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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來到了臘月十五,距離李元慶下達遷徙的命令,已經過去了三天,距離李元慶規定的五日之限,只有兩天時間了。
這三天內,伴隨着李元慶和毛文龍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再加之任家的鼎力支持,已經有一小部分百姓,大概六七百戶,表達出了願意遷徙的期望,但更多的人,卻還是處在觀望狀態。
他們顯然並不願意來做這個出頭鳥。
更有甚者,正在密謀串聯,要給李元慶製造大~麻煩。
望山樓,李元慶駐地。
先期決定遷徙的民衆已經在門外排起了長隊,他們經過士兵們的核查之後,將會被登記造冊,而後,每戶發一兩銀子的安家費。
從此時一直到遷徙到長生島、直到徹底安定下來之前,將全由李元慶負責他們的食宿。
“將軍仁愛百姓,將軍公侯萬代。”
李元慶站在門外的臺階上,親自盯着這邊的狀態,而每當一戶人家領到了銀子、飯食,都會過來跟李元慶磕了個頭,討喜一番。
這倒不是李元慶非要擺排場,而是有着之前深深的經驗,李元慶非常明瞭‘洗腦口號’的重要性。
一傳十,十傳百。
前期這些願意加入長生島的百姓們,基本都是窮困撂倒的吃不上飯的苦哈哈,多是以逃難逃到鎮江的外地戶居多。
而但凡能在鎮江城有一口飯吃,又有田產、宅邸的,誰又願意跟李元慶背井離鄉呢?
對於這些苦哈哈們,李元慶自是笑臉相迎,溫言勉勵一番,沒有絲毫的架子。
這也讓這些苦哈哈們更爲安心,很多人,甚至直接就在望山樓外面的空地上,鋪開了攤子,一方面等待着長生營的接濟,另一方面,也準備隨時離開。
對於此,李元慶並未有太多不悅。
雖然這勢必要消耗不少軍備糧草,加大長生營的負擔,但‘千金買馬骨’,這個樣子,李元慶必須要做出來,爭取能吸引更多的人們加入。
只不過,這個效果卻並不好。
第四天已經快要到傍晚了,只有寥寥幾十戶新加入的百姓,這裡面,鎮江的本土居民,更是少之又少。
“夫君,外面風大,來屋子裡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
看李元慶就在臺階上站了快一天,任穎兒不由說不出的心疼,她小心端着一碗熱茶,來到了李元慶身邊。
李元慶一笑,接過熱茶喝了一口,“穎兒,我沒事。這點小風寒,還奈何不了我。這裡風大,你不要在這裡,不要凍壞了身子。”
任穎兒自是感受到了李元慶的綿綿情意,忽然笑道:“夫君,既然夫君要在這裡站着,那妾身便也陪夫君在這裡站着吧。”
看着任穎兒精緻的俏臉,感受着她溫熱的小手,李元慶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無法言語的豪氣,嘴角邊不由露出了一絲陰厲的笑容。
之前,他還是太過追求完美了,手段還是太過柔和。
若照這般下去,就算五日的期限到了,恐怕,這邊也不會有太好的效果。
說到底,還是那句老話,‘屁股決定腦袋’。
鎮江城的這些百姓,不再是當年沒有經歷過時,非常畏懼韃子入城。有過被韃子統治幾年的經歷,他們在潛移默化之間,已經適應、甚至是接受了韃子的統治。
若再用這種柔和的方式,猴年馬月,才能完成此事?
李元慶忽然想起了當年楊廣的那句名言,‘民如草芥,割之再生’。
之所以要拉攏這些鎮江城的士紳,李元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在長生島上,拉攏這些資本進入,形容長生
島新興的資產階級,促進長生島商業的繁榮。
但眼下來看,這種效果,顯然並不好。
李元慶也忽然想明白過來,後金數次劫掠遼地,擄走數十萬、百萬百姓,何曾有過這般麻煩?
說到底,指望這些豪紳士族,安穩的聽命與己,這還是有些太過單純了。
如果長生島要產生的新興的資產階級,那也必須是他李元慶治下的既得利益階層,只有他們,纔是他李元慶最堅定的支持者。
此時,鎮江城的這些士紳百姓們,就像是一塊肥肉,被後金吃下,後金就會壯大,但反之,被李元慶和毛文龍吃下,自又是另一番模樣。
李元慶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忽然有些理解了當年李闖的苦衷。
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止千難萬難呢?
但若真要走到這一步,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論過程,只論結果!
即便~~~,這要得罪整個大明的地主階級,李元慶也毫不吝惜!
“穎兒,謝謝你。”李元慶用力握了握任穎兒的小手,忽然在她的俏臉上用力親了一下。
任穎兒俏臉上頓時一片羞紅,萬萬沒有想到,李元慶竟然會如此大膽,在這般大庭廣衆之下,在這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竟然……
“夫君……”任穎兒又羞又喜,小鳥般靠到了李元慶的懷裡。
李元慶一笑,低聲在任穎兒耳邊道:“穎兒,你先去房間裡休息,晚上我去找你。”
任穎兒俏臉頓時更紅,忙乖巧的點了點頭,卻低聲道:“夫君,若實在不行,明天,我去我的那些閨蜜家遊說,說不定能有一些效果。”
李元慶卻一笑,“穎兒,此事,你不必着急。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任穎兒剛剛離去,這時,卻有親兵快步來到李元慶的身邊,低聲耳語幾句。
李元慶不由冷冷一笑,“他們來的正好。傳我軍令,全軍隨時戒備!”
“是!”
親兵剛要離去,李元慶卻忽然道:“慢着。”
“是。”這親兵趕忙回過了頭。
李元慶微微一笑,低聲在他耳邊耳語幾句。
這親兵瞳孔猛然放大,片刻卻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忙連連點頭,快步離去。
不多時,前方忽然涌過來密密麻麻一片,差不多能有幾千人。
領頭人高呼道:“我們要見李元慶。爲何要遷徙我們離開家鄉?我們堅決不會離開鎮江城,除非是我們死了。”
“對。我們堅決不會離開鎮江城。這李元慶,簡直比韃子還要可惡。”
“堅決不離開鎮江城。死也不離開鎮江城。”
“讓李元慶出來見我們。我們是鎮江城的士紳。我們要當面質問李元慶……”
“……”
伴隨着喧囂的人潮,這大隊人馬快步而至,吵吵嚷嚷,紛雜無比,周圍的百姓們趕忙連連退避。
望山樓對面的一間酒樓裡,在三樓靠窗戶的一個雅間,齊明偉正同多個士紳品着茶,笑眯眯看着窗外的情景。
事實上,在很大程度上,齊明偉這種老奸巨猾的老油子,並不願意在正面得罪李元慶,甚至,他一度想與李元慶靠攏,分享李元慶的利益。
只不過,李元慶的遷徙全城計劃,卻是深深的觸動了他的利益,直接威脅到了他的根子。
相比較之下,後金韃子這邊,雖然威脅很大,給不了他們太多關鍵的政治地位,但他們就像是狼狗,有事沒事喂點肉也就差不多了,遠不會威脅到他們的根子。
尤其是到了他們這種程度,家大業大,即便是韃
子,爲了維護城內的穩定,有很多事情,也要與他們相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之所以會受到後金韃子的優待,還不是因爲有大明這個龐大的龐然大物?
倘若失去了大明的支撐,他們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過只是被後金養肥的一羣肥豬而已。
“齊爺,您此計當真是高明啊!哈哈哈!咱們倒要看看,他李元慶到底想怎麼辦?”
“對。他不是要買名聲嘛?哈哈!咱們這次就給他這個機會!看着狗雜碎敢不敢動手!只要他敢動手,嘿嘿嘿嘿……咱們必定要這狗雜碎吃不了、兜着走!”
“沒錯。長生營會打仗又怎的樣?他李元慶難道敢與天下百姓、天下士紳們爲敵麼?我看,李元慶這廝倒是這幾年太順了,不讓他狠狠跌個跟頭,他還真不知道鍋是鐵打的!”
“……”
身邊說什麼的都有,一片恭維之聲,齊明偉的老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意。
即便有任家的支持又如何?
在鎮江這片水土上,外人又怎能翻得起風浪?
不過,任家倒也真是狠心,爲了討好他李元慶,竟然連祖宗的基業都不要了啊。
“各位,各位,咱們暫且稍安勿躁。李元慶此人遠非常人,說不定,他真的敢採用極端手段。此時,鎮江城還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們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打狗可以,可不能讓狗給咬了啊。”
齊明偉鄭重的掃視衆人道。
衆人不由連連點頭。
“齊掌櫃英明。咱們必須要做好準備。萬一李元慶這廝狗急跳牆,咱們必須要想個能好好應對的辦法。”
“是極是極。不過,我估計李元慶這麼看重名聲,他應該不敢亂來的吧?”
“哎。話不能這麼說。此事,想必李元慶和毛文龍已經籌謀良久,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咱們還是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動手!”
“……”
衆人一通聊着,這時,底下的口號卻是越來越近,大隊人馬已經逼近了望山樓跟前。
“站住!你們想要幹什麼?再敢往前走!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前方,數百名長槍兵和鳥銃兵已經嚴陣以待,長槍陣、鳥銃的槍口,徑直對準了這些羣情激奮的人羣。
“我們要見李元慶!”
“對!快讓李元慶出來見我們!”
“李元慶,你爲何要遷徙鎮江城百姓,壞我祖宗家業!”
“李元慶,虧你還是什麼狗屁戰將,快滾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
他們的叫罵越來越烈,許多兒郎們都已經忍不住了,就要衝上前去動手。
一個長槍兵忍不住惡狠狠啐道:“草他孃的,這些狗日的刁民!沒有將軍和弟兄們守城,你們這些狗雜碎,早就成了韃子的奴才。哪裡又有機會,像是瘋狗一般在這裡胡鬧?孔爺,咱們還墨跡什麼?先衝上去給這些狗雜碎一些教訓,滅滅他們的威風啊!”
身旁,孔有德卻是用力搖了搖頭,“不要輕舉妄動。沒有將軍的命令,誰也不準出手。”
只不過,雖然強制壓抑着兒郎們的動作,但孔有德心裡卻也是怒濤翻滾,究竟是誰這麼大的狗膽,竟然在這種關節上,挑唆百姓們鬧事?真是該千刀萬剮啊!
這時,李元慶卻是在牛根升和幾個親兵的保護下,大步朝着前方走過來,大笑着道:“是誰要見我李元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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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