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一聲幾不可聞。
“傾城。”他停了搖擺,欲言又止。
女人張開迷離醉眼,忽然促狹一笑,挑指勾住他的領帶,繞了兩繞。
“跟我來。”
睨着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牽了他,一步一步地後退。
這情景,說不出的曖昧,誘人暇想。
他跟從,一如既往地縱容着她的心思。
身後便是臥室,葉傾城用腳勾開門,脣邊,笑意又嫵媚了幾分。
他的笑有些莫測高深,腳步倒也不急一分,不慢一分,恰好隨着她的步調,這令她有了底氣。
直到腳碰到了牀,退無可退。
女人彷彿一個躡蹺向後倒了下去,連帶着他,壓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視,她的眸薄緋一片,好像可以聽到欲.望的火苗畢剝作響。
而他,波光清冽,依舊讓人猜不透心緒。
“睿,抱緊我。”今晚,她渴望被揉碎。
他依言,雙手穿入女人纖細而曼妙的腰肢,用了用力。
“唔。”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脣,香豔欲滴,半啓半張,成邀請狀。
遲睿緩緩俯下身去,脣與脣相觸,剎那美好,女人幸福地闔了眼。
然,期待中的激情並沒有來臨,壓在身上的人緩緩地,從她的身上起來。
驀然失重的身體,空虛得令人抓狂,她張開眼,怔忡地看向他。
男人端立牀前,渾身上下整齊得無懈可擊,與她的凌亂形成鮮明的對比。
“爲什麼?”她問。
眸底滑過一絲痛惜,遲睿偏了臉,不忍看她:“我試過了,可是我不行。”
有時候心可以矇蔽不清,可身體騙不了人,他的身體沒法接納她。
“因爲她嗎?”葉傾城的心直往下沉,聲音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的側臉,完美如雕刻大師筆下的作品,神色痛苦卻決然得近乎殘忍,“對不起,是我的錯。”
對不起?
男女交往中,最不願意聽到的便是這三個字了。
所有恩愛歡情,便在這一聲“對不起”中成爲過去式。
“給我一個解釋。”死,她也要死個明白。
脣,無奈地勾起,他的眸深邃如夏夜的天空,有晶亮星星點點。
遲睿緩緩開口:“除了她,其他人我沒有感覺。”
“你是說,剛纔你只是在做一場實驗?”她張惶而憤慨。
他看着她,心被撕扯得有些疼,天知道,他有多麼不願意傷害她。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以爲,這場風花雪月的故事會按照既定的版本演繹,可不知道在哪一刻,還是偏離了方向。
最初,他是震驚的,甚至不敢置信。
從來不曾想到,有一天會將她和她放在天平的兩端,左衡右量。
那一刻,他的心猛然間像是陷入了一場況古未有的拔河比賽,而他依舊不以爲然地以爲勝負想都不用想。
可當他將砝碼放在葉傾城身上時,爲什麼,眼眸所及全是裴小伍的音容笑貌巧笑倩兮?
他被自己的想法震得荒亂的有些無以復加,就在方纔,他的身體詮釋了心意。
“五年的時光,能改變的東西真的很多,在你不在的這五年裡,我以爲我還一直停留在原地貯足守望,不曾被撼動分豪,就在這一刻,我明白了自己想抓住的,就是她了。”
沒救了!
他的心,恐怕在自己都還不覺曉的時候給弄丟了,丟得乾乾淨淨,丟得徹徹底底,丟在了那個叫裴小伍的小女人手裡,然後被她攥得死緊!
緊得再沒有空隙,可以容納其他。
葉傾城的心,在他舒緩而略略感傷的語氣裡,開始滴血。
“遲睿,你太殘忍了。”她的聲音因爲憤怒而驀地撥尖,聽上去有些刺耳,“我爲你做過的犧牲,你都忘了嗎?”
英國中央聖馬丁學院,那是多少設計學子魂牽夢索的世界名校,就爲了他,她毫不猶豫地放棄了。
可她得到的回報是什麼,是他無情的背叛。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痛苦地閉了閉眼,從來不曾像此刻這樣,心痛,若斯,卻不得不逼着自己殘忍地對待。
葉傾城沒法接受,卻不得不接受。
其實早有徵兆的,不是嗎?
當他帶着她小時候喜歡吃的零食去學校探視,卻不知道,時過境遷,她的口味早已變了樣。
當他牽着她的手,捏着她的鼻子,用寵經天下的口吻,卻不曾主動俯下身,擒住她的脣。
......
枚不勝舉,不能再想了。
“我不信,我不信。”葉傾城彷彿很冷似地,雙手環抱,喃喃自語。
“傾城。”
他終究不忍,正要俯下身去安慰,門外響起了輕叩聲,隨之傳來森永遠不變的腔調:“總裁,家裡急電,二少爺受了傷,請您馬上回去。”
“楓受傷?”遲睿陡然直起身來,“馬上返航。”
好冷!
裴小伍蜷縮在門洞裡,全身一點一點地僵硬,想要站起來運動運動,這才發覺腿沒了知覺,站不起來了。
上帝,給我一根火柴吧,哪怕只是燃燒那麼一下,也是一份溫暖。
車燈如虹,就在這時劃破夜空。
一定是他們回來了。
她雀躍着做了一個彈跳起身的動作,人卻一動未動。
車子由遠及近,終於停在了廊沿下。
車門洞開,一衆人七手八腳將遲楓擡了下來。
“小心。”
是他的聲音。
可是,他怎麼回來了?
裴小伍一下子慌了神,奮力掙扎着,即便走不了,好歹讓她挪動一下位置,別像一隻死狗一樣窩在門口也好哇!
“咦,二少奶奶,您怎麼睡在門口?”
隨着一聲驚訝,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聚焦過來。
糗大了!
她真想地上有個洞,好讓自己鑽進去。
可是,即便有個洞,她也沒法鑽呀!
“小伍。”
一道高大的身影撥開衆人,奔了過來。
她羞慚地閉上眼睛。
身上驀然一暖,殘存的知覺,依舊能感到身體被人擁入懷中的,那種溫暖的感覺。
眼睛閉上了,嗅覺卻變得異常的靈敏,男人特有的草木清香襲過來,她惶急地睜開雙眼,他的外衣赫然包裹在自己身上。
他,衆目睽睽之下,就那樣毫無顧忌地,抱着她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