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
溫柯駕車到了百貨商場的停車場。他先轉了一圈,見那輛車還沒來,於是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等着。
他當然沒有通知警察,他暫時還不想把溫曉‘交’到警察手裡。雖然這個兒子讓他失望透頂,但畢竟是他的兒子。他現在只想立刻見到溫曉,問問他爲什麼要背叛自己。
背叛……溫柯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冷得像是尖利的冰刀生生將自己的心臟切碎。但這種痛只是在心裡,表面上他仍然‘波’瀾不驚。痛到深處,也許會表現出另一種極端吧。
正午時分,溫柯終於看到了那輛黑‘色’轎車。可是那個角度和距離,溫柯無法看到駕駛座上的人是誰。
1點整,溫柯看到趙狄和蘇緗宜一齊向那輛轎車走過去。溫柯微微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蘇緗宜也會來。於情於理,趙狄都不應該讓她參與到這麼危險的行動中的。再回想,自從趙狄與蘇緗宜重逢之後,兩個人似乎根本就沒有分開過,不由得一陣感慨。
也許他們是對的,趙狄是對的。
來不及多想,只見趙狄跟駕駛座上的人‘交’談了幾句,又跟蘇緗宜低語了片刻,然後兩個人拉開後車‘門’,上了車,再然後汽車就開走了。
溫柯心裡怒罵了一聲,趕緊跟上去。他在心中責怪趙狄,爲什麼不聽自己的再三叮囑?爲什麼不讓駕駛員下來?
那個駕駛員到底是誰?他跟趙狄說了什麼,趙狄就跟他乖乖地走了?
溫柯一邊緊緊地跟着那輛車,一邊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潘河巖,同時懊悔自己不該不報警。
這個時候,他擔心的是另外一個兒子的安全。
可是溫柯的手指剛剛按下鍵,便感覺到後頸一片冰涼。他全身的肌‘肉’在瞬間僵住了,手指也停止了撥號,所幸另一隻手還緊緊地把着方向盤,車並沒有失控。
與此同時,他在車上方的後視鏡中看到了半張臉。只看到半張臉他就可以認出來是誰了。
“蘇緗宜!”溫柯努力令自己的聲音鎮靜並且有震懾力,然而發出來的聲音卻軟軟的,不但軟軟的,還顫顫的。
“呵呵!”蘇緗宜卻輕鬆地笑着,手裡的刀子仍然抵在溫柯的後頸上。她用的是刀背,否則溫柯已經掛彩了。
“溫總真了不起,居然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不過我現在不打算和你廢話,前面的十字路口,如果你不右轉的話,你的腦袋就會像捲心菜一樣掉下來……”
“哼,”溫柯總算恢復了鎮靜,“你以爲一個無頭人,可以在這車水馬龍的鬧市裡做你的司機嗎?”
“那我們可以試試啊,不過說不定警察叔叔不會答應的。”蘇緗宜用輕鬆的語氣調侃着,溫柯聞到她身上飄散過來的‘花’的清香。媽的,剛纔怎麼沒有察覺到這種異常的氣味呢?現在……
溫柯不再說什麼,只是變換了車道,放棄了追蹤那輛車。這個時候他如果硬來,只能給趙狄帶去更大的危險。
外面是夏日午後的熱‘浪’,而車內大概是因爲冷氣開得太足,所以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世界。溫柯雖然變換了路線,不再跟蹤那輛車,但還是在鬧市區行駛。蘇緗宜也不干涉,任他隨意地開着。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溫柯先開口:“你用我親生‘女’兒的‘性’命換得了二百萬元,你還要怎麼樣?還要把我的兒子也……”
“呵呵!”蘇緗宜用笑聲打斷了溫柯,“你的兒子可不關我的事。不過,你問的是哪個兒子?”
“你知道得太多了。”溫柯壓着火說,“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不把錢還給我,你殺掉我那個漂亮小助理的事情,我可是不會再替你保密的。”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殺過你那個什麼小助理。”蘇緗宜的語氣不容辯駁。
溫柯沉思了片刻說:“那個時候,趙狄突然攪入了我們那個似乎已經結束的計劃中。我讓我的小助理監視他,可是我對那個小助理並不放心,於是有一天我就親自去監視小助理。我跟着她一起去了公園……”
蘇緗宜不說話了,拿着刀的手微微抖了兩下。
溫柯繼續說:“我當時並沒有跟得太緊,所以並不知道湖邊發生的一切是那麼‘精’彩。不過,當我看到那個小助理傷心地離開湖邊時,我看到的那一幕是其他人不可能看到的。當小助理因爲太過傷心而獨自走到一條小路上時,從路邊衝出來一個水鬼一樣的‘女’人,把她砸昏了。說實話,那一刻我的心臟差點兒犯病了,你不知道我看到你那副樣子有多吃驚,多害怕……”
蘇緗宜的手又抖了一下,然後說:“原來你那個時候就知道我沒死了。”
溫柯說:“對,我不但知道你沒死,而且知道你對肖顏下了毒手。雖然我後來沒有再跟上你,但是肖顏從此就消失了。”
蘇緗宜說:“那也不能證明是我殺了肖顏吧?”
溫柯說:“你把肖顏抱上汽車的時候,我用手機拍下了一段錄像,那已經夠說明問題了吧?”
蘇緗宜沉默了片刻,問:“你只想要回二百萬元,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溫柯模仿着她的語氣說:“你只想騙走二百萬元,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蘇緗宜問:“你是什麼意思?”
溫柯說:“當時這二百萬元,是你、我,還有閃電的約定,你在幫我查找泄密人的時候,如果出現意外,我會支付閃電二百萬元,閃電會將這筆錢轉給寧嫺作爲補償。可是錢你們騙走了,卻沒有轉給寧嫺,現在寧嫺找上‘門’向我要人,我怎麼給她‘交’代啊?”
蘇緗宜說:“那有什麼難辦的?天災*嘛……”
那一刻,溫柯費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打方向盤向一旁的汽車撞過去,好與這個蛇蠍美‘女’同歸於盡。
溫柯緩了口氣說:“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並不是我的‘女’兒……”
蘇緗宜的手又是一抖,沒有說話。
溫柯說:“我雖然知道你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是我卻沒有想到,你連寧嫺的‘女’兒都不是……那個時候,你戴着我送給寧嫺的手鐲來找我,我又怎麼會想到你不是她的‘女’兒呢?只是我出於慎重,還是提出和你做親子鑑定,你也沒有反對。”
蘇緗宜說:“是啊,可是……難道鑑定結果有問題嗎?”
溫柯說:“鑑定結果我看到了,上面寫着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但我還是告訴你,你是我的‘女’兒。我之所以這麼做,開始是因爲我痛恨寧嫺欺騙我,決定把你留在身邊,給你榮華富貴,讓你再也不想回到她身邊,讓她嘗一嘗失去‘女’兒的痛苦。但是後來,我想寧嫺一定是在利用你來騙我的錢,那好吧,我欠她的,我應該還,無論用什麼方式……她雖然騙了我,但我畢竟負了她。所以那二百萬元,我也如數‘交’給了閃電。”
蘇緗宜沉默了片刻說:“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我……我當時是買通了人,那個親子鑑定應該不會出問題的。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溫柯心裡一動,但那個就要冒出的念頭被他強壓在心底,他只是說:“火災發生之後,我根本沒有難過,我覺得那是天意,你完全是自作自受。可是我沒想到法醫的DNA鑑定結果竟然是……當然,我現在已經明白了,當時我是死活想不通的。我當時甚至懷疑我和你的那次鑑定出了錯……蘇緗宜,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怎麼把我的‘女’兒萱萱帶進火災現場的!”溫柯本來想問“你是怎麼與溫曉合夥將萱萱帶進火場的”,但還是及時將溫曉的名字隱去了。
蘇緗宜又笑了:“溫總的這個問題真是奇怪。你怎麼肯定溫萱萱是我帶進去的?這和我是毫無關係的,你沒有任何證據,不是嗎?”
見蘇緗宜不認賬,溫柯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了,而是話鋒一轉:“我曾經問過葉萊,那天在湖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那姑娘的嘴很緊,一直拒絕告訴我。這個問題我始終沒想明白,我一直以爲葉萊是因爲做出的事情無法告人,所以纔不說。可是我今天終於想通了,湖邊的事跟溫曉有關,是不是?溫曉和你有特殊的關係,是不是?”
蘇緗宜說:“不錯,當時把趙狄擊昏的人就是溫曉。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的兒子爲什麼會背叛你?”
溫柯說:“不,我想知道,我的兒子跟你是什麼關係。”
蘇緗宜笑了:“你的兒子跟我是什麼關係,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你爲什麼不想想,你和你的兒子是什麼關係?”
溫柯氣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當然是父親和兒子的關係。”
蘇緗宜大笑起來,“你難道不知道他你並無半點血緣關係嗎?”
溫柯強忍怒火,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