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女人已經醒了。我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看到她安安靜靜地坐在我的身旁,那幾乎沒有眼白的眼睛,勾勾地看着我。
這時候天光已經大量,她精緻的小臉已經沒有那麼陰森,卻依然慘白。
“你,你醒了啊。”我一張嘴,就被自己的聲音給嚇到了,那般的沙啞,像是老舊的機械啓動時發出的。
女人遞給我一個礦泉水瓶子,朝我微微一笑。我一下子怔住了,驚訝地看着她。她還藏着一瓶水?
“謝謝。”我猶豫了一下,喉嚨裡燒得慌,我也顧不得那許多了,趕緊把礦泉水朝自己的喉嚨灌去。
今天一定要找到出去的辦法,這水也沒什麼好留的,不拼一把,說不定真的要完蛋了。
我站起身,拉住了女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堅決地說道:“今天我們一起出去。”
女人似乎很高興,咧開嘴笑了起來。可是我又沒從她眼裡看到多少的笑意。
我想了想開口問道:“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相信。”女人回答的速度太快了,快得我都沒有反應過來,愕然地呆怔當場。
我發覺自己恢復了部分的體力,好像能夠施展一些術法了,纔想試探她一下,害怕一會兒嚇到她。沒想到她的回答這麼的……
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又開始縈繞在我的心頭,讓我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幾眼。幸而,現在是白天且日光充足,如果又像是昨晚那般,我現在估計都要被嚇到了。
我輕咳了一聲說道:“你是從那邊來的,應該沒有出路吧?”
我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如果有的話,她就不可能會在這裡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有些無奈自己的腦子好像變得遲鈍,找話題找不到,只好隨意問了一句。
“雲初雪。”女人倒是乾脆得很,很快就回答了我的問題。
“你有一個好名字。”雪是白色的,倒是和她的容貌很帖襯。
我剛想着,就聽到雲初雪幽幽地說道:“雪和血是同音,我總覺得我的名字不吉利。”
我全身一抖,又被這個女人給弄得背脊一寒。女人目光也是悠悠轉轉的,還變得恍惚起來。
“雲初雪,你閉上眼睛。”我忽然呵斥了一句。
她愣了足足有三秒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渾身都不自在了,然後,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我悄然鬆了口氣,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張符紙。這是我僅剩的一張符紙了,如果它不能幫我逃出去,那才真是完蛋。
我把那張符紙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掌心,從礦泉水中倒出一滴水來,雙手合十。
我閉上雙眼,唸了一句分離咒,才唸完,我的身子猛地一軟。所有的力氣從我身體裡抽空,連一絲擡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止如此,我的意識也被打得暈暈乎乎,失去之前,看到手中的符紙變成了八張。
八張……也許是夠用了!
我想着,睏倦襲來,眼前一片黑暗。我在黑暗中徜徉着,不知道時間的流逝。等我再度睜開雙眼,雲初雪還閉着雙眼在等我。
我一看天色就知道我昏迷了足足有兩三個小時,亦或者……現在是第三天?
不對,沒有人能堅持一晚上閉着眼睛站在一旁的。可也許是裝的呢?
我的腦袋亂糟糟的,嗤笑了一聲。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想些有的沒的。我身上又沒有什麼可貪的。
也許只有龍家會對我緊追不捨吧。
“雲初雪,你可以睜開雙眼了。”我輕聲說道,心裡難免有幾分愧疚,就這麼把她丟在一旁。
“我叫葉晨。”我說道。
雲初雪點點頭,把我的名字含在嘴中唸了幾次,像是要把我給記在心底。
我有些無奈,怎麼通報個名字也搞得那麼嚇人。好歹身旁有個人,我也就不奢求那麼多了。
“你還有吃的嗎?”我看着雲初雪問道。
她能留下礦泉水,也許能留下一點吃的也說不定。
雲初雪點點頭,又說道:“丟了。”
我愣了足足三秒鐘,幾乎吐血。
“你怎麼能把吃的給丟了?”我忍着抓狂的衝動問道。
這些東西可是要救命的啊!我的眼裡滿是無奈,看來這個叫雲初雪的女人是真的腦子有些問題。
之前我竟然還那般害怕,肯定也是腦子秀了逗。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丟縫隙裡了嗎?”
我也是抱着一點點希望,希望她是丟在來時的路上了。
雲初雪搖了搖頭,說道:“就在前面,一個人才能過去,拿不動。”
“東西太沉了你拿不動,只有一個人能過,你才丟在了那裡?”
雲初雪點了點頭,我心中頓時大喜。讓她在這裡待着,我去找吃的。我被龍家的人追殺,那可跟一般追殺不一樣。
各種猛鬼精怪,一般人早都被嚇死了,也就我神經比較堅韌,堅持到了現在。就算是這樣,那些個鬼怪精靈看多了,我哪裡還有什麼胃口。
和山神交手之前,都好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不然掉在這地縫裡,我也不至於體力消耗得那麼快。
如果真的有吃的,我再恢復一些,催動術法,就真的能上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八張薄如蟬翼的符紙收入自己的口袋中。自己朝前走去。
現在是白天,四周都看得清,安全是安全了許多,可看着身旁那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底的裂縫,心理的壓力比晚上要更大。
好在我的心理防線早就在這一次次經歷的非常人事件中,鑄得分外堅固,硬是咬着牙,貼着牆壁來到了之前女人待的地方。
我沒有想到,這裡竟然又是一大塊凸起,空位甚至比我之前待的那個地方還要大。
我心中一陣激動,一轉頭就看到了丟在一角的包包。
這個包……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懷疑是自己看錯了。我快步走了過去,把那藍色的包包打開。
裡面塞了很多吃的,都是要長期在外出遊工作或旅行方便攜帶的牛肉罐頭和壓縮餅乾。
“龍家!”
我脫口喊了出來。
這個包包我之前看到有龍家人背過,看到裡面的東西,心中就更加肯定了。
爲什麼這包包會在女人身上?我對她的身份再次好奇了起來。她叫雲初雪,除非是騙我的,不然應該不是雲家的人!
我伸出頭去,朝我原來待的位置看去,喊了一聲:“雲初雪,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我心中生出了警惕之心,不想再冒險回去了。與此同時生出的,還有我的愧疚之心。不過是我的一次猜測而已……
難道我真的要這麼自私嗎?
我拿出包包裡的一罐牛肉罐頭打開,先吃了起來。牛肉罐頭的味道不怎麼樣,而且沒有放鹽,我卻覺得十分不錯。現在這種情況,吃鹽只會讓我的喉嚨乾渴。
女人那邊很快傳來了響動,是女人輕輕細細的聲音,“葉晨。”
“你過來。”我再次喊。
“好。”雲初雪回了一句,然後我就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不是很遠,大概五十來米。
難道說……昨天晚上是因爲她聽到了我的聲音,才特意朝我這邊趕來?我想着,就看到女人的身子搖搖晃晃地朝這邊過來了。
這一段路兩邊還好,就是中間有一段有些兇險,倒不是沒有落腳的地方,是那裂縫的牆凸出來了一塊,會把身子頂到外邊去。
女人的伸手很敏捷,很快就來到了兇險的部分。我看到她瘦削白皙的小手按在牆壁上,臉也是貼在上面的,一頭黑髮灑落,看不清小臉。
她似乎因爲前面動作太快了,有些累,身子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會掉下去。我的心裡猛地一驚,冷汗涔涔而落。
我這是在做什麼?如果她真的掉下去了,我豈不是成了殺人兇手?
如果她真的是龍家的人,我剛纔過這一段兇險的時候,她把我弄下去不一了百了了嗎?亦或者,昨天晚上那麼長的時間,她只要醒來,就能悄無聲息地把我推向裂縫。
心中的愧疚完全把我席捲,我急急忙忙地喊道:“雲初雪,你不用過來了,太危險,我回去吧。”
我吃了東西,恢復了體力,比她一個弱女子要安全得多。我掂了掂那揹包的重量,足足有快十斤了,怪不得她會說拿不動。
雲初雪有些猶豫,小聲道:“吃的還在你那裡。”
“等我恢復了,帶一點回去,然後就能帶你上去,上去以後還怕沒吃的嗎?”我喊道。
其實她有吃的,完全可以待在自己那塊地方,等待救援。她聽到了我的聲音,來到了我這邊,我纔能有獲救的希望。
而我,卻要把她置於險境當中。怎麼想,我都覺得自己太過分,好說歹說讓她回去了,才鬆了口氣。
幸好人沒有出事!我趕緊吃了一點東西,恢復着體力。分符術消耗大,我纔會昏倒,接下來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了。
我拿了兩包壓縮餅乾和一瓶礦泉水帶在身上,慢慢地挪了回去。然後,把餅乾遞給雲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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