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早早的就趴在了柳白後背,一聲不吭的在柳白腦海裡邊說道。
“公子,咱現在溜出來幹什麼呀,這在那地下待着,更安全吧?”
“你懂個屁,這今晚這麼一場大戲,這要是躲在地底看不見,會後悔一輩子的。”
“也是哦,但是屁這東西小草也不懂啊,小草不會放屁。”
看着這一本正經回答的小草,柳白屬實是沒脾氣了。
只是從這會真山中摸出來後,他就盯上了東北邊的一座山頭,摸上去後,又驅散了那些野戰的邪祟遊魂,然後他貓在這,蹲在樹梢又換了人體。
上次鬼體看戲時,都已是被那修了第二命的水火教壇主發現。
今晚來這神霄觀的第二命走陰人,勢必只多不少,所以這要想不被發現,還是人體穩妥些。
盤坐在這樹梢上頭,柳白就這麼默默看着遠處的會真山。
也是直到此刻柳白才注意到,這會真山四周都再沒一座其餘的山頭。
別說高山,就連一個小土包都沒見到。
盡是些荒田灌木,而此刻這會真山就這麼突兀地立在這平原上,很是顯眼,就像是一個……墳包!
柳白腦海裡沒來由的蹦出這詞,因爲真的很像,很像。
而山頂的會真觀,便是立在這墳頭頂。
用這世界的說法來看,那麼這會真觀就應當是用來鎮壓的封印物?
道觀封印了會真山。
柳白腦海裡邊念頭遐思之餘,忽見這會真山的正南邊有着幾道氣息從天而降。
柳白連忙從這樹梢之上站起,眯眼遠眺,也算是看清了。
來的果真跟黑象所說的那般,是城內射覆堂的尊老人,臘八教的周八臘跟媒妁會的媒姑姑。
只是如今這過來的,盡皆不是他們的本體,而是……元神!
即是他們修出的第二命。
這還是柳白頭一次見到別人的元神走陰,大致一眼看去,這元神跟真人好像沒多大區別。
但細看去……卻是能發現,這元神的雙目宛如兩顆黑珠,純黑。
三尊元神落地,一股熾熱之氣便是烘烤着這整片大地,柳白甚至能看到這山頭上邊一些實力稍弱些的遊魂,被直接燒成了白珠子。
餘着一些稍有些實力的,也是紛紛避開,跑下山頭,去了遠處。
“雷壇,都這個時候了還不現身,莫非真要我們掀了你這神霄觀,才捨得出來?”
臘八教的教主周八臘雙手環抱胸前,懶散的喊道。
隨後柳白便是見着這會真山的山頂忽有一身穿紫袍的老道憑空出現,他盤坐虛空,手捧拂塵,白髮飄搖。
“今晚客人多,還請周教主稍安勿躁。”
雷壇真人說的很是隨意,好似絲毫沒有將他們幾個放在眼裡。
也就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在這會真山的西邊又是落下兩道元神。
柳白只一眼便是認出來了,這倆就是上次來的那水火教的兩位壇主。
而後就在柳白前頭不遠處,一個光頭少年倏忽從地面鑽出,他來的是……本體。
只一出現他便撓撓頭,“你們這會真山的地兒也真是的,石頭都不挖乾淨,搞得小爺我頭都差點磕破了。”
這人是孩兒幫在雲州的壇主,名爲“曲小兒”。
只是離着近,所以剛露面,他就感覺到了山頭上還有一道氣息,旋即回頭朝柳白笑了笑。
“怎的,喪葬廟的香主大人不來了?”
雷壇真人大音煌煌,傳遍四野。
言罷,這會真山空着的這正北邊倏忽走出了一個臉上帶着銅錢面具的男子。
柳白只是聚五氣的走陰人,更是連他是如何出現的都沒能察覺。
只一現身他便微笑着說道:
“怎會,這好戲,若是少了我們喪葬廟衆,那豈不是跟吃飯沒有筷子一般?”
“不過雷壇真人放心,我們喪葬廟這次絕不會幹那落井下石之事,我們……哦不,我這次來,只是爲了看戲,看戲,所以還請諸位儘可施展。”
言罷這臉戴銅錢面具的香主身形倏忽消失,再度現身時,便已是到了……柳白腳下?
他低頭看去,兩人大眼瞪小眼。
再一眨眼,這人便已到了柳白旁邊。
“孩兒幫的?”香主看着柳白問道。
柳白答道:“孩兒幫的都是敗類。”
香主笑道:“那伱就是我的好朋友。”
他說着也坐在了柳白旁邊的松樹枝杈上,姿態很是隨意,就好像……真的將柳白當成了好朋友一般。
瘋癲的喪葬廟,歷來如此。
只要順他們的心,誰都能是他們的好朋友。
對方沒動手,柳白也不急,就這麼看向那被圍在正中間的會真山。
“兀那老道,若是願意共享這日落山的秘密,還得苟活,如若不然,今天就一把火將你這道觀燒了了賬!”
水火教的火壇主一如既往的剛猛。
水壇主則已是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將他護在了身前,也沒說話,就好似儘可能的將自己僞裝起來。
正南邊的尊老人見狀,也是拄着柺杖緩緩說道:“雷壇真人,大勢傾軋,有時候適當的迴旋並非投降認輸,而是對命運的敬畏。”
“呵呵。”
雷壇真人聽着這話,直接起身指着他們譏笑道:“一羣魑魅魍魎的衣冠禽獸之輩,比之這山上的邪祟山精都不如!”
“山精邪祟要吃人便吃人,要喝血便喝血!”
“哪跟爾等似得,明明惦記上了這日落山的秘密,卻偏偏裝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
“爾等比那山間的馬叉蟲都尚且不如!”
“尤其是你這尊老頭,什麼對命運的敬畏,不就是想知道螟蛉觀的秘密?”
“貧道今天就把話撂這了,想知道秘密?那就從貧道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我呸!”
雷壇真人一口氣罵了個通透。
緊接着柳白身邊倏忽響起一道叫好聲,嚇了他一個激靈。
“好,真人罵得好,不愧是牛鼻子老道!罵的太對了,這簡直就是一羣走陰人當中的敗類啊!”
這喪葬廟的香主起身叫囂,旋即又說道:“尊老人,火壇主,這牛鼻子都指着你們鼻子罵了,這還能忍?”
“衝上去啊,幹他孃的!”
喪葬廟的香主就站在柳白身邊,靠着嘴巴瘋狂輸出,自是引來了別的走陰人的目光。
於是又很自然的看見了柳白。
可也僅僅是看見了,這時候見着一個跟喪葬廟如此親近的人,能是誰?
多半也是喪葬廟衆吧。
柳白頗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甚至恨不得直接變出鬼體,背後偷襲強殺了這香主。
遠處,這會真山以南的那些荒原之上,也是影影綽綽有着人影冒出。
今晚如此熱鬧,一些養陽神的跟養陰神的走陰人,自然也不想錯過。
甚至就連生死棋盤上的黑象跟紅卒,也說不定是在這些人裡邊。
“還不速速動手,趁早殺了這老道了賬!”
最先動手的依舊是那水火教的火壇主,他操持着一把九環大刀便是劈砍了出去。
緊接着那命火便是燃燒出了一把更大的刀氣匹練,直直砍下。
原本守在這神霄觀外頭的雷壇真人也沒硬抗,身形化作一道青煙消散。
命火刀氣砍落在了這神霄觀的護山大陣之外,剎那間,這虛幻的法陣便是泛起一道道漣漪,好似鳥獸落在水面一般。
漣漪一道接着一道。
漣漪散去的同時,也是帶走了這命火刀氣。
歸於虛無。
火壇主的一刀就這麼被法陣輕而易舉的化解,他大怒,指着其他人叱罵道:
“要分一杯羹的就趁早動手,如若不然想吃白食的,老子現在就砍死!”
“來來來。”
周八臘身形微微後仰,元神之軀也是點了命火。
他的身邊,尊老人以及媒姑姑盡皆跟上,緊接着一股熾熱席捲四周。
孩兒幫的光頭壇主曲小兒見狀,則是抱着自己的腦袋原地轉了幾圈。
“小孩兒最不想打打殺殺了。”
“去休去休。”
言罷,他又擡頭看了眼山頭的柳白一眼,那目光,就好似小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玩伴,但此刻卻不得不離開一般的委屈。
而後身形再度鑽入地面,消失不見。
“公子,咱得找機會……殺了他!”
“這小孩的目光,看着就好讓人厭惡的呢。”小草在柳白腦海裡邊悄咪咪的說道。
“好。”
柳白也是這麼覺得,也便張嘴答應下來。
而會真山的西邊以及南邊,那些修了第二命的走陰人也都盡皆出手。
一個個都沒有絲毫留情……看着如此。
媒姑姑手中一道道牽絲紅線搭在了這護山的法陣上邊,周八臘則好似用命火幻化出了一盆臘八粥,潑灑上去。
尊老人則是擡手間將一紅布蓋頭壓着的托盤送到了這道觀門口。
水火教的兩個壇主則是一人點火,一人燒香。
所有人的目標盡皆是那位於會真山山頂的神霄觀。
柳白見着這情形,也是忍不住踮起腳尖,企圖看的清楚一些。
也就在此時,柳白鬚彌裡邊的生死棋盤上傳來微微震顫,他倏忽點了火。
沒說話。
但是棋盤上的聲音卻是傳了出來。
紅卒鬼:“誰在誰在,要動手了!”
“我在。”黑象說完又消失,而且四周聲音嘈雜,顯然是真的來了。
“小女子也在的。”
紅馬柔柔弱弱的說了話。
“有意思有意思,要不咱三個趁機見個面,如何?”紅卒鬼忽然說道。
黑象冒頭“呵呵”笑了笑,然後又消失。
紅馬則是躍躍欲試,“來呀來呀,小女子肯定會好好疼愛紅卒哥哥的。”
“呵,這你也信?愚蠢!”
紅卒鬼罵完就溜,很是符合他的本性。
棋盤上又只餘着紅馬。
而這次,柳娘子同樣沒有現身,這讓看着棋盤的柳白有些好奇。
難不成孃親又苦修去了?
但此刻會真山上已然動手,也由不得柳白多想了,他便趁機問道:
“香主,你覺得他們能破開這法陣不?”
旁邊就有一好事者,不問白不問。
這身上穿着零零散散的黑紅長袍,臉上帶着銅錢面具的香主大人低頭看了柳白一眼,嘿笑道:“難嘍。”
“一個個藏着掖着,連奇寶都不捨得動用,還想破開這神霄觀的法陣?”
奇寶……柳白看向對面山頭。
發覺這一切果真就如同這香主說的那般。
隨着一衆攻伐之術落下,這整個會真山山頂的法陣,就如同風吹水面一般,不斷有着波紋漣漪泛起。
漣漪沖淡了周八臘潑灑出的臘八粥,漣漪切斷了媒姑姑的牽絲紅線。
臨了那雷壇真人又來到道觀門口,看着尊老人放下的射覆盤,他隨口說道:
“裡邊必定是你尊老頭的狗頭。”
言罷,射覆一輸,射覆盤轟然炸開。
可隔着法陣,卻沒傷及這雷壇真人分毫。
至於水壇主點的神香,那點菸氣完全被這法陣隔絕在外,絲毫不得進。
如此一來,這看似浩浩蕩蕩的一殺招,就被神霄觀輕而易舉的化解。
其所付出的,也不過這法陣上的光芒稍稍黯淡。
一切的結果都如同那香主所說的一般,攻不破這法陣。
“那接下來就該動用這奇寶了吧?”柳白問道。
“你小子。”香主失笑道:“這看戲的勁頭,倒跟我們喪葬廟很相像啊。”
誰他媽像你們喪葬廟的……柳白笑笑不說話。
這香主甩了甩臉上的銅錢面具,發出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奇寶?”
“他們這一個個的,都還沒見到正主,怎麼捨得?這時候,誰用奇寶誰吃虧。”
柳白聽着這話也是明白了。
哪怕是修第二命的走陰人,動用奇寶也都是消耗極大。
所以說真的到了動用奇寶的時候,那都得是一錘定音,或是說見到了真正的好處,到了搏命之際。
而此刻……誰都不願意,所以說他們這一個個的走陰人。
便是再度動用了那水磨之術,一次次的出手,不求一擊功成,只求磨碎着法陣。
如此一連過去了盞茶功夫,他們都沒使勁。
法陣內的雷壇真人也沒動用其他手段,就這麼任由他們將自己的術傾瀉在這法陣上頭。
“快了,頂多再要三輪,這法陣必破!”
香主看着那愈發黯淡的法陣,微笑道。
說着他也是抖了抖肩膀,就好似在給自己鬆骨一般。
“香主大人也要動手?”
“嘿嘿,就看看,就看看。”
衝他這賤嗖嗖的笑,柳白就知道,喪葬廟衆要發威了。
又是一輪攻伐之術打在這法陣上頭,原本就黯淡的法陣已經瀕臨消失了。
柳白也是見着,好幾道身影從南邊掠來,然後匯入了這一尊尊元神裡頭。
顯然,他們也是知道,這法陣要破了。
所以這原本不知躲在何處的本尊也就過來,準備看這一會能不能搶到好東西了。
眼見着這最後一輪攻伐之術齊發,落在這神霄觀法陣之上。
不過呼吸時間,這原本就已到了極限的法陣,倏忽間……碎了!
“當殺!”
火壇主大吼一聲。
柳白剛想轉頭跟那香主說,可臨了等他轉頭之際,卻是發現,這廝竟然已經不見了!
真就見到樂子就跟聞着腥味的貓似得!
會真山頂。
柳白原以爲衝的最快的會是那火壇主,再不濟也是那周八臘,可沒曾想,去的速度最快的,竟是那拄着柺杖的尊老人!
他拄着柺杖,身形在空中閃爍兩下,便已到了這道觀門口。
火壇主大怒,“鳥賊,打架不出力,這時候倒搶先!”
尊老人並不理會,可眼看着他就要進這道觀之時,這道觀裡頭倏忽現出一道璀璨光芒。
在這黑暗當中極爲醒目,耀眼。
站在樹梢上頭的柳白很輕易的得見真相,只見這道觀當中升起來的,赫然是一面古樸的青銅寶鏡。
“娘嘞,竟然是四象照骨鏡,這東西竟然真有,嚇死老子了。”
原本已經離去消失的香主又回到了柳白身邊,還打了個寒顫。
“香主說的是那奇寶?”
“對頭,神霄觀觀主代代相傳的奇寶,威力甚大!”
香主說完,那衝在最前頭的尊老人也是急忙止步,旋即欲跑,可這升起的四象照骨鏡就在眼前,而且還是筆直地照向了他。
這讓他如何跑得了?
他雙手往前一捻,憑空抽出一個雕刻着飛鶴的陶製小盆,往自己頭頂一蓋。
旋即一道迷濛之氣隨之籠罩了山頭。
香主知道柳白不懂,便繼續給他介紹道:“這是尊老人的奇寶,六感六應甌。”
接連見着兩件奇寶出世,柳白也是心裡直呼過癮。
六感六應甌柳白不太明白,但是這四象照骨鏡他卻是知曉,這裡的四象也並非是口口相傳的什麼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而是道家裡的少陽、太陽、少陰、太陰四象,又泛指春夏秋冬。
比方說這四象照骨鏡背面的圖案,就是陽刻的一株古木。
其春時生葉,夏時開花,秋時結果,冬時落葉。
“看着,雷壇老道要動手了。”
其餘的走陰人則是在見到雷壇真人祭出奇寶之時,就已經紛紛避退,生怕被其盯上。
而已經被盯上的尊老人則是逃無可逃。
“老賊受死!”
道觀之內響起一聲厲喝,緊接着那懸空而起的四象照骨鏡背面便是傳來“咔咔”地聲響。
其春時少陽當面,下一瞬,春雷陣陣。
一道紫霄神雷倏忽從這四象照骨鏡中劈出,剎那間這雷聲響徹天地,許多未能避開的山野邪祟都被這雷聲震死。
甚至就連柳白聽了,都是心頭一顫。
“小老兒當面,安能辯我是何物。”尊老人的聲音響起,他頭頂的六感六應甌便是將其徹底籠罩,他則身形極具變小。
最終被這六感六應甌蓋在地面。
四象照骨鏡打出的神雷劈在這六感六應甌上,剎那間,一道沉悶的聲響四散。
整個地面都隨之一顫。
被正當劈中的會真山無礙,可極遠處的一處荒原上頭,卻是猛地被劈出了一個大坑。
顯然,是這雷壇真人轉嫁了其溢散的威勢。
柳白見着這奇寶的效果,雙目異彩連連,旋即也是身後擦了擦而過。
“孃的。”
“耳朵都被震出血了。”
香主“嘿嘿”笑道:“你這小娃也是不怕死,奇寶互拼,你這聚五氣的還敢湊這麼前看戲。”
“待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喊我一聲老大哥,我就護着你,如何?”
“哦,喊了你真會護着我嗎?”柳白一邊讓小草幫忙擦血,一邊問道。
“不會。”
這香主也是極其果決,說起話來很是有喪葬廟衆的風格。
柳白也沒生氣,跟喪葬廟的人生氣,那是自討沒趣,而此刻那會真山頂。
尊老人用異寶扛了一擊雷劈之後,便是從底下掀起了那陶甌,然後身形幾個閃爍離開了山頂,同時大聲喊道:
“老夫已經扛了一道了,還有三道,你們要是不上,那就滾蛋吧!”
說完他身形遁入這荒原之中,消失不見。
餘着的那些第二命的走陰人彼此相視幾眼,最後還是那水火教的兩位壇主出聲。
“夏日太陽之雷最爲兇猛,當屬我們二人前來。”
說完原本已是避開的他倆盡皆上前。
香主見狀又給柳白介紹道:“這倆壇主的奇寶其實是一套的,名爲水火靈幡,你看着就好了。”
柳白有了經驗,這次便已是先行捂住了雙耳。
會真山外,水火壇主各自伸手取出一柄靈幡,大肆揮舞之下,在這夜幕當中掀起了一道水火幕。
道觀之內傳來雷壇真人的譏笑。
他也果真如此,轉動了四象照骨鏡,“行行行,爾等欲要找死是吧,那就成全你們!”
聲音落下,照骨鏡內再度傳來聲響。
而這次裡頭的聲響赫然是……兩聲!
“老道豈敢!”
水壇主厲喝道:“莫非你想毀了這奇寶不成。”
四象照骨鏡,一照一輪迴,這纔是這奇寶的用法。
可此刻,這雷壇真人卻是不管毀壞這照骨鏡,也要強行動用太陽跟少陰之雷。
單就如此看來,他是真沒準備什麼活頭了。
雷壇真人癲狂大笑道:“貧道都要沒了,管他奇寶不奇寶!殺一個夠本,殺你倆還有得賺!”
“如此機會,爾等再不上前,到時別怪咱兄弟不講仁義。”
水壇壇主猶在叱喝。
直至此刻,這雷壇真人的身形終究是衝上了這紫霄大殿之頂。
只見他頭髮披散,大袖飄搖,面目猙獰好似瘋癲地伸手指向媒姑姑以及周八臘他們,大笑道:
“你們誰敢來,這兩道神雷就賞給你們!”
他這話一出,已是從地面躍起的周八臘又落了回去。
也就是這一耽擱,這太陽少陰之雷已然劈下,雷壇真人也是“哇”地一聲吐出大口鮮血。
可饒是如此,他猶在大笑道:“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柳白見狀則是點着火,在這山嶺當中瘋狂退去。
這一道神雷劈下的動靜都如此之大了,現在還是兩道……不跑快些,恐怕真要受傷。
而他身後的小草也是早就躲在他的衣領裡頭,被嚇得瑟瑟發抖。
“看來真得死了。”
喪葬廟的香主不知看出了什麼,嬉笑着說道。
也就在此時,原本各自劈向那水火靈幡的兩道神雷,竟然在半空倏忽合一,而後直愣愣地劈向了水火教的……水壇主!
“老賊!”
手持水靈幡的水壇主仰頭看着這一幕,雖是揮動了自己的靈幡,可這合一的神雷劈下……
“咔嚓”一聲響起。
神雷竟是劈碎了他的靈幡,一件奇寶竟然就這麼……斷了。
可這神雷依舊沒完,劈斷靈幡後再度溢散,竟是一下便將這水壇壇主的肉身劈地粉碎。
下一瞬,他的第二命元神卻是化作一道黑芒,在這夜幕之下急忙遁走。
變故來的太快,甚至那火壇主都沒能反應過來,火靈幡上猶在燃燒着熾熱的命火……
“老賊找死!”
火壇主驚覺,猛地將手上的火靈幡朝前一揮,剎那間便是一股熊熊命火朝着這山頂的道觀席捲而去。
這一刻,這命火好似化作了火龍一般。
沒了法陣護山的道觀根本無力抵抗。
與此同時,這火壇主也是叱喝道:“你倆再不動手,就莫要怪我們水火教無情。”
周八臘跟媒姑姑聞言,也是知曉這終究是到了他倆出手之際。
旋即他倆身形各自升起。
媒姑姑手上則是多了一卷紅線,不同於先前那虛幻的紅線,這次他手上的,卻是實打實的。
而周八臘手上,則是多了一雙碗筷,邊走他還一邊敲鑼打鼓般地,用筷子敲打着瓷碗,說道:“今兒個的臘八節,今兒個的當食臘八粥。”
他一邊敲打,瓷碗裡邊便好似真的多了一碗剛盛來的臘八粥。
他倆盡皆朝着會真山山頂的道觀走去。
此刻,那原本站在紫霄大殿之頂的雷壇真人也大笑着朝他倆走來。
他倆……都沒什麼畏懼的。
四象照骨鏡暗合天地四象,四道神雷裡頭,也是夏時太陽之雷最爲兇悍,冬日太陰之雷最爲薄弱。
因而不管是這雷壇真人對誰下手,他倆都能扛得住。
眼見着越走越近,可這雷壇真人都沒再急着動用奇寶,就好似在他倆之間……挑選。
可也就在此刻,遠處的尊老人好似看出了什麼。
“還不快跑!”
“跑?晚了!”
雷壇真人癲笑道:“貧道的奇寶啊,給貧道……爆!”
“爆!!!”
“轟——”
已是避開到了極遠處的柳白匆忙回頭,再沒見其他,只是見着這一道宛如大日的白光。
身邊,香主的身形倏忽出現,然後又一手提起柳白。
“攻伐奇寶的自爆,還敢看!”
柳白耳邊響起他的聲音,旋即便是發現兩側的景色急速逝去,等他站穩之時,發現早已到了極遠的山林邊。
饒是如此,耳邊依舊傳來巨響,耳膜震顫。
回頭望去,動靜已然消歇,隔着許遠,也看不出這結果到底如何,只是能感覺到有一道極強的風浪掀了過來。
“走了走了,你小子還回去看熱鬧不?”
身邊的香主問道。
“去啊,爲何不去!”
“嘿嘿,好嘞!”
這香主聽了又是提起柳白的衣領,帶着他一步數十丈遠的回了原先的那山頭。
他將柳白丟到這之後,也就消失不見了。
柳白也得以看清剛剛動手那地的情形,那四象照骨鏡原本爆炸的地兒是在半空。
可此刻那地面都出現了一個方圓約莫十丈的巨坑。
除此之外,這附近的地皮也是被掀去無數。
原本的荒草都早已消失,只剩下這光禿禿的地面,極遠處那些圍觀的走陰人也早已退到了雲州城邊。
而位於爆炸正中央的媒姑姑跟周八臘,乃至那雷壇真人都沒見,不知去了何處。
不僅如此,尊老人以及火壇主他倆也是停在遠處,直直地盯着神霄觀頂,沒有動靜。
柳白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山頂道觀前,赫然站着一個老道士,其身形略微佝僂,頭頂光禿,只有四邊餘着一圈頭髮。
這髮型一出,柳白就知道,無笑道長出手了……
他果真是個修出了第二命的走陰人。
“師……師叔,不是說好了這神霄觀就交給你了嗎?”雷壇真人虛幻的身形晃動着,好似隨時都能被風吹倒。
而在他身前,無笑道長背對着他,將他護在身後,而後緩緩說道:
“如果真的連人都沒了,還要道觀做什麼?”
“行了,師叔行事,用不着你操心。”
言罷,無笑道長已然一步跨出,來到了雷壇真人先前自爆奇寶的位置,他伸手往前一指。
一口八風袋從他袖中飛出,懸停在他面前。
“來來來,不是喜歡車輪戰嗎?”
“現在輪到貧道了,你們……誰來領死?”
他目光掃過在場的那些個走陰人,甚至就連媒姑以及周八臘也是從遠處飛了回來。
倆人此刻的身上,只能用破爛這倆字來形容了。
身上到處都是血跡,嘴角也是有着鮮血溢出,周八臘更慘,腦袋都好似變形了似得。
已是第二次準備摻和進去的喪葬廟香主又回來了,罵道:“孃的,這神霄觀真他孃的噁心,竟然還藏着一個第二命的走陰人,而且竟然也有奇寶!”
也有奇寶……柳白看着無笑道長面前的八風袋。
他想到了先前在地窖裡頭翻看的那些殘缺書頁,裡頭記載的三樣奇寶分別是“禍亂寶函”“十方木魚鼓”以及“八手四面相”。
這三個奇寶無論怎麼拼,都應當拼不出這八風袋吧?
甚至是毫無半點聯繫……
一時間,柳白想到了第二個可能,這老登……該不會是有兩件奇寶吧?!
而反觀那些個圍攻神霄觀的走陰人,此刻卻是盡皆猶豫踟躕,不敢上前。
先前一個雷壇真人,就逼得他們或逃或傷,此刻再來一個完好無損的無笑道長……
屬實是讓他們有些猶豫了。
畢竟這東西再好,可也要有命拿才行……可真要這麼放棄的話,一點好處沒撈着,那先前受的傷,豈不是白受了?
正當柳白想着他們到底該如何是好之時,生死棋盤上再度傳來震動。
他一直點着命火,所以很自然的便顯化出了棋子。
冒頭的紅卒鬼這次沒再說什麼交換,而是快速說道:
“最新消息,水火教總壇有人來了。”
“來的是誰?”紅馬立馬問道,她壓着聲音,好似激動的有些顫抖。
“那位號稱修出了第三命,無敵於元神的虎姑奶奶。”
聽着他倆的言語,柳白好似感覺到了什麼,轉頭朝着正北邊看去。
這場打鬥早已從深夜打到了黎明,此刻這天都已是矇矇亮。
也就在此時,柳白見着北邊的曠野之上,緩緩走來了一個女子。
她身材高大,下半身穿着一件虎皮短裙,胸口也是用虎皮襯着短褂。
餘着裸露出來的肌膚,都呈小麥色。
大腿極長,柳白回想自己見過的人裡頭,也只有紅姐才能與之一拼了。
小臉上摸着花花綠綠的塗彩,還帶着躍躍欲試的神色。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吸引柳白目光的,真正讓他注意到的,還是這虎姑奶奶背後揹着的那把劍。
一把巨劍,一把好似門板一樣的巨劍。
雖還沒見其動手,但只一眼,柳白就覺得,這女子……會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