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與金盃
陳杰坐在天上rén奸夜總會寬敞的豪華包房裡一口口的喝着悶酒,這個正在試營業裝修的近乎奢侈的夜總會似乎並沒有引起他的興趣。
點唱機上隨機的播放着時下流行的歌曲。音響的音量開的不高也不低,適當的掩蓋了屋中人談話的聲音,使得不至於被走廊的過道里不經意間路過的人聽去。其實這種擔心是多餘的,滿走廊裡充斥着狼哭鬼嚎的喊叫聲與吆五喝六的划拳聲,嘈雜凌亂沸反盈天,就算真的是有心人好奇的貼着房門聆聽,也不見得能聽到什麼,更何況那油漆的晶瑩閃亮透着富貴與庸俗氣的硃紅篆花裹緞房門看起來是那樣的厚重敦實,隔音效果一定相當不錯……
李榮彪翹着二郎腿胎胎歪歪的縮在陳杰對面的沙發上,一向以粗人自詡的他今天居然掐把着一尊造型優雅的高腳酒杯,咂巴着嘴面無表情的品着杯中的紅酒。
諾大的房間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孤零零的兩男人既不唱歌也不言語,各自喝着面前的酒,桌上的果盤就是一個擺設,沒有一絲動過的跡象,這景象看起來有點冷清,與整個夜總會喧鬧繁華紙醉金迷的場景有點不搭調。如果這時候突然闖進一個人看到這種狀況,一定會懷疑兩人的性取向有些問題……
陳杰下午剛剛參加完俱樂部的全體會議,散會後他一打開手機就接到李榮彪的電話。自從出了那檔子事後,陳杰就一直未見到李榮彪。彼此通過一個電話後,榮彪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陳杰能理解他,他無非是出去找個地方“避避風頭。”陳杰也沒有主動聯繫過榮彪,他沒那個心思。今天這個夜總會是榮彪挑的,這裡剛裝修完不久,兩人也是第一次來,用榮彪的話來說“媽的,換個地兒轉轉運。”
“今天俱樂部開會說什麼了?”李榮彪啜了一小口酒咂着嘴說。
“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掰扯掰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把這段時間的事總結一下,給大家提個醒。”陳杰隨口道。
榮彪點點頭。
下午俱樂部召開的全體大會在陳杰看來並沒有涉及到什麼實質性問題。會議的中心思想無非是“前車之鑑”“警鐘長鳴”什麼的。董斌端着的陶瓷杯子,一邊喝着茶水一邊主持會議。俱樂部裡參會的領導個個面色陰沉。董斌一路講下來,從事情的始末一直講到做人的道理,其中參雜着一些個人的看法。中間並無其他領導發言。拋卻董斌在引用幾個打假球員行爲的時候嘆息連連外,整個會議的格調還算輕鬆,沒有疾言厲色,沒有痛心疾首,基本屬於循循善誘,娓娓道來。
但整個會場的氛圍卻是凝重的。一衆參會的隊員們一改往日開會時摳腳,挖鼻孔,打瞌睡,翹二郎腿……的劣習。個頂個的正襟危坐,一絲不苟,態度嚴肅的就像一羣教委領導旁聽時上課的小學生。
同一個會場,同一羣聽衆,同一位主持人講着與以往相似又不盡相同的空洞大道理。可如今聽起來這道理卻是那樣的實實在在,深入人心。如果說它是“血的教訓”那一點也不爲過。
不過總算也有好的消息,會後,董斌單獨找到了陳杰,告訴他一件令他興奮的事:米蘭那邊發來傳真,要他儘快過去試訓。這麼多天來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這讓陳杰振奮不已。
“週中這人不錯,白瞎了。沒想到他能出這事。這也和他性格有關,他……太脆弱,經不起事。他的死我是不願意看到的,不過也不錯,至少他死了那幫狗日的就不再查下去。只要咱哥們沒事比啥都強。”榮彪嘆息道。
陳杰知道榮彪口中的“咱哥們”指的就是自己。榮彪話裡透着的自私令陳杰有幾分不快。用朋友的性命保全自己,這樣的事不是陳杰能做出來的。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他還能怎麼樣?榮彪說出這樣的話,陳杰還是能理解的。以陳杰一貫對榮彪的瞭解,所有人在榮彪的眼中只能分成兩類,一類是哥們,一類是外人。週中顯然屬於外人之列。儘管他也曾經和榮彪相處過大半年,不過在榮彪看來這個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小子,顯然不具備與自己成爲哥們的條件和血性。榮彪自小受家庭環境的影響,每日裡耳濡目染盡是些砍砍殺殺,骯髒齷齪的事,個把條外人的性命在他眼裡根本算不了什麼,無法對他構成心靈上的一絲震撼。哪怕這個外人是他曾經認識的。
“賭球的事足協怎麼會知道的?”陳杰沒有尋着榮彪的話題說下去,而是問出了一直困擾着自己的問題。榮彪沒有出事,證明事情不是從他這裡泄漏的。以榮彪家族在社會上的關係,這些日子來他一定已經收到一些風聲。消失已久的他又大搖大擺的和自己在夜總會喝酒,看來他已經明瞭事情的始末,纔會這樣的有恃無恐。
果然不出陳杰所料,榮彪果然知道,他罵罵咧咧的道:“他媽的,是běi精那邊的負責人出事了,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客給他們給捅出去了。公安順藤摸瓜把他們一鍋端。算那小子還講點道義,沒把組織供出去,一個人全抗下來啦。估計也不全是出於道義,更主要的是怕說出去組織的人報復他。被公安逮只是他一個人的事,要是得罪了組織裡的人,他全家都好不了。”
“他怎麼清楚大連這邊的事?”陳杰問。
“大連隊和běi精隊打比賽,這邊的情況他當然知道點兒,我這邊運作好了就會把情況和公司裡的人彙報一下。公司裡的人會給他透漏一些風聲,然後他才能定賠率。幸虧我當時留個心眼,沒把你的名字報上去……”
陳杰沒有再言聲,只是感到一陣後怕。事情真的能就這樣過去嗎?但願吧。
陳杰的手包裡傳來一陣電話的嗡鳴聲,看看來電顯示,是張天柱,這麼晚了他給自己打電話能有什麼事呢?
“是天柱。”陳杰與榮彪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起電話。
“傑子,你還和李榮彪在夜總會嗎?你妹妹找你。”
“我妹妹?”陳杰詫異道:“我什麼時候有妹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