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徐敏拿起衣服準備下樓,剛剛打開門,猶豫了一下,又再次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怎麼這麼久?”冥曜在樓下等了好久,纔看到徐敏走下樓。
“有點事。”黑暗中徐敏的樣子有些看不清,只是含糊了一句便將車鑰匙扔給了冥曜。“你來開車。”
“明明有車的人是你,爲什麼還要我來接你?應該是你去接我纔對啊。”冥曜一邊發動着汽車一邊抱怨。“害我還要多付一份出租車的錢。”
“少廢話。”徐敏擡起手來,本想狠狠的拍一下冥曜的頭,但在半空中又停住了。
冥曜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扁的準備,閉上眼睛等了好半天,卻沒什麼感覺。他睜開一隻眼睛,卻看見徐敏好端端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你……”冥曜感覺徐敏今天晚上有些奇怪。若是從前,本來一向強勢暴力的徐敏肯定會狠狠的給他一下,可是今天卻不知道爲什麼轉了性子。
“怎麼了?”徐敏轉頭看了看冥曜,笑了笑。
冥曜的表情變得凝重。“跟我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發生什麼事情?什麼意思?”徐敏有些不懂冥曜的話。
“一定是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冥曜皺着眉頭,認真的看着徐敏。
“沒有啊?怎麼了啊?”徐敏被冥曜弄得一頭霧水。
“不要騙我了。”冥曜再次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徐敏一遍。“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你又怎麼會穿成這樣,還化了妝,而且放在平常,像剛剛那種狀況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給我一個爆慄。”
藉着車頂那微弱的燈光,冥曜剛剛看清,徐敏今天晚上特地穿上了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那貼身的毛衣將動人的身段表露無疑,臉上畫了淡淡的妝,特別是那嬌豔的雙脣,讓人很想上去咬上一口。一條短短的裙子,包裹住了那豐滿的大腿,而且最讓冥曜吃驚的是,從來不穿高跟鞋的徐敏今天居然穿上了一雙暗紅色的高跟鞋。
“你看出來啦。”徐敏的臉有些紅。“怎麼樣?還不錯吧。”
“我會幫你的,真的,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會幫你的。”冥曜仍舊是那一副凝重嚴肅的表情。
徐敏狠狠的瞪了冥曜一眼,這傢伙不但對於自己精心的打扮不做評價,還表現出一副她不太正常的樣子,這叫徐敏恨得牙根癢癢。
徐敏揮起右手,在冥曜頭上狠狠的來了一下。“給我開車,快點。”
“哎呀,好痛。”冥曜一邊捂着頭,一邊嘟囔着“果然是這樣纔對”之類的話,這讓徐敏很想再在他頭上來上一下。
時間已經是10點多,但是步行街上依舊是燈火通明,對於現在的人們來說,10點不過是夜生活的開始。
停下車,兩人步行走在步行街上,尋找着那家不起眼的小酒吧。徐敏用手挽住了冥曜的胳膊,就像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可是手臂傳來的柔軟觸感卻讓冥曜有些心猿意馬。
這的確是一家小酒吧,小的幾乎會讓人忽略它的存在。街角的黑暗中,殘缺不全的小小霓虹燈不停的閃爍着,在偶爾的一瞬間,還能夠看到酒吧的名字—lonesome。
“這個名字還真適合這個酒吧。”冥曜看着那霓虹燈板,有些感嘆。
推開那已經有些破舊的大門,兩人走近了這安靜的小酒吧。
這裡並不大,只有七八個位子,不過倒是坐了十幾人。每個人面前都有一瓶廉價的啤酒,很顯然這些人並不是來喝酒的。酒吧裡很安靜,只有吉他和那稍有些沙啞的歌聲在酒吧裡迴盪。每個客人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坐在舞臺上那個彈着吉他的青年,仔細的聆聽。
兩人找個一個空位坐下來,一個服務生送上來兩瓶同樣廉價的啤酒。冥曜看了看單子,這裡的酒並不多,但是卻賣得不便宜。
徐敏沒有注意到服務生的到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音樂聲所吸引了。
匹克輕輕的撥弄着吉他,那聲音就像是輕輕的撥弄着心絃,讓人跟着那吉他聲產生一種共鳴。
一個看上去有些落魄的青年坐在舞臺中央的凳子上,那凌亂的頭髮和唏噓的鬍渣和以前的冥曜有的一拼。他並不看臺下的觀衆,似乎下面有沒有觀衆都無所謂,他就像是一個人坐在一個孤獨的角落,孤獨的彈着,孤獨的唱着,那有些沙啞的嗓音卻更顯得滄桑和悲傷。
這是一首徐敏沒有聽過的歌,但不知爲什麼,徐敏總是感覺這曲子是如此的美妙,還有一種親切感,從心底最深處所散發出來的熟悉,就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的初戀,甜美又帶着微微的青澀,徐敏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
一首歌唱完,男人並沒有和其他的歌手一樣,起身來答謝觀衆。而那些觀衆也沒有人鼓掌,只是靜靜的坐着,在等待些什麼。
“接下來,是今天的新歌。”男人開口了,聲音並不像是剛剛唱歌時那般沙啞,很清澈。
男人依然是看着舞臺前面的地板,似乎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一會,他纔看了看吉他,微微的調整了一下弦。
“這首歌,是獻給一個已經離開人世的朋友的。”男人的聲音變得有些苦澀。“如果有來生的話,希望我們能夠不再奢求那些不屬於我們的東西。”
吉他聲再次想起,只是一個前奏,徐敏感覺心裡有些堵得慌。
歌聲再次想起,那男人的歌聲不再沙啞,似乎是一個很年輕的男生,在那裡輕輕的低聲喃喃自語。
徐敏沒有聽清他在唱些什麼,但是徐敏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和前夫曾經的那些快樂的日子。一起逛街,一起吃飯,結婚,看着孩子出生,這一切似乎是如此的和諧,似乎那快樂永遠都不會消失一般。
突然,那吉他的音調一轉,男人的歌聲變得有些悲傷,有些憤怒,也有些無奈。
激烈的爭吵,長時間的冷戰,分居,離婚,絕望。所有那些徐敏以爲自己已經能夠坦然面對的一切又好像幻燈片一般一副副的在腦海浮現出來。她想抓住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只能握緊自己的拳頭。
歌聲漸漸低沉,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歸於平淡,徐敏握緊的手漸漸的鬆開來,嘆了一口氣。
不知什麼時候,歌聲已經停止,那男人站起身來,將吉他背到背後,離開了舞臺。燈光打在空無一人的凳子上,就彷彿從沒有人在那裡存在過一般。
等到徐敏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已經化作兩條淚痕,掛在臉上。
酒吧的客人們像是早有默契,端起面前那廉價的啤酒,一口飲盡,便離開了酒吧,本來就顯得有些冷清的酒吧只剩下冥曜和徐敏兩個人。
“我討厭這個傢伙。”冥曜將面前的啤酒一飲而盡,又拿起徐敏的那一瓶喝了起來。
聽到冥曜的話,徐敏纔回過神來。
“是他,就是他,照片上的那個男人,佩嘉以前的男朋友。”徐敏急忙跟冥曜說道。
“看出來了。”冥曜放下手中的空酒瓶。“雖然變得落魄了一些,但是摸樣倒是沒有多大的改變。”
“那你還在這磨蹭什麼,人都走掉了,還不快追。”徐敏急忙從那男子離開的地方追了出去。
走廊有些黑,不遠處有一扇門,徐敏推開門,才發現這是一條通往後巷的後門。
黑暗的後巷中,沒有一個人影,徐敏四處尋找,也沒有找到那個男子的蹤跡。
“走掉了麼?”徐敏嘆了一口氣。若不是剛剛全心沉浸在那音樂裡,一定能夠攔住這個男人,徐敏不禁對自己有些生氣。想到冥曜也在場卻沒有攔住那個男人,徐敏又將怒氣轉移到了冥曜身上。
怒氣衝衝的回到酒吧,徐敏看到冥曜還在那張桌子上坐着,眼前又多了幾個空啤酒瓶,氣就不打一處來。
“還喝,人都走掉了。”徐敏一把奪過冥曜手裡的酒瓶。
“別緊張。”冥曜從徐敏手裡拿回酒瓶,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我已經問過服務生了,這個男人就是這間酒吧的老闆,沒有走掉,不過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了。這個傢伙就住在這個酒吧裡面。”
“那你還在這坐着幹嘛。”徐敏的怒氣被冥曜一番搶白給憋了回去,別提多難受了。
“等你回來。”冥曜放下手裡的空瓶。“有你在場,作爲楊佩嘉的朋友的身份去拜訪比較容易得到情報。”
向服務生問明瞭辦公室的位置,兩人來到了舞臺後臺。黑暗的走廊上,有一間小小的屋子。裡面沒有開燈,一片漆黑,剛剛徐敏追出去的時候自然沒有發現。
推開門,屋子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們是誰,我說過我不見任何歌迷之類的。”
“我們不是歌迷,起碼不是你的。”冥曜笑了笑。“不過是兩個朋友,來懷念十年前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