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之前衛央把他的腰牌給了佳期,所以憑着那一塊小小的牌子佳期在後院跑着也無人敢阻攔。
就這麼一路奔到了凝思園,快到園子‘門’口的時候佳期才上氣不接下氣的放慢了腳步,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看,確認後邊沒有人跟來,她才扯下頭上的幅巾(某綿註解:就是古裝電視劇裡書生用來包頭髮的巾子)將頭髮紮成馬尾恢復了‘女’兒貌,再深呼吸兩次,這才慢慢的走進了凝思園中。
凝思園也無甚變化,依舊還是當年她剛剛從葦泉村出來踏進這個園子時所見到的樣子。只是出去了這半年,現在重新看到這一切,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再酸溜溜一點,套用兩句詩文,那便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景‘色’依舊,物是人非,沒有了芸兒,沒有了亦函,還有許多佳期叫不出名字甚至見都沒見過的丫環婆子來來去去,現在就連佳期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是一種什麼心態,有一點欣喜,但不是長途旅程到家之後的放鬆;有一點忐忑,卻不是近鄉情怯的緊張;有一點茫然,啊,又回來了,難道往後的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就這麼的過了?
佳期在廊下徘徊,想着以後也許就要這樣被關在這個園子裡過一生,忽然不寒而慄。
“少‘奶’‘奶’?”就在佳期躊躇不前的時候,前方傳來了一聲驚呼,循聲擡頭,只見小棠正不敢置信的圓瞪着雙眼遠遠的看着她。
在這種時刻看到老熟人老朋友,佳期原本沉到谷底的心頓時又回升了一點點,她揚起笑臉衝小棠用力的揮手,一邊擡腳往前邊跑了去。
“小棠,我回來了!”眼看着就要跑到小棠的面前,佳期放慢步伐直接跳了兩步撲過去攬着她的肩膀咯咯直笑,而小棠則因爲衝力過猛腳下踉蹌了兩步,剛好撞到了站在她身後的那個‘女’子身上。
“嬉鬧什麼呀?這裡可是你們能隨意嬉鬧的地方麼?真是沒想到衛先生對家中下人的管教這麼無方。小棠,小姐纔剛歇下你不知道是吧?叫恁大聲,把小姐吵醒了又要惹她不快。”佳期這才注意到小棠背後還有個高個兒‘女’子,以前並沒有在凝思園見過,但是說起話來倒是橫得很,而且聽她一口一個小姐。想是那位爲了“養病”而搬進了衛家地“表小姐”的貼身丫環了。
此前已經說過,小棠其實也是個爆炭脾氣,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然上次因着出言不遜頂撞了四小姐而吃了罰,但是並不意味着那些個竹片子就能把她的火‘性’兒全給‘抽’沒嘍。再說了,說話的這個也是個丫環,還是個客居小姐的丫環,憑什麼對她頤指氣使的?這倆兒月以來被這對主僕差遣地早就窩火的小棠這會子見佳期回來了立即硬了腰桿子,轉身退了兩步朝着佳期就行了個大禮拿腔作勢唱道:“奴婢小棠見過少‘奶’‘奶’。不知少‘奶’‘奶’提前回來有失遠迎,萬望少‘奶’‘奶’饒恕則個。”
佳期先是被小棠突來的舉動‘弄’得愣了一下,但是她馬上就醒悟過來小棠這是專‘門’做給那個表小姐的丫環看的。她趕緊微微咳嗽了一聲擺正身子虛着擡了擡手道:“免禮,是我們回來的太急來不及通知你們,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園子裡一切可安好?”
小棠抿了抿‘脣’,臉上的假笑實在是假的沒譜兒了:“好,可不好得很麼,有這位清‘玉’姐姐幫忙‘操’持着,奴婢閒散地骨頭都快生鏽了,心裡誠惶誠恐的,生怕老夫人說奴婢怠慢了。反倒讓客人親力親爲呢。”
小棠將“客人”倆字兒咬得特別重。佳期低了頭悶笑。可想而知這一對主僕在凝思園有多麼地反客爲主。
清‘玉’聽了小棠地明褒暗貶。原來就拉得長地臉此時更是堪比馬兒地親戚。她冷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佳期才“哼“了一聲冷笑道:“沒想到小棠姑娘還恁會說笑話呢。隨便來個小粗使丫頭便拽着喊少‘奶’‘奶’。這般地對主子不敬可是讓我們開了眼嘍。小棠姑娘您是衛府有名地副小姐。身嬌‘肉’貴地很。咱就是天生受苦勞累丫頭命。我家小姐說了。咱使喚不起你們衛府地人。咱情願自己個兒多做些多擔待些也不敢勞您受累啊。您也別想那麼多‘花’招來擠兌咱。咱家小姐雖說是個好脾氣‘性’兒。可是怎麼說從小到大在家裡也是老爺‘奶’‘奶’地心肝寶貝掌上明珠。你若再這般囂張傲慢目中無人地。就莫怪咱家小姐去說與你家老夫人聽。到時候再請你吃竹片子炒‘肉’。別說姐姐我沒給你提過醒兒。”言罷輕蔑地瞟了佳期一眼發出一聲短促地嗤笑。袖子一甩就扭着腰肢往廚房地方向去了。
小棠氣地渾身發抖。小拳頭握緊就沒再鬆開。蔥管似地長指甲幾乎全刺到了‘肉’裡。佳期怕她真又按不住上去打了那個清‘玉’。趕緊拽着她走到了一邊地廊下小聲問道:“怎麼了這是?那位表小姐不好伺候?”
小棠沒好氣地用手扇着風降火降溫。看着清‘玉’地背影狠狠啐了一口才答道:“還說我是副小姐呢。她都已經比我們府裡地小姐大牌了。也就三房地那一位喜歡來巴巴地貼臉子。白白降低了自己地身價兒。每次來都要被那個清‘玉’冷嘲熱諷說她地出身低。偏還要喜歡往跟前湊。沒臉沒皮地白讓那丫頭得意了去。”
佳期被她沒頭沒腦地抱怨說地雲裡霧裡地有點‘混’‘亂’。自己稍微分析了一下還是得出了一點有用地信息。首先就是清‘玉’心氣兒高。架子端地比衛府地小姐都大;其次就是四小姐‘花’楹很喜歡來跟這位“表小姐”套近乎。可惜出身太低。人家官家小姐看不上。連個丫環都鄙視她。
“那這位表小姐爲人如何?可好說話?”其實看到有這種丫環。也知道這位表小姐要麼是個囂張跋扈地主兒。要麼就是個賈迎‘春’似地沒主見懦小姐。但既然是官家嫡系小姐。想必是前一種地可能‘性’更大。
果然小棠又連連冷笑了幾聲說道:“好,太好說話了,寶妮和菲菲兩個丫頭被她折騰的全身沒一塊好‘肉’。就這麼倆兒月時間磨的兩個孩子聽到她的傳喚就打擺子,園子裡的丫頭婆子被她折騰走了大半,這都來的第三撥兒了,還是嫌衣服洗的不乾淨、飯菜做得不好吃,一天到晚說她以前在家裡怎樣怎樣,他們家地僕從多麼的‘精’乖伶俐。咱們府裡的就是傻大笨粗,有機會見着老夫人就垂淚說想家,暗示在咱們園子裡受了委屈,老夫人都把我叫去問話多少次了,若不是上次她砸了個茶杯在我臉上劃了個口子實在遮不住,老夫人這才相信這位大小姐有多威風呢,漸漸的也便不怎麼頻繁的換園子裡的人手了。”
佳期聽着不由得咋舌,原來現實中還真地有這種被驕縱到天上有地下無的超級孔雀‘女’啊?以往看電視的時候還以爲那都是編輯們爲了凸顯‘女’主的善良單蠢而專‘門’捏造一個不善良更單蠢的‘女’反派呢!
想到以後要跟這位難纏的大小姐同一屋檐下,佳期的腦子就不由得一陣一陣的‘抽’痛了起來。怎麼辦呀?她可完全不會什麼宅鬥宮斗的吶……
正當小棠還在絮絮叨叨跟佳期倒苦水地時候。遠遠的從園子‘門’口就傳來了環佩叮咚的聲音,兩人齊齊轉頭看去,可不就是打扮地隆重異常的‘花’楹小姐帶着四個青衣小環走了進來麼?
自從上次小棠頂撞過‘花’楹之後兩人就結下了很深的樑子。小棠表面上在見到‘花’楹的時候還行禮,但是她絕對不會開口向‘花’楹問安,因爲這事兒‘花’楹還跟老夫人那邊投訴過,但是當時衛央離家出走是府裡發生的第一要事,老夫人哪兒還有那份閒心管她?偏生‘花’楹抓根‘雞’‘毛’當令箭,想着上次老夫人幫她出頭了就趾高氣昂了,到處找小棠的碴兒,有一次小棠就是拗着不給她問安,她竟然又叫身邊的僕‘婦’上去扇小棠耳光。不過這次她比較衰,剛巧被難得出‘門’一次的二小姐‘迷’‘花’給看了個全程,一向跟‘花’楹不對付的‘迷’‘花’一狀就告到老夫人那兒去了,而且此前因爲北方赫連家專程前來爲家裡地二少官求親相中了‘迷’‘花’,所以‘迷’‘花’的身份在內院一躍而上,連老夫人都對她祥和了許多,於是這事兒老夫人就直接‘交’代讓‘迷’‘花’處理了,可想而知四小姐能有啥好果子吃?
‘花’楹一直被禁足到那位京裡的“表小姐”來,當時全內院的的‘女’眷們爲了歡迎她湊份子擺了兩席。‘花’楹這才得以走出來重見天日。經過上次的事情以後她也聰明的不再去正面招惹小棠了,轉而一心一意的去巴結那位表小姐,每每看到那位表小姐折騰小棠她就心‘花’怒放,也因此才被表小姐的貼身丫環清‘玉’看不上她。畢竟那位表小姐是愛折騰人,可至少人家護犢子啊,自己人團結得很,不像‘花’楹這樣地還聯合外人整治自己家的人。
“喲,這不是咱們衛家最敢想敢做敢於承擔的大少‘奶’‘奶’佳期麼?您可回來了呀,嘖嘖。能出府去遊玩個半年。可真是羨煞旁人呀。”完全把小棠當成透明,‘花’楹徑自走到佳期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嗯,看來出去玩兒一趟確實不錯呢,你那萬年不變的個頭兒也拔高了點,就是這身材,哈哈,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佳期妹妹,你這樣以後可怎麼伺候我那央弟呀?”
‘花’楹以袖掩‘脣’咯咯直笑,沒等佳期說話她就趾高氣昂的領着丫環們往前走了去,就在她即將走進佳期以前住着的主臥時,小棠忽然‘奸’詐的一笑,拉過佳期小小聲說道:“哈哈,那位表小姐還在午睡,而且她平素裡最討厭別人打擾她睡覺,就讓她這麼進去吧,有她的好果子吃。”
佳期挑了挑眉看向那一邊,唉,爲什麼總覺得這次回來就再也過不上以前那般平靜地生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