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有朵白蓮花
夜色中的雁歸塔被罩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在整座雪白的雁歸城之中更顯得神聖、神秘。塔內明珠高懸,柔白色的光照在地面上的時候,那白天看起來簡簡單單的平面圖騰似乎有了凹凸起伏的曲線。陸雁歸就站在那圖騰旁邊,骨骼分明的手指扣着脆笛,表情溫和中帶着些微的驚喜和興奮。
陶昕來想,如果這個人看得見的話,他的眼睛會不會像雁歸城的那片碧綠湖水一樣美麗。
“下一層就是第三十六層了。”陸雁歸習慣性地笑了一下,“在上去之前,我想說一個故事,可以嗎?”陸雁歸以平穩的語氣說着這句話,說的時候擡起袖子輕輕擦拭了一下微微沁出薄汗的額頭。
“當然可以。”陶昕來想,這個故事會不會與他一開口就叫自己師妹有關係。
陸雁歸又笑了一下,“你應該有注意到,雁歸城的建築都是白色的。”
陶昕來點頭,想到之前還曾想過這雁歸城的主人是有多自戀的問題。
“我很喜歡白色,真的很喜歡,白色讓我想到了那天盤旋在星夜中如怒龍一樣縱橫的閃電……”他的表情因爲陷入回憶而變得沉醉,“你大概不知道,我的眼睛本是看得見的,但是在那一次之後,上天便奪走了它。真的是很遺憾啊……這麼多年,我只能依靠他人的描述來看這座城,這座我傾注了許多許多心血的雁歸城。”
陸雁歸輕輕擦拭着手中的脆笛,“如果師父還在的話。如果他能看到這雁歸城,一定會十分高興吧,雖然我並沒有堅持師父所追尋的道。但是,我卻可以完成師父未竟的遺憾。”
陶昕來聽得迷迷糊糊,又聽他道:“師妹,不過很讓我意外的是,師父的衣鉢卻被師妹繼承下來了呢……”
陶昕來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人——靈筆的主人!
“靈筆?靈筆?”陶昕來本能地召喚靈筆,想要問問它它的主人有沒有收過這麼一個徒弟。如果是的話,對方叫她師妹也是有跡可循的。不過,靈筆的主人難道除了修煉字攻。還會音攻的嗎?這涉獵挺廣的啊。
可惜之前靈筆已經隱藏了起來,這時候沒它什麼事兒它估計早睡得都想打呼嚕了,哪裡還顧得上搭理陶昕來。要說,靈筆也是對陶昕來放心。一般事兒不管。跟字攻無關的事兒不管,不感興趣的事兒不管,最最重要的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什麼都不管,心情好的時候看情況管。
陶昕來無奈了。不過這個時候,她心裡已經基本能確定如果陸雁歸真的像他所說的,是她的師兄的話,他所說的他們的師父肯定就是靈筆的主人那位了。
“我真是高興……”陸雁歸喃喃道。突然問道:“師妹,你是在何處遇見的師父?師父曾經說過。此生再不會收第二個徒弟,但是現在卻遇到師妹,師妹,師父還好嗎?雖然我陸雁歸如今已入音攻之道,但字攻、音攻其實本是一家,我於字攻並沒有多大的天分,倒是一遇音攻便覺得此生圓滿。想來師父也會理解的吧……”
這種事情陶昕來可不知道。而且對於陶昕來來說,最大的問題是她雖然在修煉字攻,也確實得了靈筆的教導,但是她確實不是靈筆主人的弟子,這陸雁歸要是那人的弟子,一定是極了解他的師父的,現在他問她有關他師父的事情,她哪裡答得出來?”
“師妹爲何不說話?”陸雁歸疑惑地問道,轉而又有些沮喪地垂下衣袖,道:“是了,師父一定是聽說了我已經不再修煉字攻,所以不願意再見我了吧。”
得,這位還真是靈筆主人的弟子,這下子對不上暗號了……
等等,這樣說的話,這個陸雁歸得多大年紀,得是什麼修爲了?如果他是那位的弟子,那麼他就一定經歷過當年的仙魔大戰的啊!雖然靈筆並沒有說過太多關於它的主人的事情,但是四叔曾說過,靈筆是在仙魔大戰時失去了主人的,所以這弟子一定是他在仙魔大戰之前收的。
“其實……”陶昕來想了想,想說她並不是那位的弟子,所以也並不知道那位的消息。
但是陸雁歸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陸雁歸道:“好了,上面就是第三十六層了,我們上去吧。”說着便在前面帶路。
沿着盤桓的階梯緩緩上去,讓陶昕來驚訝地是,眼前的第三十六層與白天完全不一樣。現在這裡充滿了迷幻瑰麗的色彩。
不,不止是色彩。
陶昕來仔細看了看,這些色彩的源頭似乎是地上的圖騰,而圖騰上的音符或高或低地漂浮在這五顏六色的世界裡,即便沒有人演奏,她似乎都能聽得到曲樂的聲音。
她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真的是——太奇妙了。
她也無法形容自己所聽到的曲樂,那比陸雁歸之前吹奏的任何曲樂都要美妙,都要神奇,那彷彿是遠古傳來的仙樂,讓人只要開始聽,就忍不住沉醉。
遠遠的,陸雁歸的聲音傳來,‘真是太漂亮了。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什麼意思?陶昕來徜徉在小小的空間裡,但是這樣小的空間卻意外地沒有拘束住誰的腳步。
‘你叫什麼名字?‘陸雁歸問。
‘陶昕來。‘
‘陶昕來……師父一定教了你很多東西,他有沒有跟你提到過一本字帖?或者,他有沒有對你提起過神冥古道?‘
‘神冥古道‘四個字彷彿一把鑰匙,開啓了靈筆的所有感官。
陸雁歸似乎有些驚異,他道:‘師父連這麼重要的靈器都給了你嗎?‘
靈筆恰好聽見這一句,頓時愣住了。它的聲音有些變調,‘你是誰?‘
‘或者,你想知道的是另外一個名字——歸雁。‘
靈筆的意識開始‘轟‘地一下炸開了。
歸雁,歸雁!它怎麼一開始沒有想到?只因爲眼前的陸歸雁已經完全不是當年歸雁的模樣?只因爲他一開始展現的就是音攻者的修爲,而且此人在音攻方面的修爲絕對很高,根本就沒有表現出在字攻方面的本事?
這是怎麼回事?
‘師父在哪裡?‘
‘已然隕落。‘
“什麼?”陸雁歸一驚,“那她……”
“雖未得傳承,但……”
陸雁歸的聲音突然冷下來,“既然如此,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隨着他的話,讓人心醉的仙樂猛地變調,殺伐之氣充斥了整個空間。
陶昕來和靈筆俱是一驚。
“你做什麼?”陶昕來連忙佈下結界,可是音樂無孔不入,她在干擾之下根本無法佈下結界。
陸雁歸冷冷地“看”着她——雖然她看不見。
“本來還想着問出師父的消息,再奪舍的,現在看來,不過是具廢物的軀殼而已。”他的聲音裡難掩厭惡,“污了我的塔……”
“啊——!”突如其來的疼痛侵噬着陶昕來的每一處神經,每一塊皮肉,每一個細胞,她的世界變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