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至暗之時

霧川府邸的地下室中,兩個男人正以尖銳的目光注視着彼此,讓空氣都彷彿凝固一般。

對解放了雙手的我,男人的臉上沒有更多慌亂,而是付之一笑。

[原來如此,確實......有些小看你了。]

我在打開箱子的瞬間,激發了放置其中的紅寶石的魔術,同時,截斷了手腕的繩子。這讓男人藏於面罩下的雙眉,略微挑動一下,朝我投來更爲冷峻的目光。

[魔術師的手腕,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哼,果然是結界麼。從這裡沒辦法操縱受術者。真麻煩。]

[.......]

[霧川戰人,你可不是想正面交鋒的對手啊。現在逃走似乎也來得及?]

[你傷害了綾子,不會讓你逃走的…]

[嗚呼呼....很生氣啊,那個孩子有讓你如此捨命的價值麼。完全沒有繼承霧川恭介的一點才能呢。]

[不揹負魔術師的宿命,那樣平凡地活下去,也是一種選擇。魔術…未必能帶來幸福。]

[何等軟弱的想法,既然是魔術師的子嗣,就決不應有辱血脈,埋沒在平庸之輩的世界裡。]

[曾經,我也那樣想。但是,一旦有了需要保護的人,生存的意義就會改變。]

男人頷首良久,微微聳肩,從懷裡拿出一塊被血漬沾染的手帕。

[老子叫拉修爾·卡農,和你們這些生在和平國度的雜碎不同,老子是聽着炮火的轟鳴,被處刑之人的哀嚎長大的。我的母親就是在那種地獄中,被那羣人渣蹂躪後,帶着絕望自殺了,這都是你們這羣飯桶沒法想象的吧!]

[......]

[這塊手帕,是老子從母親的遺體那裡取來的。哼,過了這麼多年,好像還能聞到這上面的血腥味呢。]

拉修爾一陣自嘲般的冷笑。

[是很珍貴的懷念之物吧。]

[老子可不是爲了懷念!那是軟弱之人的行徑,而我只是要牢牢記住,對那一切踐踏我們的混蛋的憎惡!猶如煉獄業火一般燒不盡的憎惡!老子不斷殺戮,不斷殺戮,就算還是個毛沒長齊的小鬼也在不斷殺戮!老子變強了,不再需要忍氣吞聲,所以,老子把那些侮辱了母親的人渣幹掉了,但是,還不夠,還不夠啊…]

他露出惡魔般的目光。

[我明白啊,讓這個世界變得如此荒唐的,是你們這些表面謳歌和平,卻漠視戰亂地帶人民死活的混蛋!只要有的賺就恨不得把我們的骨髓都榨乾啊,魔術師協會的骯髒手段,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霧川戰人!]

[什麼…協會做了那樣的事嗎…]

我一陣愕然。我沒有收到過任何協會危害地方穩定的情報,連老爹也否認了我的擔心,可是眼前的男人的憤怒,卻似乎無半分虛假。

[開始裝傻充愣了麼。但是,我會凌駕在你們所有人之上,然後把一切摧毀,構建世界的新秩序。而你,只是我偉業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聽着,我對你所說的協會惡行,確實一無所知。我這雙手從未爲邪惡代行,我可以保證。]

[夠了。]

[…]

[即使你所說不假,爲了切實地得到聖盃,剷除你也是必要之舉。]

[看來只能一戰了麼…]

這個人也有他的可憐之處,可是,如果不擊敗他,綾子就有性命之憂。於是我篤定了決心,把紅寶石的尖端對準拉修爾的眉心。

另一邊,陷入了不利形勢的男人,卻沒有任何動搖,似乎正伺機出擊。

我暗自思考着。他雖然能運用,操縱人類內心的催眠術,但在其他魔術知識上,卻與門外漢無異。

本應是好消息,但我心中的愁雲卻並未消散。他真正依賴的,恐怕是魔術師非常棘手的殺人技術吧。魔術的使用需要詠唱的時間,這個空檔,對作戰迅速,熟稔身體致命部位的他們來說,是最大的弱點。

以槍鳴撕裂寂靜爲信號,我閃躲的同時,也迅速以寶石魔術迎擊。他以地下室的雜物爲掩體退避了,那獵犬般嫺熟的動作,令我也心神一顫。這就是在屍骸遍野的戰線上生存下來的修羅。

令人窒息的緊張感瀰漫在逼仄的空間中,額頭早已泌出豆大的汗珠。

另一邊,拉修爾將手槍重新上膛,等待着第二次出擊的機會。

[很遺憾,你的子彈是無法傷到我的,放棄吧。]

我想借此壓垮他的信心。

[偶爾也會碰見你這樣的怪物,明明同樣是人類,卻能那樣從容地避開子彈。]

[既然如此…]

[不會罷手的,做到這地步了,想從這裡出去只能把老子的頭砍了唄。]

話音剛落,拉修爾從藏匿處飛撲而出,槍口再次連續噴射火舌。我立即以魔眼注意到,不知是使了什麼手段,彈道比先前更難捕捉,而且把我逼往一個不可閃躲的死角。

我深吸一口氣,將灌注在腿部的強化魔術最大化,迅速躲開了迎面襲來的兩顆子彈,也因此抵達了死角,而這正中拉修爾下懷,他毫不猶豫地朝這裡傾瀉彈丸。

正當他想把勝利的喜悅寫在臉上時,愕然的景象發生了。

紅寶石的光束像蛛網那樣在我面前交織,將涌來的子彈無一例外地捕捉,融化。

拉修爾頓時面如土色,愕然難掩憤怒。

[這算什麼寶石魔術...見鬼,所以說你們這些魔術師最頭疼了!]

他的愕然是情理之中。這確實不是一般人所認識的寶石魔術,可以辦到的。我在古籍中學到的[寶石術·織網],是一種成功率非常低的魔術,因爲需要非常精細的魔力調節,才能把光束分成多束,並以特定方向分佈,形成護盾之網。這是連我也不敢多次使用的魔術。

但是,這個魔術將寶石中殘餘的能量耗盡了,我沒有下次招架的機會。所以,我要趁他尚且慌亂,因爲不知道魔力用盡,還在提防[織網]時,改遠程戰爲近戰,讓他措手不及。

我像一支箭矢飛馳而出,直逼一時喪失冷靜的男人。

[什麼…直接攻過來了…]

拉修爾沒有瞄準的餘裕,只能朝我連連開槍,但都被我輕鬆避開。

正當他扔掉手槍,想從腰間拔出匕首迎敵,我立即使用[空氣彈],儘管威力不大,也成功震落了他手中的匕首。

[切——混蛋!]

從他袖口裡掉落了一個杯狀物體,緊跟着一聲悶響,一團煙霧從中溢出,向四周瀰漫。

躲入了煙霧之中的拉修爾,不禁擦拭着額頭冒出的冷汗。

[好險…差點就被幹掉了,這就是wizard of battle麼…正面對決絕對贏不了的啊。不過,也到此爲止了。悄無聲息地接近、暗殺敵人,可是我的拿手好戲…]

見狀,我停止了前進,放低重心,屏息凝神。

先前,我遲遲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這證明對方隱藏氣息的能力十分優秀,因此由我出擊索敵,只會在一無所獲中被襲擊破綻。與其這樣,不如在他朝我下手、解放氣息的那一瞬予以反擊。

高度集中着注意力等待,我的頭腦發燙起來。

忽然,一雙惡魔之手在我的背後伸出,我本能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就是現在——

時間魔術立即發動,心臟在驟停間,一切都如此遲緩。我轉過身,看見那殺手的冷峻之顏,嘴角正要一彎。

嘭——

拳頭深深陷入男人胸膛的實感傳來,我看着他面容抽搐地癱倒在地。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他的雙眸被恐懼灌滿,顫抖的手還在悄悄伸向匕首,但也被我制止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強…可惡!]

拉修爾雙眉緊鎖,抱怨自己失手的同時,也緩緩將視線移向俯視其之人。

地下室消散了緊張的氣氛,取而代之的,是敗者的央求之聲。

[求你了,放過我吧,你也不想殺人的吧…]

我的面色毫無變動,這讓倒在塵埃中的男人更加恐懼。

[我搜集了很多情報,聖盃戰爭的參加者們都仔細調查過了,只要和我合作,擊潰那幫人不費吹灰之力!]

[你的母親,不會希望看你死。]

[是啊是啊!所以…]

[然而,無視了母親意願,走上了毀滅之末路,是你自己。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是你被殺戮所矇蔽,變成了那些混蛋一樣的魔鬼。如果放過你,會有更多無辜者犧牲。]

[不不!我絕不會再濫用暴力了!事到如今,聖盃是不可能得到了,我的計劃已經無法實現,我不會再無意義地走入爭鬥之中了啊!]

我凝視着拉修爾那看似誠懇的瞳孔,卻不禁爲其中,藏於更深的虛僞感到由衷的厭惡。

[如果…你沒有傷害綾子的話…可是,一切都晚了,爲了那孩子,我變成魔鬼也無所謂吶。就算揹負罪惡,也要徹底地結束你的生命。]

那一瞬,拉修爾感到了死神的氣息,那是比他所揹負之惡,都要黑暗許多的冰冷。

我撿起匕首,從其咽喉之上猛然向下插去。

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內心不會有動搖。必須裁決之惡,只需冷酷地終結其命。一切一如既往,吾手將沾染鮮血,而那人將迎來死亡——

本應如此,我的視線卻一陣晃動。

[唔!怎麼回事…]

一聲清脆的響聲,我的匕首打擊在偏離目標的地面之上。

一陣惡寒從胸口傳來,我的意識一陣翻滾般的眩暈,平衡也立即失去。拉修爾沒有放過這一瞬的機會,立即一個掃腿將我絆倒,將我制服。

[這是怎麼回事…]

渾身猶如爛泥無法動彈,我愕然地看向拉修爾猙獰的笑容。

[這是老子的勝利啊!你這垃圾!]

腹部迎來男人泄憤的踢腿,我在炙烤般的痛楚中吐出胃液。

[還想取老子性命,明明只是一個小鬼!]

男人謾罵的同時,以更加沉重的踢擊傾瀉在我的身體上。可我已經連慘叫都無法發出,只是感受着撕裂般的痛意吞噬一切。彷彿胸口插入了一支木樁,不斷深入我的胸膛。

見我沒有更多反應,拉修爾也失去了虐待的興趣,轉而以嘲弄的目光注視着我的雙眼。

[毒麼…]

在渾濁的意識中,我醒悟道,綾子刺向我的匕首塗毒的可能。

[不過真虧你能撐這麼久?常人在十分鐘以內就會斃命,你可讓我吃了一驚。本來想保持距離戰鬥,等待到這一刻的,你卻完全不像我見過的魔術師,如此擅長機動性戰鬥。你果然必須除掉,霧川戰人。如果你沒有和老子廢話,栽在這裡的可就是老子了。]

[哈啊…哈啊…]

痛苦的喘息從嘴中漏出,我明白自己輸了,然後…從鮮血中傳來的是,死亡的氣息。

[要死了麼…在這裡孤零零地死了,然後,再也見不到…老爹、母親,那些共事過的同伴…達哉…還有,綾子。哈哈…沒辦法保護到最後一刻了…這是因爲我的傲慢麼…這就是老爹說的,魔術師的命運麼…]

拉修爾沒有再管奄奄一息的我,徑直走向我打開的箱子,一陣驚喜。

[哦哦哦哦!阿瓦隆之鞘!它果然就在這裡!這下,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擋我了,只要召喚出那最強的從者,嗯哼哼…上天果然眷顧着我啊。]

[怎麼會…那裡應該沒有聖遺物纔對…]

我在瀕死感中一陣惡寒,如果被那個人得到了強力的聖遺物,將會掀起多麼恐怖的災厄…可是,我連擔憂這些的力氣也沒有了,現在我只想讓那個人不受傷害。

[我怎麼樣都好,不要傷害綾子…]

拉修爾轉過頭來,眼中是對敗者的不屑。

[將死之人,別對老子提要求。]

拉修爾再次重重地踢了我一下。

[話雖如此,我並不會殺了那個小女孩,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哦。]

當他側臉浮現出陰險之色,我明白這絕不是心慈手軟之舉。

[霧川恭介還活着,他要是得知了你們的死訊,非要來要我命不可。那可是一個讓人絕不想對上的怪物。既然如此,手中有一個人質又豈能白白殺掉。哼哼…就讓我利用那個女孩到最後一刻吧,霧川恭介無法礙事的話,聖盃就如甕中之物。]

[唔…]

喜憂參半的我合上雙眼,再也沒有將其睜開的力氣。

[好了,讓我給你一個痛快吧。]

拉修爾正要揮下匕首,卻罵罵咧咧地停下了動作。

[你還是在劇毒的蠶食中,慢慢痛苦地死去吧!]

言罷,他踏過我的身體,離開了地下室。

這裡只剩下死寂,和一具逐漸冰冷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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