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爸爸臉一沉。
“哦……我手滑了”,我解釋。
果果明白了,“怎麼這麼不小心……爸媽,我們隨時歡迎您二老去我家做客,不過他們去美國了,得過幾個月才能回來,到時候我們回來接您二老。”
爸爸笑笑,“不急不急,會見到的。”
氣氛很快恢復正常,我的心裡卻一陣低落。
“你們想在一起,必然要先分開一次……”林以柔的話不斷的在腦海中縈繞。這是命數,我本心裡能坦然面對,只是擔心爸媽無法接受。果果很聰明,她心裡不會沒有察覺,之所以不顯露,也是因爲要照顧爸媽的情緒。
桌子下面,我們下意識的握住了彼此的手,十指緊扣。
終於熬到正月十六,新店開張了。那天爸爸請來了很多客人,級別最高的是我們縣裡的副縣長。那一天爸爸終於滿意的笑了,覺得兒子終於有了一個像樣的事業,可以拿出來在親戚們面前揚眉吐氣了。
辦完開業典禮,又住了兩天,我們告別爸媽回到了北京。一過六環,我鬆了口氣,終於輕鬆了。不知不覺的,這裡已經成了我新的歸宿,回到這裡,回到自己熟悉的頻率,我纔算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每次過年,都像演戲……”
“那你今年演的不錯,很入戲”,果果微笑着說,“爸媽很開心,你是不是也很開心?”
我點點頭,“接下來你該忙了吧?”
“後天去法國,要在那邊待幾個月……”果果看看我,“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去不了,有事要辦!”我頓了頓,“回家再說吧。”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哪也沒去,不分黑白,如漆似膠。思思很懂事,每天除了給我們準備三餐,就是在房裡練功。
第二天下午開始,我們飯也不吃了,鎖上臥室的門,拉上窗簾盡情纏綿,除了做愛,沒有做任何事情。
直到凌晨三點多。
汗水已經把被子和牀都打的溼漉漉的,果果虛弱的依偎在我懷裡,“我太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好嗎?”
我撫摸着她的秀髮,“好,是該中場休息了。等辦完事,你回來,我們再繼續。”
一大滴眼淚,滴在我的心口,果果哭了。
“別這樣,哭什麼呀?”
“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不想!”她摟住我的脖子,“你的主意不能改變了麼?”
我從沒說過要分手的話,但是女孩子的敏感還是讓她感受到了,這一刻她終於崩潰了。
“果果,你覺得我變了麼?”
“他們說你冷了,可我知道你沒變,你是長大了”,果果苦笑,“我擔心會有這一天,你長大了,就不要我了……我一直努力避免這一天,可這一天還是來了。”
“寶貝,你相信我,我很愛你,真的”,我動情的說,“可是明天你走了之後,你家人就會和我攤牌。一直以來你不說,我也知道,他們反對我們的事。過去是礙於我幫過隋家不好翻臉,現在他們已經不在意了。與其這樣,不如我們先分開,將來……”
“我不怕他們反對,誰反對也沒用!”
“你聽我說”,我吻着她的鼻尖,“我在武漢認識了一個女孩,叫林以柔,她是我師父當年給我定下的未婚妻。爲了讓我覺醒,她損了自己一世修爲。”
“你可以娶她,我做你的情人,不和她爭,好不好?”她失神的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傻丫頭,她不會嫁給我,我也不會娶她,我和她的緣分就是這麼多。我想說的是,覺醒之後的我,對自己的人生和使命有了新的認識。有些緣分我必須要了,使命面前,我也沒有自私的權力。”
她苦澀的一笑,“需要我怎麼做?笑着和你分手嗎?”
“你願意等我嗎?”
“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她怔怔的望着我。
“你願意嗎?”我不能說出來這個年限,只能這麼問她。
“我已經等了你二十多年,不介意再等上二十年,只是……那時候我就老了,你還會喜歡我麼?”
“如果有緣,我們還是會在一起……”這對果果是一個殘酷的答案,殘酷到致命,可是我只能這麼說。如果不能經受這樣的考驗,我們就徹底沒有機會在一起了。
果果沉默良久,點點頭,“我懂了。”
我拭去她的眼淚,“不說了。”
“曾傑,你記住”,她凝視着我,“隋果果一生只會有一個男人,那就是你……”
第二天一早,果果像平常一樣吃了些早點,憔悴的臉上依舊保持着笑容。喝了一杯牛奶之後,她放下杯子,拿起自己的小箱子,“我走了。”
思思一愣,看看我。
這時果果已經走到了門口,我沒有動,低頭慢慢的吃着。
“姐姐!”
果果回過頭,勉強笑了笑,關上了門。
我站起來走到客廳的落地窗那,看着外面的她。她矗立良久,不住的深呼吸,最後心痛的蹲到了地上,捂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的眼睛早已被淚水模糊,手中的窗簾幾乎快被撕開,我必須冷靜,冷靜的控制着自己,不能出去!
良久,果果慢慢站起身,無比眷戀的回頭看看這房子,眼中盡是不捨。最後,她看到了窗戶後面的我,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
幾分鐘後,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顫抖着衝我揮揮手,轉過身子慢慢的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絞,我真想告訴她,她是我唯一想娶的女孩子。可是此刻,我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這麼殘忍的傷害着自己的愛人。
命中緣薄,若要相愛,必先涅槃重生,她走了,我的心也空了。
兩天後,隋光遠把我約到了光遠總部。
此刻的我已經淡然,面對什麼都不要緊了。
“曾傑啊,最近怎麼樣啊?”隋光遠有點心虛。
“挺好的,日子平靜。”
他點點頭,“呃……有個事情,叔叔想和你談談。”
我一笑,沒說話。
冷場了一會,隋光遠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面前,“這是一百萬,你收下吧。”
“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喜歡果果,她對你也不錯,可是……我直說了吧,現在這個社會,講究個門當戶對。我女兒年輕,追求愛情我理解,但是婚姻是現實的。既然是我隋光遠的女兒,她的婚姻就必須服從於整個家族的利益。”
“明白了”,我點點頭。
“現在我們隋家正和日本的橫山家族合作,橫山家的長子橫山勇介很喜歡果果,年前就來北京提親了。我們家一致決定,讓果果嫁給橫山勇介,與橫山家族聯姻。這個人你也見過,他和果果也和合得來。其實有些話,我這當長輩的說了不合適,但我還是告訴你的好,你不在北京的時候,他倆常在一起。”
我笑了,“隋叔叔,讓我和果果分手而已,何必這麼費勁?您怕我放不下果果?還是自己覺得用全家的名義逼果果嫁人自己心裡不忍,所以用這‘合得來’三個字聊以自慰?……您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了吧,果果是什麼樣的女孩子我比您清楚,就算逼我們分手,也犯不着毀她清譽吧?”
“她不久就會和橫山勇介訂婚,怎麼會傷她清譽?”隋光遠有點激動,“別的我不想說了,這一百萬是給你的分手費!”
“你這是侮辱我!”我冷笑。
隋光遠沉默片刻,“曾傑,隋叔叔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今天我也跟你說說心裡話。我知道,逼着果果遠嫁日本她會很傷心,可這傷心都是暫時的,橫山家族在日本有錢有勢,不會虧待她。另外,我知道秦六爺的孫女很喜歡你,秦六爺也很相中你。曾傑啊,你隋叔叔表面上看起來是個有點積蓄的商人,可跟人龍家一比,我算什麼呀?秦六爺勢力極大,我這些年沒少得人家的幫助,纔有了今天。於情於理,我不能搶他的孫女婿做自己的姑爺。而且,我也不敢!你和果果談戀愛這段日子,我很矛盾。你這小夥子不錯,人性好,厚道,有本事,也頗有身家,按說果果跟着你能過上好日子。但是龍家的勢力太大了,我不想讓女兒成爲龍家小姐的情敵,因爲這個事情我們一直提心吊膽。理解也罷,怨我也好,小七爺,隋家對不住您,請原諒吧!”他站起來,深深一躬。
我沒動,木然的看着他。
“果果幫你打理的生意,我們隋家一點也不會染指,這點錢也請你收下”,隋光遠頓了頓,“我聽隋明說,橫山家的小姐曾經跟他打聽過你的情況,如果你喜歡她,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橫山家和龍家都是很有實力的,兩家的小姐也是勢均力敵,誰也不用擔心出什麼事。果果不同,她只是個平常的女孩子,請你放過她吧!”
雖然是有備而來,我腦子裡依然空白了一陣,心口隱隱作痛,但終究是很快平靜了下來。
“隋叔叔,您放心,我已經和果果分手了。我只求您一件事,你們可以不讓她嫁給我,但請別逼她,她雖懂事,但性子很烈,逼急她恐怕會讓您後悔一輩子。請愛惜您的女兒!”
我站起來慢慢往外走,腳下彷彿踩着棉花。
“小七爺,您等等……”
我沒理會,徑直走出他的辦公室,一路茫然前行。直到走出光遠的辦公大樓,擡頭看看,藍天白雲,微風拂面,空氣中的清涼讓我精神一震,心情頓覺釋然。
“果果,保重,我愛你……”我拭去眼角的淚水,緊走幾步,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