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剛出了事,現在來看肯定是不安全的。
馬老爺便帶着柳白兩人,邊走邊點火。
“這不是張蒼那老東西的嗎?怎麼你也有了。”柳白問道。
至於害怕……他是沒有的,他只覺得這樣的經歷才精彩,不然整天守在鎮子裡邊加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得無聊到什麼程度?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還是因爲有娘在。
柳娘子給的安全感,那可實在是太夠了!
“呵,這可是我求……囚了好久,他纔給我的!”馬老爺說着還嘴硬地解釋了一句,“是囚禁的囚,不是求人的求。”
小草像是知道點什麼,呵呵發笑。
馬老爺就當沒聽見。
當他把那女人身上穿着的布料點燃,在問路香上環繞一圈標記下來之後,再輕輕吹了口氣。
問路香升起的煙氣便開始問路了,其不再飄着往上,而是直直往前。
“跟上。”
三人跟着穿街過巷,馬老爺還一邊解釋道:“這孩兒幫專門以拐賣小孩爲生意,是一個遍佈三大國的組織……但也就是這麼一說。”
“這組織是很鬆散的,只要你開始拐賣小孩了,你就都能說你是孩兒幫的。”
“反正沒人管,也沒人理會。”
“所以說,剛剛那顧玉雲,鐵定也是自己一個人……得除掉她這個尾巴,不然我們還是很危險。”
聽着馬老爺說的話,再想着他這一路以來的行徑。
柳白不得不說一句,這老賊看似魯莽,但實則還是心細的很。
馬老爺說話間,三人已是穿過了好幾條街道,最終停在了一家平平無奇的民居前邊。
這民居跟其餘百姓們的屋子沒有絲毫區別,就是前邊帶個院子,後邊建了房屋。
土牆泛黃,牆體破敗,甚至屋頂的瓦片都已經碎了好些。
血食城裡邊大部分的房屋,都是這模樣。
馬老爺看了眼,然後叼着老煙槍,小聲道:“我去這屋子後邊蹲着,一會你倆破門。”
“那娘們鐵定是會從後邊跑的。”
“一會等我,聽着吱咕鳥的叫聲就動手。”
言罷,他大踏步的就走向了一旁不遠處的巷口,繞到了這屋子後邊的小巷。
……
顧玉雲是有些慌的,但是並不多。
這些年,她也幹過不少這樣的生意了,成也有,敗也有,甚至有次更是因爲不小心惹上了聚五氣的走陰人。
當時可是被追殺的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可結果呢?
到底還是活下來了。
今天無非就是惹了那該死的馬老三,可自己都爲此獻祭了自己的乖徒兒了。
這怎麼也該躲開了。
就當她坐在自己房中焦急等待的時候,卻忽地聽到自己窗戶外邊響起了吱咕鳥的叫聲。
這吱咕鳥啊,是真惹人煩,什麼時候不叫,偏偏這個時候叫。
顧玉雲皺了皺眉,右拳緊握放在桌面。
可就在這時,一道破門的聲音傳來,她提起一口氣,二話不說就破開窗子跳了出去。
可沒曾想,迎面撞上的是一個沙包大的拳頭。
“進去吧你!”
這一拳砸在她腦門上,竟然真的只是一拳,便是將她從這窗戶裡邊塞了進去。
馬老爺咬着老煙槍,回頭左右四顧了眼,見沒人注意到這裡,也就雙手抓住窗戶邊,跳了進去。
適時,胡尾和柳白也是推開這房門走了進來。
顧玉雲前後看了眼,剛想有所行動,馬老爺便是吐出一口煙氣。
霎時洞穿了她的小腹。
甚至這口煙氣還將其釘在地面,都是過了好一會才散開,顧玉雲悶哼一聲,五官瞬間攪作一團,這劇痛讓她癱在地上,止不住的抖動着。
馬老爺蹲在她面前,依舊叼着那杆老煙槍,“給伱個痛快的機會,你找誰買的消息,還有誰準備對我這弟子動手的。”
此刻柳白也算是見識到了這馬老爺的另一面,絲毫沒有先前的和善跟溫和。
有的只是跟劊子手一樣的冷漠。
都說走陰人短命,但馬老爺能活到這個年紀,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見這顧玉雲沒說話,馬老爺又用右手拿下嘴上咬着的煙槍,抖落了一點滾燙的菸灰在她小腹的傷口上。
只一下,她的身子就蜷縮成一團。
“再不說,老爺子我就幫你點燃血氣了。”馬老爺嘴上說着冰冷的言語。
這外人幫忙點燃血氣……柳白也見過,先前仇千海點火入門的時候,馬老爺就點燃了他身上的血氣,不過是引到手臂上才點燃的。
“馬老三你,你是真他孃的狠。”
此刻這顧玉雲說話,聲音也沒了先前的甜美,顯然,先前說話的嗓音,都是夾出來的。
“最後一次機會了,不說話就點火吧。”馬老爺絲毫不知道什麼叫做憐香惜玉。
畢竟六十年的童子雞,早已讓他忘記了一切。
顧玉雲似是也知道了馬老爺的性子,是個說一不二的,一咬牙,終究是說了出來。
“李刀疤,他給我賣的消息,說黃粱鎮出了個好的瓷器胚子,收了我足足二十枚青珠子。”
“那條老毒蛇啊。”
馬老爺重新抽了口老煙,好像也不驚訝,“你們這行當的規矩,你接了把子還沒回,他應該是不能賣給別人吧?”
“是……要是我拿不下就得給他準信,他好繼續賣。”
顧玉雲此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馬老爺起身,跟柳白他倆說道:“你倆出去一下吧,別嚇着你們。”
而就當柳白兩人剛走到門口時,就聽見裡邊傳來了一道奇怪的聲音。
就好像……冬瓜被人一腳踩爆了似的。
胡尾早已將臉上的血液擦乾淨,可那股血腥味依舊縈繞在他鼻尖,揮之不散。
此刻再聽到這樣的聲音,他忍不住打了個乾嘔。
“柳……柳師弟,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原本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柳白聽到這話,認真想了想,然後很是配合的打了個哆嗦。
“害怕,怎麼不害怕,我只是在忍着嘞。”
嘴上說完,柳白心裡又補充了一句,我害怕會越來越想……殺人!
有了這次的經歷,柳白覺得自己的身體大抵是真的有點問題。
嗜殺?
或許沒到這個程度,但確實是喜歡殺戮和刺激的人生,因爲這全程下來,柳白感覺自己的血液都是沸騰的。
這種感覺,是自己先前整天在黃粱鎮裡晃悠所沒有體會過的。
所以說……今後我是真的要成爲邪祟不成?
沒來由地,柳白腦海裡邊忽地蹦出來一句話。
“我於黑夜下行走人間,我就是此方世界……最大的邪祟!”
念頭只是剛起,柳白就覺得自己的血液愈發沸騰了。
甚至都能用耳朵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胸口的心跳也是極爲劇烈。
“你小子整啥呢,人都死了!”
背後傳來馬老爺的聲音,柳白清醒過來,急忙甩去了自己猖狂的想法。
身上的血液也這才恢復平靜。
“走,回那客棧住一晚,明天一早咱就回鎮子。”
說完他也拍了拍柳白的肩頭,說道:“放心,這禍事是老爺子惹的,等送你回了黃粱鎮,我就親自去取那李刀疤的人頭。”
回了客棧,將就着在附近吃了點東西。
三人就各自回到房間睡下了。
不知怎的,柳白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半夜,半睡半醒之間,他好像看到渾身浴血,斷臂的柳娘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猛地起身,大喊。
“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