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杰到醫務室檢查了一下,還好鼻樑骨沒有斷,心裡叫了半天“萬幸”。
下午,在教練員辦公室裡,陳杰和李榮彪低着頭站在陳凱的辦公桌前,陳凱打量了他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是火大:“你們兩個是他媽的混蛋!你們剛來俱樂部幾天啊?就敢當衆鬥毆!你們把俱樂部當成你們自己家了是不?你們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啦!你們要是不想在俱樂部裡混了,就說一聲,回去收拾東西,給我走人。俱樂部多你們一個不多,少你們一個不少!”陳凱越說越憤怒,越說聲越大“你們以爲你們是球星、是國腳啊?一個個小小年紀,球踢的不咋樣兒,脾氣還不小,誰給你們養成的臭毛病!”
陳杰低着頭,默默的聽着,絲毫沒有辯解的意思。
李榮彪也沒擡頭看陳凱,不過臉上卻是滿不在乎的表情。
陳凱聲色俱厲的訓斥了他們半個多鐘頭。他是足球運動員出身,剛轉爲教練沒幾年,言語中還保留着當運動員時的口吻和習慣,不時的蹦出兩句髒話。罵了半天,看見他們兩個還是低着頭不吭聲,陳凱心想“差不多了!”接下來語風一轉,語氣柔和了一點:“你們都有勁兒沒地方用是不?好!從明天開始,你們倆負責做值日兩個月,每天訓練完,負責打掃球場和收拾器械,兩個月做完後,如果我不滿意,你們就繼續做,直到我滿意爲止。不同意的話,你們倆就給我走人。還有,三天之內,你們每人寫五千字檢討書,送到我這裡,有問題沒有?”說完盯着兩個人看。
陳杰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你呢!?”陳凱又問李榮彪。
李榮彪遲疑了一下,心想:“如果剛來這麼兩天就被趕回家,回去後,老爹非扒我一層皮不可!”想到這個,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陳凱很滿意,又接着說:“你們是隊友,不是敵人!你們應該象親兄弟一樣。球隊是一個整體,要的是團結!我不希望以後你們見面象仇人一樣!你們兩個握一下手,就可以出去了!“
兩個人默默的站了兩分鐘,誰也沒有伸出手。
陳凱火又上來了:“感情這麼半天我他媽白說了,是不?你們兩個怎麼跟牲口似的四六不懂啊!不握手是不?不握手你們誰也別出這個門,我陪你們在這裡耗着,看你們能耗多久!”
兩個人還是誰也沒有動。
十分鐘過去了……
半小時過去了……
一小時過去了……
兩小時過去了……
期間,陳凱出去了一趟,等他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還站在原地,誰也沒有動過。
陳凱還真是拿兩個人沒有辦法了,這時有電話打過來,通知陳凱去主樓開工作會議。陳凱也沒心思和他們耗下去了,就對他們說:“你們回去吧!回去以後你們自己好好想想,你們他媽的乾的這叫什麼事!”
說完也沒管他倆,拿着東西自己先走了。
陳杰和李榮彪走出了教練室的大門。
李榮彪惡狠狠的瞪了陳杰一眼,說:“等着吧!這事還沒完呢!!”說完轉身大踏步的走了。
晚上,李榮彪齜牙咧嘴的開着車回家了。李榮彪住在中山區,他現在還和父母一起住。李天成4年前在中山區買了一棟獨門獨院的濱海別墅,一家人都住在那裡。那棟別墅當初買的時候花了200多萬,這兩年大連房價漲的厲害,那棟房子現在如果售出的話,價錢比當初翻了一倍還不止。
榮彪家的別墅是一個二層樓,臥室在二樓,一樓是客廳。榮彪看見客廳的燈亮着,知道爸爸媽媽在家。他開門進屋後,果然可見爸爸媽媽在客廳裡看電視。榮彪心想:“我這個樣子被爸爸看見,少不了又要挨一頓臭罵,還是偷偷的溜回自己房間吧!”
榮彪一進屋,李天成就看見他了,他發現那小子沒有和自己打招呼,直接就奔樓上走去,覺得不對勁。就衝榮彪喊:“李榮彪,你給我過來!”
榮彪看見被父親發現了,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李天成看見榮彪鼻青臉腫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又和別人打架了是不?你拿我和你說過的話當放屁是不是!”說着站起來,一個嘴巴就要抽過去。
知夫莫若妻,榮彪媽一看這情形,就知道丈夫要幹什麼,趕忙拉住李天成。
“大成,孩子都被打成這樣了,你就不要責罵他了!”
李天成說“他活該!他早晚得被別人打死!誰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也省心了!你就慣着他吧,他就是被你慣壞的!”說完也不理會他們娘倆了,自己回臥室了。
榮彪媽趕緊跑過來看榮彪的傷勢。
“怎麼樣啊!傷到那了!還疼不疼啊!”看着榮彪象豬頭一樣的臉,榮彪媽心疼的說。
“沒事!媽,沒傷到那兒!就是牙掉了一顆!還有兩顆(牙)活動了!”榮彪回答道。榮彪對於母親的問話,從來都是有問必答。榮彪雖然混蛋,但他知道,自己從小到大,母親都是順着他護着他,不讓他受一點委屈,把一個母親能給兒子的所有疼惜和關愛都給了他,雖然榮彪並不屑於這種關心,但對母親,他心中充滿敬意。
“啊?牙都掉了!?你又和誰打架了,怎麼(他)下手這麼重啊!”
“是一個隊友,訓練的時候發生點爭吵,就動手了!”
“怎麼一個隊裡的人打架下手還這麼沒輕沒重的啊!不行,我明天找你們教練去!”
“別去!別去!媽,我把那小子也揍的不輕,他傷的比我重!”
“那他把你牙都打掉了啊!咱不能受這氣,你明天找你六叔去,讓你六叔領幾個人去教訓教訓他!”
這個“六叔”是指李天成的弟弟李天全,李天全跟李天成一樣也是混黑道的,年輕的時候和李天成一起打江山。他的性格比李天成暴躁的多,人也心狠手辣,年輕的時候還殺過人,是李天成花錢把他撈出來的。現在李天成和黑道有關的勢力,都是他在管理。榮彪小時候和人打架吃了虧,都是這個“六叔”幫他出氣。
榮彪說:“不用找六叔,媽,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知道怎麼辦。”說完就自己跑回了自己房間。
榮彪回到自己房間,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他脫了衣服對着鏡子一照,發現自己身上好多地方青一塊紫一塊。
他躺在了牀上,覺得這樣躺着還舒服一些。
關於母親提出的——找六叔去教訓一下陳杰。他連想都沒想。
不知怎麼的,陳杰雖然把他打的不輕,但他對陳杰就是提不起恨意。相反,他內心中還隱隱對陳杰有幾分佩服。榮彪自己也想不通爲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
一想到陳杰,陳杰那雙圓睜的,充滿憤怒的大眼睛,就在他心裡飄來蕩去!那雙眼睛中充滿了正直和倔強,沒有一絲怯懦,沒有一絲退卻,就那麼直勾勾的和自己對視着。這個眼神震撼着榮彪的心靈。
榮彪和別人打過無數次架,每次打架只要榮彪一報出自己的名字,再說出父親的身份,對方就先怕了,好多時候,是自己在打別人,而別人不敢還手。
可是今天,一個單薄瘦弱的人,在知道自己身份後,直面自己,毫不退卻,這是他以往不曾見過的。可能就是因爲這個使得他內心最深處對陳杰有了幾分敬意。
身上、臉上的疼痛陣陣傳來,弄的榮彪無法入睡。
他又用手擺弄了一下活動的牙齒,在確認它們不會掉下來後,才覺得有點放心。
心想:“明天應該去找一個好牙醫看一下!”
三天以後,兩份厚厚的檢討書並排放在陳凱的辦公桌上。
陳凱無聊的時候,拿過來看了一下,先拿到的是陳杰的那份,陳杰的檢討書寫的語言流暢,言辭懇切,並保證自己以後不再犯類似的錯誤。看的陳凱小小的感動了一下。再拿起榮彪的那份來看,居然錯字滿篇,沒有一句通順的句子,一句“我錯了”翻來覆去寫了好幾篇。看到後來,陳凱不由心中莞爾,心想:“看來這是李榮彪自己寫的,雖然狗屁不通,但是他能自己去寫,也算是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