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詹南所言非虛,天靈蓋乃是人之精魂存身之處,血液自當比舌尖血更爲金貴。
天靈血雖說無法抵擋邪物,但卻可以將精魂轉移,林詹南之所以讓我取些天靈血滴在黃符上就是讓我與泥人達成某種共識,從而以秘術操縱其行動。
至於何種秘術我不得而知,古籍中也不曾有記載。
俗話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水鬼即將入侵陳官屯,面對千名百姓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我伸手握住刀柄,就在接觸的一瞬間一股駭人寒氣瀰漫周身,讓我不得以打了個寒噤。
林詹南見我這般反應捋了捋花白鬍須,嘴角微啓:“後生,這把匕首名曰夜明,其間陰煞之氣濃重,你現在雖說身爲陰身但卻並非陰魂,觸碰到夜明感受到駭人寒氣也是在情理之中,別耽擱時間了,趕緊動手。”
聞言我心上稍定,緊握夜明之後便用手撩開頭頂黑髮,露出一道縫隙後便用夜明鋒利的刀刃朝着三界骨中間部位劃去,冰涼的刀刃劃過頭皮,一瞬間渾身神經劇痛無比,我忍着強烈疼痛割劃出約莫一公分左右的傷口,用手指沾染鮮血後點在繪製着雲泥咒的黃符上。
說來也怪,在天靈血落在黃符上的剎那間,雲泥咒竟然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暈,但只持續了數秒鐘便不復存在。
見血落黃符後我將夜明遞還給林詹南,此物陰氣太重,我只拿在手中片刻就感覺到刺骨陰寒,若是長久下去恐怕身體早就被陰氣侵佔,不過這也反向證明了林詹南的道術修爲之高,先前他從腰間取出夜明,說明此物是他長久以來隨身攜帶之物,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受到此物陰氣反噬,足以見得他的修爲之高。
林詹南接過夜明衝我露出和善笑容,隨即將其收回腰間後立即用雙指夾住黃符,口中默唸敕令,幾句話過後他手中的黃符突然燒起,煙霧瀰漫而上,火勢不絕。
數秒後黃符化爲灰燼,林詹南將雙手合十,手腕倒轉,打開之時原本化爲黑屑的黃符已經在瞬間碾碎,正觀望之際林詹南已經咬破舌尖精血,他噗的一口將口中血液噴濺在手中的黑色粉末上,緊接着團成一個黃豆粒般大小的黑色丸子,手掌向前一探,直接將其塞入泥人口中。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軒!急急如律令!”
伴隨着口訣念起林詹南雙手快速打着結印,數秒後眼前泥人體內竟然向外散發出一股濃重的白色霧氣,霧氣有些嗆人,似是紙張燃燒後的氣味。
約莫一兩分鐘後白霧漸漸散去,我定睛一看不禁虎軀一震,原本渾身黃泥之色的泥人在短短時間內竟然變成了我的模樣。
我上下打量一番這泥人與我分毫不差,連脖頸右方痦子的位置都一模一樣,不過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這泥人所化之身雙眼無神,並非空洞,但卻有些呆滯。
“後生,這泥人化身你可滿意?”林詹南面露得意之色看着我問道。
“前輩,您可真神了,簡直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這泥人始終是泥人,他的雙眼無神,若是讓水鬼發現又該如何是好?”我略帶擔憂看着林詹南問道。
畢竟昨晚在與水鬼交手之時我已經可以判斷出他們有靈智,與活人無二,甚至更爲狡猾,我既然能夠看得出泥人眼神不對勁,那他們自然也可以看出來,一旦若是發現並非真身,那麼我們計劃可就功虧一簣。
“若想讓泥人雙眼清澈有神倒也簡單,只是需要你另外的兩魂六魄,你可願意?”林詹南頭部微低,眼神上翻道。
聽到這話我連忙擡手一擺,原本我就已經成了陰身,若三魂七魄全部離體那豈不是成了沒有靈智的行屍走肉,若真如此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也好過在這世間苟且偷生。
林詹南見我面色略顯陰沉,笑道:“後生,只不過跟你開個玩笑,不必如此驚慌,這對敵之策我早已想好,今日白晝你便呆在我這破草棚中,我教你佈置結界之法,等天黑之後外面視線不明,到時咱們再將泥人放出去,水鬼自然分辨不出是真人還是假人,等引走外面窺視的水鬼後你再按照我佈置的方位去設下結界,定然萬無一失。”
林詹南的確是心思縝密,每一道步驟和計劃都在他股掌之中,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暫且放下心來,現在泥人之事已經塵埃落定,接下來便是佈置結界之法,天罡祖器九法密旨中雖說有九門術數,可關於結界一法卻沒有絲毫提及,如今面對這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結界我心中也是沒有底氣。
“前輩,您何時教我佈置結界?”我有些迫不及待說道,其實並非我心中急切,只是擔心自己愚笨,一時之間無法學會,若等到天黑還不能熟練佈置結界,那麼今日之功也就白費了。
林詹南並未直面迴應,而是透過門窗縫隙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繼而說道:“時至晌午,也到飯點了,教授結界之法不急,等吃過飯後我睡一覺,醒來後再教你,憑你的靈慧和領悟力我想很快就能夠學會。”
說罷林詹南不再管我,行至木櫃前將櫃門打開,從中拿出一碟鹹菜和幾個窩頭放到棺材板上,席地而坐後說道:“後生,我這裡也沒什麼山珍海味,你湊活吃,若是湊活不得那就餓着。”
在棺材板上吃飯別說見過,我連聽都沒聽說過,這林詹南不光脾氣古怪,所做之事更非常人能夠理解。
聞言我低頭朝着盤中鹹菜和窩頭看去,鹹菜已經有些發黴,窩頭更是已經變成白色,估計存放沒十天也有八天,如此炎熱的天氣下又沒有冰箱存放,吃了不鬧肚子纔怪。
“前輩,這東西發黴發餿已經不能吃了,我看您還是扔了吧,要不然我回陳家弄點吃的來?”林詹南年至耄耋,如此年齡還整天吃些這種東西,實在是讓我心中有些不忍。
林詹南並未迴應,拿起那泛白顏色的窩頭就啃咬一口,咀嚼兩下嚥入腹中,他的神情似乎在告訴我這發搜的窩頭是世間最可口的食物。
“後生,常人有五種感覺,分別是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可修道之人不同,修道之人有六種感覺,多的一種名爲靈覺,而靈覺又可控制其他五種感覺,比如我現在吃的是餿窩頭,可只要我用靈覺轉變味覺,那麼這餿窩頭也能夠吃出紅燒肉的味道,不信你試試。”
林詹南說着又吃了一口,那般享受的神情差點連我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