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轉得飛快,立即圓謊道:“哈哈,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當初馬氏懷上了,就有高人幫着算了一卦,說這又是個男丁。我對這位高人可是向來深信不疑的。怎麼樣?絲毫無差吧?”
我故意把話題岔到高人與算卦上面來,免得李善長看出了破綻。這哥們兒可是個人精。
果然,李善長對這高人來了興趣。他問我道:“這高人難道是朱老爺子?”
我哈哈一笑,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我繼續岔開話題道:“今日三位突然來找我,應該不會是來聽我說這高人與算卦之事吧?我看我們還是言歸正傳,畢竟今天這個時間也是來得寶貴呀!”
這下,李善長還沒開口,胡惟庸就率先開口了。他說,今天我們請胡兄過來,真是有兩件難事兒。
聽胡惟庸這麼一說,我知道馬上就要切入正題了。我也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來。
胡惟庸說的第一件事兒,與他們幾個介紹的秦淮河清淤的老闆有關。
說得簡單點兒吧,就是這些個老闆看到眼下應天局勢危急,準備跑路了。但因爲他們手頭的工程都還有一部分沒有完工,沒有經過我們驗收。
這樣一來,那些還沒完工的工程,我們肯定是沒有支付工程款的。但這些工程他們確實已經做了一部分,而且那時也沒有機械化施工,工程成本幾乎都是人工成本。
這些老闆雖然準備跑路,但不能不給這些民工工錢呀?
所以,這些老闆就找到了李善長他們三人,讓他們三人出面找我談談。看能不能把眼下已經完成的部分折算一個價格,讓我們支付部分工程款,他們也好兌付這些民工工錢。
嘿嘿!原來是這事兒!
要說按照我們當初訂立的施工合同,他們施工方單方面退出,我們完全有理由拒絕支付款項。但是,考慮到以後跟李善長的合作關係,我決定還是得賣給他們一個面子。
另外,眼下應天人心惶惶,這些施工隊伍想跑路也屬正常。誰願意爲了一點兒工程,把小命兒都搭上呢?
再說了,那些普通民工也確實是出了大力的,如果我們拒付工程款,最遭殃的就是他們了。
雖然我是準備答應這事兒,但還是老規矩,咱可得裝出很爲難的樣子。
於是,我皺了皺眉頭,說道:“是這事兒呀!這可真是不好辦呀!當初咱們可是簽訂了合同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沒有完工,我們怎麼能支付款項呢?”
見我如此說,李存義在一旁說道:“胡兄啊!這眼下不是情況特殊嘛!這些做工的人也着實可憐,還請胡兄多多擔待一些啊!”
我接着吊他們的胃口道:“要說這幾位老闆都是三位老哥介紹過來的,三位老哥也應該給他們好好說道說道。眼下天完軍也不過是佔領了太平,這離應天還遠着呢?再說了,咱吳國公大人麾下兵多將廣。怎麼着,大家都這麼沒有信心啊?”
說到這裡,李善長也坐不住了。他說道,誰說不是呢?這天完軍離咱應天還遠着呢!
可這些做工之人聽風就是雨的,哪肯聽我們解釋呀?
話又說回來,咱們是食吳國公大人的俸祿,定當與吳國公大人共生死。可這些人不過就是承包些工程,掙點辛苦錢。你讓他們一心一意跟着我們,恐怕就很難咯!
我心中暗忖:這李善長水平真是高。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幾個跟這些個老闆關係不一般。說不定,這幾個老闆只是幕前代理人物,真正的老闆就是眼下這三人。
而他卻一番話把自己撇得清清的,好像支付這幾位老闆工程進度款,就是支付良心錢。不支付的話,倒像是我們昧良心似的。
我決定試探一番,看看李善長他們三個的底牌究竟是什麼?
我皺着眉頭說道,這事兒的確難辦。如果我們今天付了款,這以後的工作恐怕就不好開展了。以後誰要是臨時撂挑子,咱們到底付不付工程進度款呢?
付吧!那咱們管理的這項龐大的工程必然要亂套;不付吧!今天可是有了付款的先例,別人會說我們厚此薄彼。
另外,我要是沒徵得沈大哥和劉大哥同意,就擅自付款,到時候我還真沒辦法給他們交待。
除非,除非……
我故意裝作爲難的樣子,不繼續說下去。
胡惟庸立即追問我,除非什麼?
我看看李善長、李存義、胡惟庸三個,都是眼巴巴地望着我,都在等待着我這個“除非”後面的內容。
我繼續假裝爲難地說道,除非這事兒真的是與三位兄臺的切身利益有關。否則,我還真沒辦法跟沈大哥和劉大哥交待。
我這話一出,李存義率先崩不住了。他隨口說道,要說這幾位老闆與我們的關係還真是不一般。胡兄不妨可以這麼認爲,這幾位老闆這次虧了錢,也就相當於我們三個虧了錢。
這話一出,我假裝驚訝地問,他們虧了錢,就相當於三位老哥虧了錢?你們不會告訴我,你們三位纔是幕後真正的老闆吧?
李存義正欲開口,李善長搶過話頭道,胡兄你想到哪裡去了。也就是我們以前與這幾位老闆過從甚密,雙方有些不分彼此罷了。因此,剛纔存義才說是這幾位老闆虧了錢就相當於我們虧了錢。
我心中暗想:李善長這傢伙嘴就是硬,今天非逼着你認賬不可!
於是,我接着說道,雙方不分彼此?這個概念也太寬泛了。究竟不分彼此到什麼程度?三位老哥最好還是給我一個交待。不然,我真沒辦法向沈大哥和劉大哥交待。
這話一出,李善長又是嗯嗯呀呀地半天沒說個所以然出來。
我繼續追問道,這幾位老闆每承包一筆工程,是不是給了三位老哥返點?
接下來,這三個又是一陣嗯嗯呀呀!
我笑道,難道被我猜中了?既然如此,三位也不妨以實相告嘛!我也好給沈大哥和劉大哥一個交待嘛!這幾位老闆給你們的返點是幾成?
說到這裡,胡惟庸終於是開口了。他說道,胡兄,這事兒你就不要刨根問底了。你到時候就跟沈大哥和劉大哥說,這幾位老闆承包工程掙得利潤,我們三個也有份兒就行啦!
我心中暗笑,看你們幾個老不老實。
李善長正欲開口阻止胡惟庸,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好尷尬地朝我笑笑。
我看這樣不行,得好好給這幾個傢伙上上思想政治課。
我說道,三位老哥,這就是你們不對啦!剛纔李大哥也說了,大家吃的是吳國公大人的俸祿,理當與吳國公大人共進退。
如果這幾個老闆與你們關係不大,他們想跑路倒也罷了。可是現在,這幾位老闆應該與各位是一條船上的人,那各位是不是應該替吳國公大人挽留住這些應天城的建設者呢?
說到這裡,李善長終於是開口了。
他嘆了口氣,說道,眼下應天的前景,咱們不能盲目樂觀呀!現在東有張士誠、西南有天完軍,一旦應天受到夾攻,勝算還真是不大呀!
嘿嘿!從李善長的這個話裡,我已經可以明確地判定,這一次,他李善長絕對不會當堅守應天派了。說不定他們幾個早就找好了退路,也說不定,他們已經將妻兒老小秘密轉移了。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他也支持堅守應天,那劉基的作用怎麼能夠發揮出來?怎麼能夠得到朱元璋的賞識呢?
想通了這些,我繼續追問道,以三位老哥推斷,吳國公大人這次守不住應天啦?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更不該付錢呀?不然,要是應天不保,我們在這秦淮河治理上所花的銀子,那都是打水漂啦!
李善長憋了半天,開口說道,也不一定應天真是守不住。我們三個不也是未雨綢繆嘛!事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嘛!
我心中暗想,你們做最壞的打算,讓我們來買單,這是個什麼道理?
敢情這錢不是他們出。我們出了錢,他們跑路。這將來天完軍真要是打進來了,我們難道還能跟徐壽輝和陳友諒說,這秦淮河兩岸的地皮都是我們的,我們正在搞開發呢!
也就是說,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李善長他們三人就是讓我們來出這個冤枉錢的。
好在我是知道天完軍打不進應天來,要是換作其他另一人,絕對也是跟着跑路。誰還管得了這工程,誰還顧得上支付工程款喲!
李善長見我半天不發話,站起身給我作了個揖,說道,這次還請胡老弟無論如何幫我們哥三個過了這一關!
我見李善長都起身向我作揖了,也不能太過分了。便說道,三位老哥啊,既然你們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胡某人再怎麼也得給你們面子。
只是這工程款的支付,我們就不能支付給各位老闆了。眼下兵荒馬亂的,我們要是付了款,這幾位老闆卷着錢跑路了,而且還給手下的民工放風,說是我們沒有過付工程款。那我們豈不是當了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