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

審判

璀璨的陽光刺進幽深的宮殿,晨心擡手擋在眼前,那溫暖自己身體的金色光芒裡……恍惚有人影閃過。閉上雙眸再次睜開,已不見金色的影子,映入眼底的是王宮女官和侍衛們仇恨而輕蔑的目光。

長長地嘆了口氣,晨心搖頭輕笑,隨士兵走進大殿。

“林晨心,我們終於見面了。”

舉目眺望,正前方的塞提法老從王座上站起身,似乎已經等待多時。

大殿的石柱上的雕刻依然精美如初,不一樣的是羣臣有如利劍的審視目光,那眼神似乎連堅固的石雕也能砍斷,然後讓那倒塌的石塊將自己砸得粉身碎骨。

眼光移向拉美西斯,他墨黑的瞳仁只有自己的身影,完全不理會身旁的姐姐。

夜心的眸光與晨心相會,那星辰般明亮的雙眸教她不敢直視,急忙把頭撇開。

埃耶走到塞提身邊,躬身行禮,然後站到一邊,注視着晨心,朗聲審問:“林晨心,你爲何背叛埃及?爲何在戰場上放走我們的敵人?是否因爲你是赫梯人的奸細?你混入埃及的目的是什麼?”

晨心不理會埃耶,她吐吐舌頭,忙着向摩西和薩卡拉打招呼。

薩卡拉悄悄指了指埃耶,然後比了比拳頭,示意晨心扁他;摩西則直接用手抹過脖子,示意晨心幹掉他;晨心堅定地點點頭,向他們豎起大拇指,示意你們真棒;拉美西斯輕咳,狠瞪了三人一眼,示意你們都給我剋制一點。

晨心完全不把殿上衆人放在眼裡,塞提被她傲慢的態度激怒,他提高聲音,威嚴地吼叫出聲:“回答!”

伸伸懶腰,彷彿剛剛從睡眠中清醒,晨心踮踮了腳尖,活動活動僵硬的筋骨,張張嘴剛要回答,忽然想到什麼,一臉茫然,好半天才開口小心翼翼回答:“抱歉,請問,您剛纔……問我什麼來着?”

摩西和薩卡拉低下頭,拼命忍住不至於笑出聲,拉美西斯不忍心再看下去,這個時候還要激怒父王,晨心簡直找死。

“你……竟然敢對父王無禮!”

困惑的眼神瞄向說話的謝納,晨心不解:“我道歉了,也加請了,連敬語都用您,還不夠禮貌?我記性不好誰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不能怪我。”

“裝模作樣的女人!”

謝納欲上前教訓晨心,塞提瞥見拉美西斯的手悄悄放上腰間佩刀,急忙攔住他,然後凝神端詳銀髮少女,她究竟想幹什麼?

“林晨心,我再問你一次,爲何背叛埃及?爲何在戰場上放走我們的敵人?是否因爲你是赫梯人的奸細?你混入埃及的目的是什麼?”

晨心搖搖手指,用認真的眼神看向塞提:“關於這個問題,首先我得澄清,我不是埃及人,扣帽子絕對不能用叛國,我個人比較喜歡奸細這個稱呼。”

“你……”塞提忍下心頭怒火,“好吧,那繼續回答我,爲什麼放走埃及的敵人?”

晨心聳聳肩,攤攤手:“我已經說過,我不是埃及人,沒打算效忠埃及,更從未表示要幫你們打仗,赫梯是你們的敵人,不是我的,我想怎麼做那應該是我的事。”

“竟然如此,你爲什麼幫助我國鑄造武器,燒燬赫梯的糧草……就是爲了取得我們的信任?”

目不轉睛地盯着塞提,良久,晨心展開笑顏:“因爲……我實在閒得沒事做嘛,而且身在異國,總得想辦法賺取生活費。”

“林晨心!”連塞提都幾乎忍不住要拔劍砍她,“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嗎?”

點點頭,臉上依然堆滿微笑:“知道,接受審判。”

忍不下去了,塞提轉向正在一旁悠閒地吃着水果的兒子:“拉美西斯,你究竟怎麼看上如此白癡的女人!”

晨心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拍拍胸脯:“我想……應該是因爲臉。”

“林晨心你鬧夠了沒有!”突如其來的厲聲喝斥嚇得晨心縮了縮脖子,拉美西斯丟開果盤,起身將晨心拉後身後,聲色俱厲地警告她,“現在開始,你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個字我割了你舌頭。”

生氣時的拉美西斯非常可怕,令人心悸的可怕,晨心迅速地捂住雙脣,識相地不再出聲。

夜心黯然地垂下眼簾,不去看眼前的一幕,埃耶不着痕跡地向她投去一個眼神,夜心會意,悄悄站到埃耶身旁。

瞄向躲在拉美西斯身後的晨心,這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朝自己做鬼臉,埃耶臉色鐵青,轉向拉美西斯厲聲責問:“王子,到現在你還執意要袒護她嗎?”

謝納走近晨心,扳起她的下頜:“誰讓她有一張漂亮臉蛋,聽說還有誘人的舞姿和動人的歌喉,王弟想不動心也很難吧?”

晨心張開欲說謝謝誇獎,話到嘴邊,被拉美西斯凌厲的眼神瞪了回去。

擋開謝納的手,拉美西斯冷笑一聲,雙眸陰鷥的睨着自己的親哥哥:“王兄,不要隨便碰她,我爲你着想。”

“難道她會吃了我?”

“她會咬你。”摩西接完話,迅速撇開頭。

“晨心!”

晨心擡起頭,已經許久不曾注意姐姐那對迷惑的水眸。

“爲什麼不放過我?不放過埃及?你到底想怎麼樣?”

晨心只是微笑,詭異地微笑,卻並不答話。

“夜心,連你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

撲進拉美西斯懷裡,環住他結實的腰,夜心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哭腔和顫音:“王子,求你醒醒吧,晨心會毀了你,她想要的是你的命啊!”

拉美西斯回頭看看晨心,依然是一臉悠哉的微笑,看來她真的不打算再說話。

“夜心,晨心纔是我愛的女人,你應該早就知道,她纔是真正的戰爭女神,對不對?”

殿上再次掀起一片譁然,塞提微微睜大雙瞳,謝納看向晨心,那個銀髮少女是戰爭女神?

驚訝地仰起臉,夜心看着拉美西斯嚴肅的俊容,良久,終於留下眼淚,玫瑰紅脣泛起苦澀的笑:“王子,爲了救晨心,你居然編造這種謊言?你不怕神的懲罰嗎?”

扶夜心站好,拉美西斯走向塞提:“父王,晨心纔是救下您性命的女子,也是她了馴服聖獸。”

笑容從晨心的臉上消失,拉美西斯知道了?他爲什麼會知道?

狠狠瞪向薩卡拉,薩卡拉也是滿面驚愕,他搖搖頭,指天發誓絕對不是自己泄露給王子的。

目光來回打量晨心和夜心一模一樣的臉,塞提沉下臉:“拉美西斯,你的意思是……”

拉美西斯清晰的聲音迴盪在大殿:“她們的身份被調換了,雖然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

夜心不可置信地連連搖頭,她不斷後退,梨花帶雨卻又故作堅強的嬌容分外惹人憐愛:“王子,如果你不再愛我,我可以把一切全都給你,我可以……”

事情越來越複雜,塞提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疼,他輕揉太陽穴想要理個頭緒出來。

埃耶伸手暗暗支撐夜心站立不穩的身體:“拉美西斯王子,你有什麼證據?我倒是聽軍中有流言傳出,林晨心似乎與我埃及有莫大的仇恨,她的存在是爲了燃盡我埃及人民的生命。”

拉美西斯半跪在塞提面前,不打算再與埃耶繼續爭辯下去:“父王,說再多也毫無意義,我只請您仔細地想想,如果晨心想要毀滅埃及,以她的才智,我軍怎麼可能平安無事地回到底比斯?若她真的反叛,又怎麼敢與我回到埃及?”

塞提陷入沉思,當初從刺客刀下解救自己的女子到底是誰?是民心所向的林夜心?還是眼前古怪的林晨心?

謝納咬咬牙,也跪到塞提跟前:“父王,拉美西斯分明是在爲林晨心脫罪,如果林夜心是假冒的女神,爲什麼林晨心沒有揭穿她?”

塞提的目光遊離在晨心和夜心之間,她們默默對視,眼中都閃爍着某種相同的眸光,那種眸光註定兩人絕不會後退半步。

“拉美西斯,我再給你三天時間,”塞提靠回王座,終於發話,“如果你可以找到林晨心是戰爭女神的證據,我就放了她。”

拉美西斯悄然鬆了一口氣,三天時間,足夠了。

晨心注意到拉美西斯的神情非常奇怪,她熟悉那自信的冷笑,拉美西斯在計劃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

握緊晨心軟軟的手,拉美西斯站起身:“父王,三天,只需要三天的時間,我會證明晨心是無辜的。”

塞提無力地揮揮手,吩咐衛士將晨心押回監牢。

埃耶雙眼含笑,向晨心勾勾食指,然後大拇指朝下向她挑釁,晨心纖細的手指劃過自己白嫩的脖子,回以不甘示弱的微笑。

踏出大殿,拉美西斯拉過晨心,緊緊抱住那嬌小的身體,貼近她耳邊低聲吩咐:“晨心,再忍耐一下,我一定救你出來。”

晨心張口想問拉美西斯想要做什麼,還有關於她和姐姐的身份……卻因爲有衛士在場沒能開口。

“什麼都不必擔心,三天後,你就會獲得自由。”

晨心回頭看向夜心,那雙黑色的眸子裡始終只有拉美西斯的身影,姐姐是真的喜歡拉美西斯,與自己記憶無關的喜歡。

彷彿看穿她的心事,拉美西斯伸手爲晨心理好凌亂的銀髮:“晨心,你究竟做過什麼?我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你就是我努力尋找的妻子。”

驚惶地推開拉美西斯,晨心似乎很恐懼他吐出的每一個字,低垂眼簾,緩緩後退,她終於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向監獄。

拉美西斯右手緊握成拳,銀髮少女就像掌心的流沙,無論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它從指間流走。

“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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