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鐵成傳旨完畢,卻連腳不肯歇,就馬上向施世倫索一艘官船,要順水東下而去。
凌嘯一把拉住他,笑道,“老劉,這麼急幹什麼?老施的酒水你可以不喝,我這昔日同袍的酒,你不能不喝啊!一晚上坐船,除了睏覺挺屍之外,你還能作甚麼?最多吃完了酒之後,我請施撫派三桅船送你,再安排兩個嬌媚的歌女給你吟詩,一夜詩情畫意的,就可以到江寧了。”
劉鐵成哭笑不得,歌女是用來吟詩的嗎?
他是一個粗豪的廝殺漢子,當土匪當得十分有名,才被康熙招安的,凌嘯和他雖是有過短暫的共事,天可憐見,兩人卻別無私交,況且凌嘯那時候不過是正五品的三等帶刀侍衛,而自己是一等蝦,當時還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可孰料他從侍衛的職務上一飛沖天,短短大半年,已經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正二品副都統兼總兵了,聖眷之濃,天下難找。
“侯爺這般說,老劉也不好推辭,不過軍務緊急,歌女呢就免了,晚間的三桅船要是沒着落,我老劉可是要拉着你們打御前官司的哦!”
思德安和施世倫也是賊精的人,他們和劉鐵成雖然不是特熟,可每次進京述職,也不陌生,知道凌嘯想套他的消息,他們也覺得怪異,還是問清楚的好,當即兩人一邊拉劉鐵成入席。一邊拍着排骨保證,絕對有船。
酒過三巡,凌嘯涎着臉道,“老劉,我琢磨着有些奇怪,皇上以往都是調陝甘總督地兵去大漠。這次爲何要調湖北兵去西北?這人吃馬嚼的花費不小還不說,咱們這邊的兵耐不得苦寒啊,萬一是耽誤了戰事,可就……”
劉鐵成一攤雙手,“侯爺,思將軍、施大人,我老劉只是一個侍衛,侯爺你也知道,侍衛能頂多大的事!我哪裡能明白皇上的旨意啊?莫說你們了,等我到了福建。那裡的督撫只怕更加摸頭不知腦,他們比你們更加耐不得寒冷呢!”
衆人頓時愕然,調福建兵入西北作戰,皇上這是怎麼啦?
當晚劉鐵成乘舟而下,剩下了思德安施世倫和凌嘯在那裡苦思不得其解。不過。無論是怎麼不能會解聖意,聖旨卻是要執行地,三人當即商議起出徵軍隊的配屬問題來了。康熙要他元宵節前趕到京師,估計又是和去年一樣,二月就要親征了。凌嘯作爲率兵的統帥,當然是儘量題要求了。
“思將軍,施大人。這次咱們湖北兵第一次遠征大漠,兵卒的素質擺在那裡,我也就不多說了,凌嘯但憑這一片赤誠,儘量不給湖北子弟丟臉,不給大人們臉上抹黑。綠營兵呢,我看就帶我自己的鎮標好了,不過我的鎮標兵額和戰馬都不足,只有四千左右。何園還要護衛,香胰子廠也要警備,施大人能否把那個駐紮咸寧的四個騎兵營調撥給我?”
施世倫微一思量,雖說這次整軍,凌嘯把金虎的兵全部換成了輕騎兵,但是他的確是兵員不足一標,想到大漠之中騎兵的機動至關重要,當然就點頭應允。
思德安見凌嘯又看他,爽朗地一笑,“黃浩地漢軍旗營已經在你那邊了,這就是一千三百人,我再給你把副都統鵬維開的旗標撥給你,全部都是馬軍,這樣算來,你這邊的旗營也不少於七千了。”
凌嘯低頭想了一想,鵬維開和自己職務品級都一樣,自己指揮他的屬下,在資歷上並無不妥,何況鵬維開只是一個小小一等男爵,而自己是世襲二等候爵,在尊寵上更是不可相提並論。想到這裡凌嘯提了最後一個請求,“兩位大人,有多少棉衣皮貨,還請你們全部拿出來吧,沒有溫室效應,那大漠晚上的寒冷,凌嘯到死都不會忘記地。別人說拉尿成冰,那是胡扯,要是沒有圍成圈擋風,就貿然掏出那話兒,只怕是立刻就凍成冰棍子!”
接下來的日子,凌嘯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一萬三的騎兵把個鎮標大營擠得喧嚷嚷的,所幸這裡原本是陳倬的提標大營,按照一萬兵馬地容量設計的,方纔能堪勘裝得下去。凌嘯曾經在大漠上帶兵打仗,最是知道騎兵速度的重要性,可是這些兵是久居湖北,騎術和北方士兵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加上馬匹也都是陝西運來,也算不得什麼良駒,對這兩點,他地心中毫無底氣,所以當正月初三人馬到齊的時候,金虎前來請示,凌嘯只有一句話,“每天縱馬練騎術,清晨出發,夜晚申時要能到荊州!”
鵬維開的馬軍旗標果然訓練有素,四個參領都是四十開外的老軍務了,特廷和多贊兩人打過臺灣,柬答桂和祁司理則是參加過打羅剎鬼子的戰鬥。相對金虎來說,他們治軍就寬縱一些,滿人大都嬌縱,久居此地,紀律難免有些荒廢,可饒是如此,他們的騎射功夫還是強過金虎的綠營。
當旗營奔回了荊州,除了凌嘯和少數的親衛能跟得上以外,金虎帶領的鎮標還在二三十里之後地江陵。一整天的奔馳,戰馬噴吐着騰騰白氣,馬力顯然到了相當的損耗,將士們也是面色苦楚,他們也感覺到大腿內側摩擦得開始生疼了。凌嘯自己也覺得有些吃不消,可是他卻知道,這樣的馬力,這樣的速度,在大漠上和善戰的蒙古騎兵作戰,十分的危險。
“怎麼回事?人似乎少了一些?”凌嘯發現旗標的中軍有些不穩,遠處的**夜色*(**請刪除)*(**請刪除)下,影影綴綴地似乎有不少士兵離開隊伍,當即問特廷。
“回稟軍門,末將立刻前去查問。”特廷一直跟着凌嘯,並不知情,等他縱馬問得準信回來,已經是一刻鐘之後了。“軍門,他們這幫廢柴,竟是要乘等金副將的這段空隙,回旗營去探探家人。”特廷開始還是掛着笑,可是看到凌嘯的臉色漸漸變了,也感到事態有些嚴重了,擅自離開大軍,這是違反軍紀的重罪。
凌嘯震撼了,都說八旗日漸腐化,想不到連軍紀也鬆弛到這種地步,當下忍不住勃然大怒,“特廷,本侯一向有個名聲,就是喜歡停掉不聽話者的職務,現在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把那些廢柴的頭取回來,至於有多少人頭,看你的了。”
四個參領登時大驚失色,凌嘯這是要大開殺戒了!
縱使是凌嘯如此威逼,四位參領還是沒有完成殺人的任務,他們下不了這個重手,不僅只是把一百多擅自離開的旗丁捆到凌嘯面前,反而還派了一人前去城中把鵬維開請來說項。
火把通明之下,凌嘯的臉漸漸開始扭曲,他真的被這羣人給氣到了。以前那些御林軍該屌吧,可也是規規矩矩不折不扣地依令行事,不敢有違,而這些地方上的八旗兵,卻是如此嬉戲軍令。凌嘯心中殺機翻滾,臉上卻是笑容可掬地和鵬維開寒暄着,冷暖久仰間,金虎終於到了,看到已經等候半晌的凌嘯和八旗,衆軍官一陣汗顏。
“侯爺,大軍未拔即先殺兵丁,不祥啊,不如這樣,給他們打些軍棍,以示小懲大戒,您開如何?”快馬趕來的鵬維開陪着笑臉,開玩笑,凌嘯殺的可是他的兵啊!
凌嘯笑道,“鵬大人,的確是不祥啊,不過,凌嘯還記得聖上對我的教誨,義不理財,慈不掌兵!金虎,鎮標點數!”
金虎高喝一聲“喳”,就跑到軍前號令起來,各標營裡紛紛響起了集合報數之聲。咸寧馬營參將彭友、鎮標參將陳光鶴、周文淵開始緊張地點數,號喝之聲響徹雲霄。不一會,金虎一路小跑來到凌嘯面前,“回軍門,鎮標全標應到五千九百三十八人,實到五千九百三十八人!”
鵬維開和四參領頓時色變,看來凌嘯已經是鐵心要殺人了。
凌嘯來到綁縛着跪倒在地的逃兵們前面,從他們的身邊緩緩走過,嘴裡很認真地數着數,一共是一百一十三名。他嘆惜一聲,問道,“你們之中,誰的品級最高?”
一個健碩的中年漢子傲然道,“卑職二等子爵冬咹錄,現領荊州八旗正藍旗佐領,他們大部分是我的親兵。”
凌嘯見他如此驕傲,還敢直接承認自己是犯卒的頭子,微微一愣,不覺有些憐憫,“知不知道自己犯了死罪?身爲四品戰將,竟然無將令而擅離職守,還帶着屬下……”
“軍門,我老婆快要生了,我去看看,沒有什麼大不了……”這冬咹錄平日裡最是嬌縱不堪,此時此刻他還以爲是好玩。
“住嘴!”鵬維開衝上去就是幾個嘴巴子,“冬咹錄,還敢假詞狡辯!再不向侯爺請罪認錯,你的項上人頭刻就要搬家了!不要仗着你曾經救過聖駕,更不要以爲你是老太妃的侄孫,要知道這是軍中,軍令如山!”
冬咹錄被打得眼冒金星,他知道鵬維開是爲自己求情,卻是倔強之人,偏偏不敢相信凌嘯敢殺自己,他嘿嘿笑道,“殺我?我身爲子爵,沒有聖上的旨意,他就敢隨便殺我?當日我在飛揚古軍門帳中之時,皇上就是老子背出來的!”
凌嘯徹底的無語了,他拔刀斬斷了他冬咹錄身上的繩索,然後一把抓過黃浩背上的弓箭,搭弓拉弦,喝道,“滾!滾回你老婆的褲檔底下舔去,本侯數五聲,你要是逃得過本侯的這支箭,還可以見到你老婆孩子,否則,你就是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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