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聽到沐日說凌淅要來的時候,我好像也沒有多大的驚喜,只是不知數月未見,再見也不知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也許,我和大多數戀愛中的的女生並不一樣,不會爲了許久未見的那個他去大費周章的將自己精心打扮一番,或是費盡心思的爲他挑選一件還算稱心的禮物。戀人之間的相會於我來說,實在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就算沒有刻意裝扮的美麗和專屬的禮物,我也應當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牽掛。
於是,在未到與他相見的日子前,我依舊我行我素的吃飯睡覺看小說,在無所事事中一點一滴的消耗掉等待相見的時間。
撞見裴少歆和她暗戀對象的事,我和西瑾,尹方珞頗有默契的隻字未提,只是心中不免暗暗思量,究竟是怎樣地一個男生,竟能叫一個富家千金放下身段,情願忍受委屈只爲送一件禮物?
看着少歆的付出,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寧悅,當初,她不也是爲了凌淅,寧肯被拒絕,寧肯傷害我這個最要好的姐妹,也要飛蛾撲火般停留在凌淅身邊嗎?如今,她和凌淅可算是同進同出,不知少了我這個公認的女友,他們之間,會不會重又擦出火花來。
孟允翔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差,常常有事沒事找我的小麻煩。在班裡,她是學委,我是課代表,或許跟我本身偏科過於嚴重和整日不務正業有關,她似乎對於我能當上課代表這件事一直心懷不滿,卻又無處發作。
我文科好,這與我是否有天賦無關,若非要扯上半點關係,大約就只有我較強的記憶力罷。雖然我成天睡覺看小說,但文科成績依然居高不下,只是相對的,理科成績卻一塌糊塗,與文科相比,屬於半邊晴天半邊陰的情況。所以,對於我能在班幹部的行列裡混上個小小的一官半職,她自是有些無法接受的。
可是不管怎樣,我這小小的烏紗帽畢竟是班會上老師和全班同學公投評選出來的,我並無半點弄虛作假,這小官我自然當得心安理得。
只是她孟允翔有話不說的性格實在讓我難受,對我不滿可以,誰都可以對我不滿,因我自己有多討人厭,自是心中有數。可是對我不滿,卻不直言相告,淨做些小動作來惹惱我,着實讓我憋屈得很。
,她睡我上鋪,按說,若是牀搖晃,也該是她翻身動作過於猛烈,纔會導致牀身搖晃。我每每在下鋪聽到她於上鋪翻身的聲音,都覺得難受至極,牀板發出難聽的“咯吱”聲,牀身也會劇烈搖晃,叫人睡不安穩。
可她倒好,自己睡覺不老實,還大聲埋怨我不要在下鋪晃來晃去,鬧得她睡不踏實。我實在覺得這理荒唐得很,下鋪靠近地面,自是最牢固的地方,即使翻身,又怎會影響到她?
她的無理取鬧連不同班的熊婧涵和岑羽燕看在眼裡都替我抱不平,私下裡悄悄勸慰我,說阿翔做得實在有些過分,她們心中有數,叫我別太在意。
我想,在那段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的青蔥歲月裡,最溫暖人心的,莫過於這充滿包容和互相理解的友情了吧。
點點頭,我默默嚥下這口悶氣。曾幾何時,我竟會如此地包容,對於一個故意與我作對的人,選擇默默忍受,而不是大發雷霆?
是時間的錯覺嗎?還是從未有過的,被真心理解的心情?
或許真的太久遠,我也記不清了,只是,那種難得感受到的溫暖,我從未曾忘記過。
在無聊的課業中,週日悄然來臨。我一如既往換上夾克短褲,在校門口等待他的出現。
直到將近中午,才見到他滿頭大汗趕到這裡,略長的劉海因汗水而貼在額上,米黃色的襯衫被汗水打溼,印出他變得挺拔的身形。
我有些恍惚,不知爲何這場景是如此熟悉。
一年前的暑假,我們是不是也曾經在這樣相似的場景中相遇,當時被雨水打溼的他,和現在被汗水打溼的他,在我眼中重疊。原來,時間可以擾亂淺薄的感情,卻擾不斷深刻的回憶。
等他終於緩過氣,站直身軀,我才發現,他竟長得和沐日一般高了,臉龐的線條變得硬朗,汗水順頰而下,有種迷人的味道。我遞過紙巾,他輕輕接下,擦拭汗水。擡眼看他,發現雖然數月不見,我對他的感情卻半點淡薄也沒有。儘管我們有過爭執,他對我好像也沒了當初的熱情,可我依然被他那種英俊瀟灑的氣質所吸引,甚至如今的他比當初有過之而無不及。
去吃飯吧。我淡淡的說到。
嗯。他輕輕附和。
我帶頭向後街走去,他緩步跟上,自然的攬我腰身。那感覺與初中時不同,那時的我們,只是單純的喜歡對方,除了牽手之外,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就連畢業派對那晚他向我索吻,都被我推掉。現在回頭來想想,兩個打架翹課抽菸喝酒無惡不作的壞小孩,竟連一次親吻也沒有過,還真是青澀啊。
如今,他已懂得將心愛的人攬在懷中,而我也不再會扭扭捏捏拒人千里之外,或許,戀人之間的成長,便是如此吧。
午飯選在一個環境不錯的餐吧,只是隨便吃些,並沒有太多的講究。
或許真的太久沒見,他直盯着我看,一句話也沒開口。我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只好先開口說到,你幹嘛一直盯着我看?
他笑笑說,好久沒見你了,想要好好看看你。
嗬,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還怪不習慣的。
此時飯菜正好端上桌,我打斷他說到,別看了,快吃飯吧。
他這才淺笑着收回目光,吃起飯來。
整個午餐時間我們並不多話,換了新的環境,他變得更加溫文儒雅,不再像從前,在吃飯時和我們大聲吵鬧。
安安靜靜的吃完一頓飯,這幾乎是我從來沒有過的。這種感覺很陌生。
離開餐吧,我們回到學校。10月的天氣已經沒了夏日的暑熱,我帶他到籃球場的觀衆席坐着。我和沐日重逢那天,也是來到這,我還在這給他看了我已經恢復好的刺青。
你還好嗎?我開口問到,有些陌生的,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可我確定我還是愛他的。
嗯,還好,只是重點高中課業比較重,大多數時間都用來學習了。你呢?和阿沐在這裡,他有沒有照顧你?他問到。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麼,於是敷衍着說到,嗯,沒什麼大事,他很照顧我,還有左昀,我們也見到她了。她現在正打算重新整理自己的勢力,要像她哥一樣在這裡佔據一席之地呢。
你呢?你在這裡,有沒有人欺負你?他關心的問到。
放心,不會啦,這裡有阿沐,有左昀,而且,我還新結識了兩個很講義氣的好姐妹。有他們在,沒人敢欺負我了。我一如往常大大咧咧的迴應到。
那就好。他略顯放心,然後又有些抱歉的說,我們學校要求比較嚴格,除了週日,其餘時間都在學校全封閉管理,我可能平時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來陪你。
我知道,阿沐跟我說過。我儘量表現得輕鬆,希望他不要太在意不能常常陪在我身邊的事。
給你看我恢復好的刺青吧。我把長袖T恤挽起來給他看,殷紅的刺青在皮膚下張揚着,有種奔放的美。
不錯啊,好看的。他輕輕讚揚到。
我很高興聽到他的讚許,並不介意他是否用了真心。
整個下午就在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中度過。送他到校門口的時候,他從書包裡掏出了一本信紙和一套信封。
他把信紙和信封遞給我,上面的畫很美。
他說,送你,你沒有電話。以後想我的話,就給我寫信吧。
可是我們宿舍裝了電話。我急急的和他說到。
我們上課的時候不允許用手機。他有些冷漠。
心中的不安再一次襲來,那究竟是什麼我也說不清,只是隱隱約約覺得他有什麼事瞞着我,和沐日瞞着我的事情一樣。
我不再說話,低垂着眉眼點頭答應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連飛揚跋扈的愛情,也變得如此卑微起來。我不是應該大喇喇的指着他的胸膛說“要是敢不給老孃電話,自己看着辦”嗎?
不過短短數月而已,總不該是事過境遷,才讓一切變得陌生起來。
送他上了車,我看着手裡的信封和信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回宿舍的路上遇到沐日,也不知是偶然相遇還是他在某處等着堵我,看到我,他大大咧咧的過來摟我的肩膀,嬉皮笑臉的問我和凌淅的相聚如何。我情緒低落沒有回話,他看我苦着臉手裡拿着信封信紙,便明白了幾分。他問到,信紙和信封,是小淅給的?
嗯。我有氣無力的回他到,他說他們不讓用手機,不能給我打電話,讓我想他的時候給他寫信。
他這麼跟你說的?沐日再一次確認的問到。
是啊。我答到。
沐日的情緒有些波動,我不知道他在生氣什麼,但他肯定有事沒有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