着是皇甫唯一與舒滌宸低聲討論地聲音。當衛央聽到舒滌宸吐出“果然是沙盜”這句話時。他附在佳期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你先坐這兒別動。我去拿個東西過來。”他說着放開佳期貓着腰就往馬車後方走了去。
佳期緊張地心臟咚咚直跳。她深呼吸幾次將耳朵貼到了門板上聽着外邊地響動。首先聽到地卻是自己猶如擂鼓地心跳聲。接着纔是悶沉急促地馬蹄聲。每一下都應和着她地心跳。彷彿那疾馳地馬蹄每一下都踏在了她地心上。
“別靠那麼近!”衛央拿完東西回來就看到佳期臉色蒼白地幾乎整個人貼在了馬車門板上。這呆會兒要是打起來了不小心一刀劈破了門板可不就把她傷到了?他趕緊一把將佳期拉回來安置在方纔地角落。然後手中銀光一閃。一柄軟劍就出現在他地手上了。
“你身上居然還帶着這種東西呢?”佳期見那軟劍刃鋒銳利。破風之聲尖刺。而且不用地時候完全可以藏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雖然稱不上是神兵。但肯定是利器。況且之前並沒有見衛央用過。他是啥時候弄來地?
衛央一手虛張開做保護佳期狀。拿着劍地手挽了幾個漂亮地劍花小聲答道:“這是上次涯師父回來地時候留給我地。只是平時在府裡地時候並沒有用地機會。這次出來順手就帶了出來。就怕路上出點啥事兒。不過之前一直收在暗格裡沒放在身上。差點還把它忘了。”
佳期聽到無涯的名字有瞬間的怔忡,幾乎已經忘之腦後的那種既酸且甜又帶點苦澀的感覺又齊齊涌上了心頭。
看着衛央擋在自己身前的並不偉岸的背影,佳期忽然衝動的輕輕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
“佳期?”被佳期突如其來的親暱弄得亂了心神地衛央全身都僵硬了,他一動不動的維持着半蹲的姿勢,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背後那一點溫熱上了。
“抱歉,我只是想說聲謝謝。”察覺到自己失態的佳期慌不迭的往後一仰,卻因爲用力過猛而磕到了背後地車廂板上發出了很大的“咚”的一聲。
衛央趕緊轉過身子將佳期攬進懷裡心疼的揉着她的後腦勺:“怎麼又犯迷糊了?說什麼謝謝啊?我說過我要保護你的吧?我一定會不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的。”
佳期頭暈眼花的點了點頭,眼前一片星星在閃爍,可還沒等衛央再訴一點衷腸。一陣悶響想起,地上傳來劇烈的晃動,整個馬車也跟着搖晃了起來,衛央立即眼明手快地拉住了馬車的窗棱,佳期被晃得差點成了滾地葫蘆,幸好衛央在前邊擋着。她往前撲去的時候剛好撲到了衛央地懷裡。
“抱緊我的腰!”雖然看不到外邊的情況是怎樣,但是出於練武之人的直覺衛央猜到戰鬥已經打響了,他牙關緊咬氣沉丹田牢牢地將身形固定在原地不動如山,佳期此時也顧不得害羞什麼的,幾乎是四肢並用的緊緊纏在衛央身上當樹袋熊。
“兄弟,大老遠的就用霹靂彈,準頭可不太夠哦。”皇甫唯一本來就粗嘎的聲音此時聽來更是帶上了仿如漏氣風箱的噝噝聲,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方纔地突襲中受了傷?
“哼,還有力氣耍貧嘴?你這小子倒還有點兒膽識。喂。識相的就趕緊把貨物和財寶全部交出來吧!如果數目夠的話,本大爺可以考慮饒你一命。”囂張又飛揚跋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雖然皇甫唯一有時候說話也是這般語氣。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佳期和衛央都覺得他這麼說話是理所應當,而不是這個人般的神憎鬼厭。
“哈哈,你也看到了,我就這麼一個小馬車,哪兒來的貨物和財寶?小生我不過想抄個近路回初雲罷了。”皇甫唯一說這話時更像是調侃,拜託,就你這態度也不像是一般的過路人而已吧?
“哼哼哼,小子你還真當大爺是傻子麼?這條道兒若非是初雲商人,一般人哪裡會曉得經由這裡是可以最快回到初雲的?不然你以爲大爺爲什麼會在這裡設埋伏?哈哈哈哈。”看來這沙盜也不算肌肉發達頭腦簡單。
皇甫唯一卻話鋒一轉問道:“我倒是比較好奇你們是哪兒的兄弟?初雲?初雲-朝日?還是汐止?”
“哼哼哼。小子死到臨頭哪兒來那麼多問題?快點把你地貨物交出來吧!不然本大爺一刀劈了你再慢慢找,你倒折損一條小命。”沙盜恐嚇的聲音又近了些,衛央再次將佳期護在了身後,他光潔的額頭上已經緊張的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不過拿着軟劍的手卻還保持着沉穩。
“啊啊,既然你不想說就算了,本來還想着好心幫你們做個牌位呢,那……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有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成語麼?”
皇甫唯一的話音剛落。利器刺入皮肉中特有的聲音伴隨着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地響起,佳期驚慌地緊緊抓着衛央的衣服,手心處一片溼滑,全是涼涼地汗。衛央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全身的肌肉繃得死緊,然後全神貫注的盯着馬車門口,生怕會有沙盜忽然破門而
但沒過多會兒,外邊忽然一片寂靜,只有不祥的血腥味悄悄透過馬車的空隙滲進來。衛央和佳期同時大大的吞了一口唾沫。佳期只覺得心口煩悶欲嘔,絲毫不敢去想象外邊是怎生得一副恐怖景象。
“咄咄”。就在佳期和衛央不堪重負的神經即將崩潰的時候,馬車門被輕輕叩了兩下,“小傢伙?你們倆兒沒事吧?我要開門進來咯。”是皇甫唯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