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正玩笑間,門鈴叮咚作響。
“肯定是接親的來了,我去開門。”
馮麗娜嚷嚷着走向房門,打開來一看,果然是遲睿攜未婚妻,代表弟弟接新娘子來了。
“裴夫人,請問可以走了嗎?”那人,永遠是彬彬有禮,紳士味十足。
馮麗娜突然有一種寶貝被人挖走的心痛,“哎,你們先進來等等,我跟她說兩句話。”
裴小伍站在臥室中央,一襲白色魚尾式婚紗,襯得整個人婷婷玉立,馮麗娜過去幫女兒拉拉這裡,抻抻那裡,口裡不停地絮絮叨叨。
“到了人家家裡,不比在媽媽跟前,要孝敬長輩。”
“妯娌之間也要和睦。”
“大宅裡規矩多,說話做事都要小心。”
“但是,不管誰欺負了你,你都要告訴媽,媽爲你出頭去。”
噗哧一聲,裴小伍笑道:“媽,這些您都說了一百遍了,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牽起裙襬,向客廳走去。
“新娘子好漂亮。”葉傾城一看到她,眼睛一亮,讚歎着迎了上來。
她淡淡地道了一聲“謝謝”,順便瞟了一眼另一個人,風度依然,翩翩如神衹。
一行人出來,車子已經等在酒店大堂外,遲睿親自拉開車門,周到地將手擋在車門上方,葉傾城扶着她進了後座。
“開車。”
車子在他的指令下徐徐發動。
“這是楓之前設計的夢繫列中的一件吧,真好看。”葉傾城一邊幫她整理裙琚,一邊大加讚美,“我還和他討要,給我結婚的時候穿,結果,你猜他說什麼?”
越是近距離打量,面前的女孩越是美得令人窒息,難怪那人心心念念。
“他說什麼?”裴小伍始終面帶一抹微笑。
葉傾城未開口,先吃吃地笑了起來:“他說,除非你作我的新娘。”說完,笑得更厲害了。
“口無遮攔。”
一直沒有開口的遲睿回頭掃了一眼未婚妻,半含不滿半含寵溺,目光收梢時,在她臉上停駐了半秒,不動聲色地轉過頭去。
“又不高興了,弟弟的醋也吃。”葉傾城嘟着嘴巴,身子前傾,雙手在坐在前排的人頭上亂抓:“真是,真是。”
“傾城!”
男人反手抓住搗亂的手,一聲喚,尾音拖得長長的,又無奈又縱容。
裴小伍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說過不再爲他,令自己的心起半點漣漪,這會,也劃過一絲妒嫉,,他從不曾這樣縱容過自己,她也從不敢在他面前這樣放肆。
山頂大道是本城出了名的富人區,一邊是海,一邊是連片的別墅羣,霧氣漸漸濃了,那些漂亮的房子罩了一層紗,別具一種朦朧的美。
“到了。”
婚車駛進一道巍峨的雕花玄鐵門,眼前是一個大花園,綠樹,青草,鮮花,美不勝收。
沿着林間小道前行,車子最終停在別墅的廊沿下,遲睿率先下了車,親自打開車門。
裴小伍由葉傾城攙扶着下了車,看見一衆人簇擁着新郎,立在大門口迎接。
遲楓太美了,即便坐在輪椅上,也像是坐在寶座上的年輕王子,向她款款伸出手來。
“一路還好?”
她猶豫了一秒,將手遞了上去,“很好。”
新郎新娘牽着手,寓意攜手今生。
那些下人嘻嘻哈哈地圍在旁邊,一邊看熱鬧一邊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過火盆。”剛進了大廳,一聲高亢,嚇了她一跳。
定晴一看,大門口放着一個銅盆,架着火。
這場景只在古裝戲裡見過,想不到都web2.0時代了,還能親身親歷這場景,想必是怕她的黴氣帶壞他他們家的風水吧。
裴小伍默默地擡腿,跨過那道火盆。
“跨過火盆,紫氣東來,好運連連。”
她突然想笑,這不中不西、半土半洋的婚禮,像極了一場滑稽戲,所有人都是演員,總導演則是一個叫命運的傢伙。
遲夫人穿着一身棗紅色的旗袍,雖年近六旬,但保養得極好,端坐在沙發上首,顯得貴氣而極具家長範。
“新人給長輩敬茶。”
有下人端着托盤,上面茶盅精緻,裴小伍便端了一杯,微微彎腰,恭敬地奉給面前這位,慈眉卻神色略略不歡的中年貴婦。
“跪下啊!”有人提醒。
呃,還要跪啊!
他家規矩還真多。
“請喝茶!”好吧,跪就跪吧,裴小伍順從地盈盈下拜。
又有人提醒:“叫人啊!”
“到底是那啥……教養出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
“就是。”
周圍人竊竊私語起來,如果是從前,她脾氣再好,也絕對會發火,可是現在,不過是戲,也懶得計較了。
“……”
正要開口叫一聲“媽”,婆婆倒是先開了口:“算了,不必計較那麼多了。”
接了茶,象徵性地喝了一口,將一隻紅包遞了過來,
“謝謝,媽!”看得出來,人家不是大度,是壓根不想被她喚作媽而已。
扮演喜婆的下人高叫:“禮成,送入洞房。”
“等等。”旁邊,坐在輪椅上的俊俏男子緩緩開口。
喜婆笑着打趣:“二少爺,難不成你還有節目?”
“長兄如父,哥的那一杯不能免。”
裴小伍吃驚地看向他,俊顏含笑,如沐春風,實在看不出促狹的痕跡。
“對啊,對啊,還是二少爺有心。”衆人七嘴八舌,齊聲贊同。
遲睿清咳了一嗓子,連連擺手:“不必了,不必了。”
“睿兒,過來坐在媽身邊。”裴夫人拍着身邊的空位,等大兒子無奈卻順從地過去坐下,便抓起他的手,目光愛憐地看着他:“這些年辛苦你了,這一杯,你受得起。”
“媽,我……”
遲楓適時開口,不容許他推辭:“小伍,替我敬了這一杯。”
長兄如父?
裴小伍的眼前驀然現出兩人在牀上糾纏的鏡頭,不由自主地咬緊了脣。
“二少奶奶!”
一聲提醒將她喚醒,喜娘幫忙端了一杯茶,塞到她手裡。
大廳裡突然出奇地安靜下來,她擡眸,正與那人相對,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竟是第一次退縮了。
想必也是尷尬至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