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輕輕點了點拓跋燾的鼻尖,此時的他正在熟睡。
撲在枕上,她細細凝視他,大眼睛即使閉上,也還是有柔柔的線條,
修長的鼻樑,圓圓的鼻頭,薄薄的脣。就連熟睡的氣息,都溫雅得輕輕盈盈。
一開始,她的父汗送她來和親,說是要嫁給魏國的天之驕子拓跋語,那時她充滿了期望。可後來又變成一個王爺,未來夫君的身份一下就降了,那時她已經在來魏國的路上,心中不禁有了滿腔的委屈。
可當拓跋燾揎起她車輦的簾錦,她看到他對她柔柔一笑,所有的委屈都化在了他如清泉一般的眸子裡。
和親隊伍從漠北來魏京的路上,他對她細心呵護,專程讓隨行官爲她準備柔然飲食,嫁入王府這一年多,他也是百般的照料她,甚至連她秀鞋上的灰塵,他都會俯身爲她親手拭去,她終日沉浸在幸福中,但他卻在夢中喚另一個女子的名,那個被他禁足的女子。聽下人說他們大吵過,非常的不愉快。隨行的待婢百般打聽,卻得到一個令安然更意外的消息,那個女子纔是尚王最寵愛的人,他們青梅竹馬,情深意篤。
想到這,安然反身拉被蓋上,身邊的拓跋燾也醒了。他惺忪着眼睛,愣了一愣,繼而才問:“你也醒了,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安然笑着親了親他的臉。其實她很想問他剛纔做了什麼夢,夢中,他與宇文盛希做了什麼,讓他不停的喚她的名字。但一年多來,安然始終沒有提起過,爲什麼要在二人同牀共枕時提第三個人呢?拓跋燾喚了,不代表她安然就承認了,總有一天,她會讓他的夫君在夢中只喚她的名字。
所以安然伸手去刮他的鼻子問:“睡得可好?”
拓跋燾似是警覺地拉住她的手,這個動作只有他和宇文盛希之間纔會做,別人做了,他不喜歡,他不喜歡東施效顰,所以他把安然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道:“我的鼻子怕癢,以後不要碰它。”
安然柔柔的笑着答應他,將頭靠在他臂上。
拓跋燾親了安然一下,然後揎被起身道:“我上朝去了,你多睡一會兒。”
梳洗之後,拓跋燾穿了朝服,從安然居出來,準備去上朝。卻看到宇文盛希一身白衣站在安然居大門口。
拓跋燾微微一怔。
宇文盛希看了看他,即然拓跋語讓她不要去求尚王,她就決口不提母親的病。
“我只是正好路過。”宇文盛希故意這麼說。
拓跋燾看得出她眼下的黑暈,問她:“等了很久?”
宇文盛希搖了搖頭,裡面的安然定是對拓跋燾百依百順的,但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百依百順的,昨夜從母親那裡回來,她一宿沒睡,思前想後,拓跋燾是故意在試探她的,看她是不是爲了母親的病才向他認錯的,畢竟以往都在騙他,要再次取得他的信任不容易,所以宇文盛希想到了一套反其道行之的對策,今天她來這裡,不是來求他的,而是來質問他的。
拓跋燾看她白衣上沾了露水,知道是等了很久,於是問她:“有什麼事嗎?”。
宇文盛希苦笑,說道:“我等得久不久,王爺真的在意嗎?都等了一年了,這一晚上又算得了什麼?”
拓跋燾聽到這話,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本來他以爲如他所料,宇文盛希會來求他放她去看望母親,但她卻沒有。
宇文盛希見他不語,就低下頭,緩緩從他身邊走過,她要欲擒故縱,顧意欲言又止。
拓跋燾伸手去拉她,她送開他的手,時機到了,她轉身,狠狠地瞪他,就像他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拓跋燾愣了,開口問:“師妹,究竟怎麼了?”
宇文盛希反身推他,把早已想好的質問說了出來:“你若真的不想再見我,那日在靜淵別院你就不要給我希望,你大可不必再理我,你對我那麼好了之後就不再理我,讓我在希悅軒裡癡癡的等我的師兄,最後卻不知道我師兄的心倒底去了哪裡!”
言語間,她適時的流下眼淚,把委屈變得那麼真實。
拓跋燾被她說得心中一顫,難道他之前的猜度都是錯的?
宇文盛希用手拭去眼淚,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是否湊效,但戲已開唱,只能演下去,你拓跋燾不是要眼淚嗎?心中對自己命運的真實幽怨,加着這兩天猜度時的徘徊,讓宇文盛希的手已經無力拭去漣漣而下的淚,傾刻她就變成了一個淚人,然後故作節制地說:“是盛希錯了,不應該一大早來擾師兄。”轉身蹌蹌而去,閉眼祈禱拓跋燾來挽留她。
“師妹……”果然,拓跋燾伸手拉住了她。
“師兄。”第一場戲成功了,第二場就來了:“盛希要的是不是太多了?要的比安然多。”她要讓他感到她在妒嫉,只有真正愛的人才會妒嫉:“所以才讓師兄不喜歡盛希了。”
“沒有……”拓跋燾總是在猜她是不是愛他,卻沒想到自己也傷害了她。
宇文盛希止淚苦笑,一雙美眸充滿期望的看着他,第三場戲來了:“盛希其實很任性,任性得覺得沒有了師兄的希悅軒簡直無法活下去。”讓他覺得她是那麼需要他,讓他覺得自己很重要。
拓跋燾愣住了,以往他都覺得是宇文盛希在疏遠自己,沒想到自己的退卻讓她如此難過。
宇文盛希又一次苦笑,又設下一個欲擒故縱的棋:“我的確不好,但請師兄還是騙我一次,不要說出來。這些不堪的話也請師兄不要在意,盛希走了,不打擾師兄了。”轉身之間,淚又流了下來。
“是師兄不好。”拓跋燾怎麼捨得讓她走?他去找宇文雍儀,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美夢嗎?而今真的宇文盛希的愛,遠比宇文雍儀來得真摯和卑屈,不僅把他以往的猜忌變成了怯懦,就連他所有因她而起的傷感都變成了自傷自憐,他的宇文盛希一直那麼難過,他爲什麼不去了解她呢?於是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宇文盛希的大戲這時纔來,拓跋燾入戲了,要求也就來了,她俯在他懷中,哭着對他道:“如果師兄不能陪着盛希,不能再與盛希一起種麥種菜,不能再和盛希一起騎馬去山林中游玩,不能再喂盛希喝湯,那就不要再對盛希說你不好了。”
宇文盛希的話勾起了拓跋燾多少往事回憶,他緊緊擁住了她,對她道:“師兄答應你,和你一起種麥種菜,陪你繡花,陪你騎馬,陪你做一切事情。”
宇文盛希把頭埋在他胸前,發現他身上的氣味變了,由沉香變成了皁角,這讓她心中生出了愧意,計謀得逞,沒有讓她感到一絲快樂,畢竟拓跋燾是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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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盛希早上去找拓跋燾的事很快就傳到了丘穆林雅那裡,宇文盛希對拓跋燾說的話,下人也都一一講給她聽。
丘穆林雅知道宇文盛希終於出招了,這一招出得還非常致命,她自知宇文盛希是抓住了拓跋燾,安然的那些柔情似水比起宇文盛希,還是差了一截,但丘穆林雅是個明白人,她有她自己的沉穩大方,只要討好了賀蘭夫人,爲拓跋燾打理好尚王府,拓跋燾就會尊敬她。
所以丘穆林雅聽着下人的話,還是笑意盎然,宇文盛希這麼做,必定會激起安然的敵意,這是她最大的目的,讓安然去和宇文盛希鬥吧。
的確,此時安然已經打碎了好幾件瓷器,好一個宇文盛希,爭寵爭到了安然居門口,這是讓她眼睜睜看着拓跋燾被搶走,分明就是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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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朝,拓跋燾就直奔希悅軒。
桌上放了宇文盛希親手做的飯菜,還有他喜歡的蒸餅。
宇文盛希夾菜送到他口中,笑意盈盈地示意他盛湯給自己。拓跋燾看到她臉上又有了久違的活潑,自己也笑了。濃濃的甜蜜圍繞着他,和這樣的甜蜜比起來,誰對誰錯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師兄明天帶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裡?”一年來,她都被禁在希悅軒,拓跋燾也知道她過得很悽苦。
宇文盛希是決不會提母親的事的,她環住拓跋燾的頸,面帶羞澀的說:“我們去林蔭寺求子吧,盛希想爲師兄生個孩子,這樣才能讓師兄日日寄掛着我們母子。”
宇文盛希的話說得拓跋燾心都化了,他滿足的笑,偏頭去吻她。
做戲要做全套,取悅了你,還怕你不心疼我?宇文盛希覺得,拓跋燾肯定會主動帶她去見母親的,所以今天的宇文盛希很熱情,光是回吻,就令拓跋燾感到情意緋惻,他輕輕抱起她跨坐到自己膝上,看到她面色緋紅,身體也變得軟軟地,熟悉的柑橘香味令他體內情潮翻涌,二人的交纏深吻讓一旁侍候的葦寧面紅耳赤。
宇文盛希推了推拓跋燾,葦寧甚至看到停住吻的二人脣間,津涎劃出了一條銀線。拓跋燾仍舊要追上去索吻,宇文盛希側臉,略帶喘息地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拓跋燾心領神會,伸手去解她的衣帶,宇文盛希卻拉住了他的手。
拓跋燾不解的擡頭,膝上人笑面如妍地道:“到後屋去,讓師妹好好伺候你。”
拓跋燾會意的笑了,果然還是宇文盛希瞭解他,這種事,他也喜歡慢慢來,這樣才能體味二人一點一點融合的意韻。
將她攬腰抱起,二人相視而笑的來到後屋。
爲他寬衣,不急不緩,熟悉的人最可怕,宇文盛希知道他喜歡赤誠相待。
沉靜在幸福中的拓跋燾,也爲宇文盛希緩緩寬衣,不時俯首輕舐她胸前的紅痣,歲月讓他的少女變了,他陡然發現了一件事,於是擡頭問她:“怎麼會這樣?”
宇文盛希低頭,面帶羞意的答到:“還說,是你把它們催大的。”
拓跋燾忍不住去扶那對嬌嫩的花房,是啊,她嫁給他已經三年了,她已經不是青澀的少女,頓時,往日的交融纏緬又浮上他心頭,成就感觸動了他本已熾熱勃發的心緒。
宇文盛希這個人就這樣,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可以爲了黑驢兒陪拓跋語洗澡,也可以爲了得到拓跋燾的厭惡而當街棒打老羅,今天,她也可以伸舌去舐拓跋燾的眼睛,她一早已用鹽淨過口,讓她的舌殷紅柔嫩,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果然,這樣的舔舐,讓拓跋燾先是一驚,但在他閉眼之際,她柔嫩的舌觸到了他的眼仁,最柔弱部位傳來的觸感,夾雜着驚奇、新鮮和刺激,讓宇文盛希感到拓跋燾一陣微顫,反身將她壓於身下。
宇文盛希欲迎還拒的將頭側開,將主動權交予他,要讓他感到是他在俘獲她。
拓跋燾笑了,卻沒有急於往下而行,畢竟他也是個攻於心計的人,他要讓她的師妹很愛很愛他,所以他柔柔對她說:“你想母親了吧,我們今天就去看望母親吧。”
聽到這句話,宇文盛希的心一下就軟了,她要的不就是這句話嗎?但費盡心思終於得到,卻一點喜悅都沒有。拓跋燾終還是愛她的,但以後她又要怎樣爲今天的欺騙收場?
宇文盛希探頭又吻了拓跋燾,這算不算是報答?雖然心給不了他,也還是把身子好好的給他吧。宇文盛希反身而上,俯在他背上,用舌尖輕舔他的發線下的頸凹,一隻手環過去輕撫他的前胸,讓他舒服的撲在了牀上,然後舌尖掠過他的脊樑,在脊樑的盡處停住,宇文盛希知道那裡是他最敏感的去處,低頭用牙輕輕一啃,拓跋燾輕吟了一聲,宇文盛希輕撫那淺淺的牙印,酥癢的觸感令他更加無以自拔。
拓跋燾翻身而上,直接侵了進去,他無法相信宇文盛希會令他如此沉淪,此時他明淨的眼中已經騰起迷霧,除了宇文盛希,任誰也無法去想像,溫文爾雅尚王此時的迷醉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