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十二個死者

深夜,無月。

漆黑的巷子,灰色外套戴着帽子的瘦高男子,還有,那把握在男子手裡目前藏在褲兜裡的鋒利匕首……

爲什麼藏在褲兜裡的東西居然會被旁觀者知道?這是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陸離屏住呼吸,他不想做這種夢,但是夢境並不受人力的控制,不是他不想做就能不做的。這個反覆出現在他夢中的男子很可能就是‘屠夫’,這個想法很奇妙並且絲毫沒有邏輯可循,夢中的情景很清晰,但是人物的面容確實模糊不清。他看不到兇手的面貌,也看不到死者的面貌……

說起來,灰色外套……這麼細節的地方爲什麼他能看的那麼清楚?這是在前幾個夢中都沒有出現的事情,前些夢中,他最多能看出兇手是個體型中等的男子而已,至於穿着什麼衣服,抱歉,完全沒有印象。

陸離不知道自己這次夢中多了這個細節意味着什麼,但他很確定他現在想做的事情是醒來,哪怕是醒來睡不着做500道物理題也好,趕快結束這個夢吧……不然的話,他又要目睹兇手殺人了!

他喜歡推理小說,但這並不意味着他的膽子很大、很具有冒險精神,其實事實恰恰相反,他是個膽小鬼。哪怕是看推理小說,看到殺人情節他也會害怕到幾近心臟麻痹,很害怕,害怕到雞皮疙瘩都冒出來,額頭手心全是冷汗!

陸離是個不喜歡自己存在弱點的人,正如他每天反覆的做物理習題一樣,他不是喜歡物理而是很討厭物理,通過每天逼迫自己練習,他的物理成績是班上最好的。最初看推理小說,他也是抱着克服自己膽小這個弱點的心態,但誰知他居然真的喜歡上了推理小說,還成了推理小說大神冷藏的忠實粉絲,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救命,誰來救救我……”女孩子無助的求救聲讓陸離發散的思維聚攏起來。

這一次就像以前的夢境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受害人有了臺詞……

陸離向受害人望去,不出意外看到的是一個模糊的身影,他的夢中是看不清人的樣貌……這樣也好,向他這麼膽小的人,怎麼可能去救別人?看不到面容也有好處,要是能看清楚,萬一受害人是個可愛的少女,他的負罪感肯定會更強吧……

兇手並沒有馬上拿出匕首,而是慢條斯理的把少女逼進死衚衕,看着少女絕望的掙扎……

陸離於心不忍的捂住雙眼,少女悽慘的呼救聲讓他內心飽受煎熬。他很想挺身而出,但是他做不到,只要一想到自己會曝露在窮兇極惡的兇手面前,他就害怕的連手指頭都僵硬住,完全無法行動半分……

“你應該感到榮幸纔對,你是最關鍵的一個人……不想以前那12個女人一樣,你是高塔的最頂端,是我拜託命運束縛的最後一塊墊腳石……今天真是值得慶祝的一天,我會永遠銘記……”兇手的聲音十分輕快。

以前12個受害者?陸離驚訝的看向兇手,明明昨天殺死的少女還在臉上用匕首刻下11這個數字……11個和12個又有什麼區別?反正被抓到都是死刑,爲什麼兇手要在死者的臉上刻下數字,這麼做難道說就是想要掩蓋殺人數字?

無數的問號盤桓在陸離的腦海中,他胸中那顆被推理迷住的心臟跳動的頻率變得很快,他知道自己渴望得到答案……這也是爲什麼他那麼喜歡讓他害怕的推理小說,那種抽絲剝繭,彷彿一層層打開裹着精美禮物的包裝紙一樣,最終展現給人們看的真相——不管是過程還是最後展現真相的那一刻,都讓他那麼着迷!

平時總是冷靜自制,大部分的事情都不會激起他心中的波瀾。只有推理,才能讓他有激情澎湃的感覺!如果能夠克服自己的膽小,或許他會選擇走上偵探的道路吧?可惜……

兇手愉快的完成自己的‘傑作’,陸離再一次目睹了殺人現場,哪怕被殺的人物模糊不清,這也讓陸離既恐懼又愧疚。

他的夢,是真實的,是現實會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事情……他在做第二個兇殺案的夢後,就通過自己聰明的腦袋推理出來這個殘酷的事實,以後的夢境,他卻依然是個旁觀者……

人不是他殺的,但見死不救也是罪!

兇手後來似乎自言自語了什麼,好像詭異的興奮癲狂甚至手舞足蹈,不過,這些陸離都沒有心情關注,他用手抱住頭,蜷縮着蹲在地上,當恐懼如潮水般褪去,剩下的悔恨、痛苦等等負面情緒讓他瀕臨崩潰……

再然後,夢境結束,將陸離踢了出來……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良久,穩定好情緒後,陸離才慢悠悠的坐了起來。睡意全無的擰開臺燈,打開物理習題集,開始演算他最討厭的物理習題……

等解完好幾道物理習題後,陸離的心情完全恢復平靜,他已經快要習慣這個過程……噩夢-負罪感-醒來-冷靜,就像一個被安裝在他腦袋裡的程序,一旦‘噩夢’這個事件被觸發,後來的一系列反應就彷彿被編寫好的程序一般。按照程序運行,最終總會冷靜下來,而不是崩潰瘋狂。

“我真像一臺電腦,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陸離冷冷的給自己下了定論,然後默默的合上物理習題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冷藏的推理小說,隨便翻開一頁。

託超高智商的福,他對看過的東西雖然達不到過目不忘,但是看一遍記憶一半的內容還是能做到。冷藏的小說他不知道翻過多少遍了,裡面每一個場景描寫,每一句對白,他都能繪聲繪色的講述出來。即使這樣,他還是熱愛着冷藏的小說,每當他自暴自棄給自己安上‘冷血動物’、‘機器’等頭銜的時候,他都會翻開隨便一本冷藏的小說,彷彿是爲了推翻自己給自己戴上的頭銜。一看到偶像冷藏的文字,他的負面情緒就會奇蹟般的消融……

【她的淚水,一滴滴的落在酒杯裡,透明的酒泛着漣漪……她的淚有如此的魔力,能夠讓甜蜜的酒變得苦澀,能夠讓苦澀的酒變成——劇毒……】

“這一段,是《淚泉》裡的描寫,隨便翻開居然是*部分了麼……女主角的淚居然能釀酒,也只有冷藏才能想出這麼新穎的題材吧?真不愧是我的偶像,可惜冷藏討厭出現在媒體上,出書以來從來沒有舉辦過籤售會,不然的話他一定要去現場見見偶像。

隨着小說劇情的發展,陸離覺得自己心情好多了。

第二天,陸離依舊老時間出門,然後,意外的發現林躍居然在樓下等他,在看到他後咧開嘴笑着揮揮手:“阿離,一星偵探陸文澤今天來我們學校做演講,我們要快點去禮堂佔據好位子才行!”

“陸文澤?就是傳說最燒包的一星偵探,每到一個地方,破案前總要在媒體面前露露臉,他既然選擇了偵探這個行業就不該這麼高調,想要過鎂光燈下的生活,怎麼不去當明星?”陸離不屑道。陸文澤和冷藏是完全相反的人,陸文澤作爲一名一星偵探,對破案什麼的興趣完全沒有記者招待會大,真不曉得爲什麼這樣的人會選擇做一名偵探!

林躍沒有對陸離的表現感到奇怪,他很瞭解陸離,知道陸離對陸文澤頗有微詞,但現在重點不是這個,而是:“一星偵探陸文澤,將接手‘屠夫連環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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