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訓練賽(2)

早餐是自助形式,食堂裡有飯盤和飯碗,自己喜歡吃什麼就盛什麼。當陳杰開始喝第二碗粥的時候,張天柱才端着飯盤坐在陳杰對面。一邊剝着煮雞蛋一邊咔吧着惺忪的睡眼,嘴裡絮絮叨叨的講着昨天晚上的豔遇。

陳杰還陶醉在昨晚的美夢當中,晚上的美夢會給他一天都帶來好的心情。陳杰一邊回憶着,一邊低着頭喝着粥,對張天柱講的東西心不在焉的哼哈答對着。

不時地,有吃完飯離開的小隊員經過他們飯桌時和他們打着招呼,天柱一邊應酬着,一邊自顧自的講着他的故事。陳杰雖然沒有認真聽,不過也聽出個大概。

原來三線隊裡的一個叫錢鬆的隊員把自己表姐的同學介紹給天柱認識。天柱昨晚就和這個叫于娜的女孩約會。他請于娜吃的晚飯,飯後兩個人又去看了一場電影。在張天柱的描述裡,這個于娜長相尚可,唯一的缺點就是長的稍顯豐腴。不過張天柱不在乎,他就喜歡這種肉感的女生,他認爲女生太瘦的話,摸起來沒什麼意思。天柱說,看完電影,于娜就要求自己把她送回家,他覺得於娜對自己很有興趣,還約自己過幾天一起出去玩呢。說着說着,天柱忽然很猥瑣的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過馬路的時候,他趁機拉了一下於娜的手,軟軟的,肉乎乎的,很有手感。陳杰面帶嘲諷的笑了一下,沒說話,這也值得炫耀,太沒品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長這麼大,還沒拉過女孩的手呢,不知道拉女孩的手是什麼感覺?腦海裡忽然閃過周海怡的樣貌,唉,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牽一下海怡的手,不知道那會不會和夢裡是一樣的感覺。陳杰陷入了憧憬當中。

天柱像個唐僧一樣,還在嘮叨着沒完,他又在講自己那套關於女人的理論。經過這次實踐,他的理論似乎又昇華了不少。在天柱的理論當中,女人分三種,保守的,開放的,和介於兩者之間的。約會時,只肯和你吃飯的,是保守的女人,而吃過飯就纏着和你去蹦迪,去尋找激情的,是開放的女人,而飯後肯陪你去看場電影,看過之後就要回家的,是介於兩者之間的。找老婆不能找太保守的,因爲那樣的女人像塊木頭一樣,一輩子和一塊木頭生活在一起,太枯燥了,也不能找太開放的,這樣的女人太活躍,養不住,沒準那天弄頂綠帽子給你帶帶,和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每天都要提心吊膽,要短壽的。要找就找介於兩者之間的,這樣的女人既有點情趣又不出格,追求她的時候,她那種半推半就的樣子,讓人心裡癢癢的。和她說說聊聊,很有點樂趣,而放在哪裡自己又都放心,這樣的女人出得廳堂,又入得廚房,是做老婆的首選。其次是保守的女人,娶老婆歸根結底是要過日子,保守的女人雖然淡然無味,不過卻能相夫教子,持家守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開放的女人要不得,不過做個情人還不錯。

張天柱滔滔不絕的說着,也不管陳杰是不是在聽。陳杰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覺得天柱這套狗屁理論也有幾分道理,不過卻沒有發表意見,聽到天柱講完,陳杰把最後一塊饅頭塞到嘴裡,一邊咀嚼着一邊說:“照你這麼說那個叫什麼娜的女孩,是個做老婆不錯的人選了,那你可要努力了。”

張天柱撇撇嘴,不以爲然的說:“着什麼急啊,我今年才18,日子長着呢,于娜就是一棵小樹,大片大片的林子等着我去開發呢,怎麼着我也得各式各樣的都接觸過,再決定砍那棵啊!”

陳杰一邊收拾桌上盤碗,一邊瞧着天柱說:“做人要本份,我琢磨着一個男人應該守點鋪,看準了纔去追,到處拈花惹草會傷害到別人。”

張天柱頭都沒擡,從牙縫裡擠出了四個字:“小農思想。”

8點15分。

陳杰和張天柱吃過早飯走出食堂,繞過宿舍樓來到球場,操場上等待訓練開始的小隊員三個一羣,五個一夥的聚集說笑着。陳凱教練還沒有來,陳杰看見幾個三線隊的小隊員聚在一起小聲的議論着什麼。

陳杰覺得很反常,平時這幫隊友們說話嗓門一個比一個高,而這時卻聚在一起壓低聲音說話,似乎怕被旁邊的人聽見,雖然旁邊沒有什麼人。看來他們是在討論“不健康”的話題。

張天柱忽然大聲喊了一句:“陳教練來啦!”

幾個小隊員紛紛神色慌張的四處張望。

在確定是張天柱在戲弄他們後,一起跑了上來對着張天柱拳打腳踢。張天柱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在連聲告饒聲中,他們才停止追打。

張天柱一邊撫弄着被扯歪的衣領一邊說:“你們嘀咕什麼呢,是不講黃段子呢?”

幾個小隊員看見了陳杰,紛紛和陳杰打着招呼,一個叫劉嘉雯的隊員說:“你們知道嗎,一線隊的教練趙中寶提出辭職了,俱樂部已經批准了,現在俱樂部正在務色新的主教練呢!”

劉嘉雯的姑父是俱樂部的一個職員,所以劉嘉雯知道好多俱樂部裡的小道消息。

劉嘉雯又壓低了聲音說:“不過我姑父說,不是他自己提出辭職的,是被俱樂部給抄了,上週日一線隊主場0:1輸給了上海春天,球迷在球場上鬧事啦,從看臺上丟下來的礦泉水瓶子,把邊裁給打傷了,他們還在看臺上焚燒俱樂部的隊旗。球賽結束後,球迷圍住了體育場的大門,不讓球員的巴士通過,口口聲聲喊着讓趙中寶下課。還用石塊磚頭什麼的,把球隊大巴車的玻璃都給砸了,一個被碎玻璃劃傷的球員還和球迷發生了口角,被憤努的球迷給打傷了。最後維持治安的警察把球迷疏散開,大巴車才通過。球迷還舉行了遊行,圍住了一線隊的訓練基地,不讓俱樂部的人員進出,要求俱樂部給個說法。俱樂部官員們開會研究決定,讓趙中寶走人啦。不過對外界宣稱是趙中寶自己提出辭職的。”

上週聯賽的事,報紙新聞都報道了,陳杰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由於主場球迷鬧事,中國足協對永順俱樂部進行了處罰,取消了球隊的一個主場,還罰款15萬元。現在大連隊已經排名聯賽倒數第三名,比倒數第二名的八一躍進隊僅多兩分。外界猜測趙中寶下課是遲早的事,不過沒想到這麼快。

大家正在聊着的時候,李榮彪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走到陳杰身邊和陳杰打了聲招呼。一邊打着招呼,嘴裡還一邊嘟囔着:“這兩天手氣真他媽背,我和一個哥們與兩個啞巴打麻將,兩天輸了一萬多。把把不胡,這兩隻手看來應該剁下去了。”說完抖擻了兩下蒲扇般的大手。

陳杰還沒來得及說話,陳凱走了過來,小隊員們整隊集合,上午的訓練開始了。

今天是星期三,和往常一樣,熱身結束後,開始練三十米折返跑,然後是定位球訓練。今天是這些日子來最涼爽的一天,讓人覺得很舒服,上午的訓練在一片愉悅當中進行過去。整個一上午,榮彪得空兒就在陳杰面前叨咕着兩個啞巴麻將打的如何如何高明。

中午吃飯的時候,看着對面羅羅嗦嗦念道的榮彪,陳杰忽然想到了什麼,對榮彪說:“啞巴會打手語,他們打什麼手勢,你們都不明白,而另一個啞巴卻知道,說不定兩個啞巴聯合起來坑你們錢呢!”

榮彪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似有所悟,暴跳如雷的說:“草,果然是這麼回事,我說怎麼兩個啞巴的牌這麼順,要什麼就來什麼,還老比比劃劃的。媽的,今天晚上多帶幾個人去,要是被我抓住,我就把他們手剁下來,我的錢也敢坑,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是誰。”

下午進行的是傳接球訓練和技戰術訓練,傳接球訓練結束後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陳凱看今天天氣很涼爽,而中央大球場現在正空閒,沒有被其他隊佔用。就臨時改變了計劃,準備打一場訓練賽。

陳凱把小隊員分成兩隊,編排了一下出場名單和場上陣容,兩個隊分別穿上了不同顏色的訓練衫,陳凱一聲哨響,兩個隊的比賽開始了。

在旁邊場地上訓練的四線隊和五線隊的教練,看見三線隊在打訓練賽,也停止了訓練,帶着小隊員們走到場邊觀摩。四線隊的教練江國棟和五線隊的教練劉平走到了陳凱身邊,陳凱從兜裡拿出了一盒煙,摸出了兩根遞給了兩人,一邊給他們點着火一邊說:“嚐嚐咋樣,朋友從外地給我帶的,蘇煙,好東西。”江國棟深深的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半晌才吐出來,咂咂嘴巴,回味一下才說:“不錯,不錯!”陳凱聽了很得意,說:“我那兒還有不少,明天給你倆拿幾盒。”

三個人一邊聊着一邊看着比賽,比賽的節奏很慢,你來我往,像一部沉悶的臺灣電視劇。陳凱不時的吆喝幾聲,要小隊員們加快節奏。

陳杰踢的很懶散,跑動也很少,不過到是有幾個漂亮的過人,引來了觀看比賽的小隊員們一片讚揚聲。陳凱看着陳杰的表現,皺了皺眉頭,自從上次公佈入選二線隊隊員名單後,陳杰很失望,訓練比賽都不像以往那樣積極了,陳凱雖然對陳杰在訓練中的表現很不滿,但也很理解他的心情,知道這件事對陳杰的打擊很大,所以在和陳杰的接觸當中,曾婉轉的安慰陳杰,讓他別灰心,並告訴他,機會還有很多,讓他耐心等待。陳杰唯唯諾諾的答應着,一看就是沒往心裡去。陳凱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俱樂部的決定,也幫不上陳杰什麼忙,唯有長嘆一聲,對此感到惋惜。

易曉東從主樓邊走了過來,原來他從窗子裡看見球場上有比賽,心裡癢癢的,偷偷的溜了出來。

陳凱看見易曉東,又把自己的好煙從兜裡掏出來,遞給易曉東一支,易曉東平時很少吸菸,不過看見陳凱極力推薦,也想嚐嚐味兒,就抽了一根。

陳凱向易曉東詢問了一些俱樂部裡最近發生的事,易曉東是一線隊的隊醫,每場一線隊比賽都要隨隊出征,一線隊裡的事,他最清楚不過。

易曉東最近心情也不太好,今年一線隊成績不好,易曉東的收入也大幅度的縮水。隊醫與球員一樣,贏球后也能分到一些獎金。但今年一線隊屢戰屢敗,易曉東也跟着減產了。球隊表現不佳,老闆劉天明很生氣,老闆不爽,下面辦事的人日子當然不好過,俱樂部的官員一個個都拉長着臉,平時員工們說笑打鬧的事,現在再也看不見了,大家都知道,領導們都在氣頭上,這個時候去招惹他們,弄不好就飯碗不保。所以人人都夾着尾巴做人,戰戰兢兢工作。搞得整個俱樂部氣氛都很壓抑,員工們平時工作連大氣都不敢出。現在易曉東每天去一線隊那邊上班,弄的像上刑場一樣,坐在辦公室裡如坐鍼氈,隔一會兒就看一下表,盼着快點下班。今天好不容易借個由頭,跑到青少年訓練基地這邊避難,剛巧看見有訓練賽,就從辦公室裡蹩了出來。

陳凱向易曉東詢問了一下趙中寶下課的事,傍邊另外兩個教練也抻着耳朵傾聽着。易曉東開始時候是把自己知道的介紹了幾句,可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手上一邊比劃着一邊說:“其實老趙就是個替死鬼,大家都明白,不過沒辦法,外界壓力太大,俱樂部抗不住了,只能犧牲他了,除了隊員,其他人和球隊成績都沒有直接關係,他不下崗誰下崗?總不能換球員吧?就算換球員,換一個兩個的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大問題。當主教練的就是這個命兒,他自己心裡也清楚。不過說實話,老趙這人有兩下子,帶隊三年拿了兩個聯賽冠軍,一次盃賽亞軍,對球隊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今年就是趕到這兒了,他也沒辦法,球隊大換血的時候,經歷動盪是很正常的,而且球隊今年走黴運,主力隊員相繼受傷,手裡沒有好人,讓他怎麼玩的轉!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嘛。不過聽說他走的時候挺傷心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也難怪,畢竟這是他帶過三年的球隊,有感情啦!唉,帶了半輩子球隊,頭一遭讓人(球迷)堵在門口罵,五十大多的人啦,也夠他受的!”

陳凱三個人聽過之後也都唏噓不已,替趙中寶鳴了幾句不平,陳凱又問:“那趙中寶下課之後,誰擔任主教練啊?”

易曉東道:“讓助理教練老宋先暫代着,俱樂部抓緊在外面務色。本來以爲趙中寶還能再挺過幾輪,沒想到趕上球迷鬧事,提前下課了,倉促之間上哪兒找那麼合適的人選去啊。找主教練也是個讓人頭疼的事,大連隊不像其他隊,大連是甲A五冠王啊,沒點名氣的教練考慮都不要考慮,咱們現在是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多少人在關注着咱們呢,光外界的壓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捱住的。聽說之前俱樂部就有換帥的打算了,聯繫了幾個賦閒在家的知名教頭,可是咱們今年的情況誰不知道啊?人家哪敢來啊!這次水太深了,淌不好要死人的,就咱們球隊這種狀況,人家來了把隊伍帶好了,外界會說——大連原本底子厚,跟主教練沒什麼關係,帶不好,說句難聽的,球隊真的降了級,那人家一世英名就毀在這兒了,以後連混碗飯吃都難了。裡外不討好的事誰願意幹啊,現在咱們出多少錢人家都不來。就選主教練這事也夠俱樂部喝一壺了。”

陳凱想了想說:“怎麼不考慮聘請外籍教練?”

易曉東道:“那肯定不行,外籍教練不熟悉中國的足球環境,來了還要先適應環境,現在聯賽都進行12輪了,等他來了適應環境了,咱們也降級啦!要是聯賽開始之前聘請還差不多。”

陳凱和另外兩個教練點點頭,覺得易曉東說的很有道理。他們也明白俱樂部現在所面臨的困難處境,雖然和他們沒有直接關係,隱隱的,他們還是覺得心中揣揣不安。球隊如果真的降級了,俱樂部何去何從還是個未知數,誰知道未來會怎樣,說不定樹倒猢猻散,他們也是前程堪憂。想到這裡,他們不約而同的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