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兩名帶刀侍衛同時伸手,攔住楊休的去路。
“勞煩二位通報一聲,楊休求見王爺。”楊休很是恭敬的道。
兩個侍衛交換一個眼神,同時打量起楊休來。見來人年紀不大,穿着又不華麗,撇撇嘴問道:“可有王爺的請帖?”
楊休搖搖頭。
“去去去,王爺豈是你想見就見的?”兩個侍衛頓時升起厭惡之情,以爲楊休是哪裡來的刁民呢。
楊休微微皺眉,看來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哪裡都有,竟然連裕王爺的侍衛也有這號人物。從懷中掏出兩粒碎銀子遞了上去,再次道:“有勞二位了,麻煩通報王爺一聲。”
兩人接過銀子,臉色這纔好看點,其中一個侍衛尋思道,王爺好說話,自己拿了銀子就去說一聲,就算王爺不見這人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於是問楊休道:“你叫什麼來着?”
“楊休。”楊休再次重複道。
“好,那你等着吧。”侍衛說了一句,轉身走進王府。
裕王府大廳,張居正、高拱、殷士儋三人齊聚一堂。
“要我說,直接上書,讓景王回湖廣!”高拱脾氣最直,大聲嚷嚷道。
張居正緊緊皺着眉頭,撫着自己那長鬚道:“只有我們幾個上書……想必效果不大,景王這次回京是給皇上獻寶的,皇上正在興頭上,不是我們幾個能夠左右的了的。”
殷士儋聽了這話,冷着臉道:“那我就煽動翰林院,讓翰林們集體上書。藩王不能長時間留京,這是祖制,我就不信皇上能壞了祖制!”
殷士儋爲翰林院檢討,那裡都是一羣熟讀聖賢書的文人,對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特別在意,他只要回去一煽動,肯定會有大把大把的人聯名上書。
幾人正在商討着對策,門外侍衛走了進來,對代王道:“王爺,門外有個叫楊休的人求見。”
“誰?”代王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
“楊休。”那侍衛小心翼翼的又說了一遍。
“楊休?”張居正和高拱面露驚訝之色,場中四人也就他們二人常在朝堂,對朝堂上的事情知道多,現在聽到楊休竟然來裕王府找裕王,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楊休怎麼會來找王爺?”張居正不解道。
裕王此時也想起這楊休是誰來了,問道:“這楊休就是那個被父王留在京中修道煉丹,原來的貓兒莊守備?”
“正是此人。”高拱點點頭。
“他來做什麼?”裕王同樣不解,他和這個楊休什麼交情也沒有,而且現在楊休是個罪人,被自己父皇責罰與藍神仙一塊兒煉丹修道,反省己身。
“王爺,讓不讓他進來?”那侍衛見王爺遲遲沒開口,只好硬着頭皮問道。
“不能讓!”高拱站起身,對王爺道:“王爺,這楊休和嚴世蕃有關係,而且還是叛逆、罪臣,王爺可不能見。”
殷士儋對這楊休不是很瞭解,但覺得高拱此話有道理,也跟着點點頭。裕王一時拿不定主意,把目光落在張居正身上。
“要我說,王爺還是見一下吧,看看他有什麼要說的。”張居正沉吟半響,終於開口道。
裕王點點頭,覺得張居正說的對,於是吩咐侍衛帶楊休進來。
不多時,楊休一身布衣,在侍衛的帶領下進到大廳。
“草民楊休叩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楊休一進大殿就跪倒在地,對裕王叩拜道。
“楊大人快請起。”裕王一揮手,對楊休道。
楊休站起身,再依次對張居正、高拱、殷士儋行李。三人表情各不相同,張居正衝着楊休點點頭,高拱則是看也不看楊休,殷士儋卻是冷着張臉。
“王爺,草民已經身無官職。”
裕王沒有和楊休閒嘮,開門見山的道:“楊大人找本王,不知有何事?”
楊休見裕王還是沒有改口,沒辦法只好這樣。
“王爺,草民是爲了景王一事而來。”
“哦?”一聽到景王,裕王一下就來了精神,包括張居正幾人也不例外。
楊休把自己事先想要的話說了出來,道:“想必王爺和幾位大人,此時正在爲景王一事煩心呢吧?”
“煩心?我們有什麼可煩心的。”高拱高昂着臉孔,哼道。
楊休看了高拱一眼,不去理他,這種人就是這樣,你越是和他理論,他就越是沒完沒了,你不搭理他,他自己也就消停了。
“王爺,草民有一計,或許可解決王爺的煩惱。”
裕王和張居正面面相覷,他們幾個在這想了半天的辦法都沒想出來,這楊休竟然有辦法讓景王乖乖回京?
“什麼辦法?”裕王抱着一絲期待問道。
楊休心中暗喜,只要代王肯聽自己的計劃,那他一定會對自己有所改觀的,於是自信滿滿的道:“王爺,如果草民沒猜錯,之前與幾位大人所想的辦法就是上書參景王,讓其早日回京吧?”
裕王點點頭,不等他說話楊休繼續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壞事了。”
“壞事?怎麼就壞事了?”高拱一聽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說自己出的主意壞事,頓時就火了,吹鼻子瞪眼睛的問道。
楊休繼續無視高拱,只對認真聽自己講話的代王和張居正道:“王爺、大人仔細想想,景王進京給皇上獻寶,皇上可正在興頭上阿。如果這個時候上摺子,參景王讓其回京,皇上必然大怒,到那時候,皇上就算本來想讓景王回湖廣,也是不會讓他回去的。”
張居正和裕王微微吃驚,他們發現楊休說的很對,皇上正在興頭上,自己等人現在上摺子不是潑皇上冷水嗎?
“那……以楊大人所見,該如何是好?”裕王已經開始對楊休感興趣了,主動問道。
楊休抱拳拱手,衝着紫禁城的方向道:“皇上聖明,其實很多事情皇上心裡都明白的很,留下景王在京皇上也知道不和祖制。可景王是來獻寶的,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父子呢?景王一片孝心來獻寶,皇上是斷不會馬上趕走景王的。”
“有道理。”張居正在一旁聽的大點其頭。
楊休繼續道:“所以草民的辦法就是,上表祝賀。最好是裕王親自上表,幾位大人跟隨,一同爲皇上祝賀,但在賀表中絕對不要提景王半字,這樣一來皇上自然高興,等過兩天找個合適的機會,幾位大人再次上表,請皇上封賞景王,這樣一來就起到提醒的作用,皇上自會找個辦法讓景王回湖廣的。”
期初楊休說的話讓張居正裕王等人非常認同,但最後這段話卻讓幾人心生警惕。上表祝賀皇上?那皇上不更高興,更得讓景王留下了?尤其是後面,還封賞景王,這樣一來只會讓景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加重要阿。
大廳內久久無語,半響後張居正和裕王交換了一個眼神,裕王道:“楊大人,你先回去吧,至於你的建議……本王會考慮一下。”
聽到裕王這麼說,楊休心中有些失望,從幾人看自己那警惕的眼神中楊休就能看出,他們在懷疑自己!
“既然如此……草民告退。”楊休心中此時彷彿壓了一塊大石,很不自在,尤其是裕王等人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個壞人、一個貪官、一個千古罪人!
走出裕王府,望着藍藍的天空,楊休忽然吐出一口氣。塵埃落定?或許吧,他之前一直徘徊在裕王和嚴黨之間,最後他咬着牙進了裕王府,但卻得到這樣的結果,現在好了,他唯一的路只能是嚴黨了,這卻更讓他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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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府大廳,楊休走後裕王對三人道:“三位師父覺得如何?”
“哼、這楊休分明就是來搗亂的!”高拱不屑的哼了一聲,剛纔楊休連理都沒理他,高拱覺得很是受氣,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戰。
“這楊休與嚴世蕃有交情,上次進京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的話絕對不能信!”
殷士儋點點頭,贊同道:“我同意肅卿的說法,上表封賞景王?這不分明是讓他們得了好處?”
見到自己兩位師父都不同意楊休的意見,可裕王自己卻覺得楊休說的有道理,只好再次把目光落在張居正的身上,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張居正苦思冥想了半天,把楊休剛剛說的話翻來覆去在腦海中想了好幾遍,覺得楊休說的確實在理。但是……高拱的話也提醒了他,楊休和嚴世蕃絕對有關係,嚴世蕃狡詐多端,備不住這又是他的詭計。
“王爺,楊休說的頭頭是道,確實挑不出什麼毛病。”張居正說到這,高拱在一旁馬上要反駁他,張居正連忙又接上,沒給高拱說話的機會。
“但是,肅卿說的也有道理,那楊休與嚴世蕃、鄢懋卿等人關係不一般,與陳洪更是要好,不得不防阿!”
裕王愁眉苦臉道:“那三位師父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居正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派人偷偷跟着楊休,看他去哪、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