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一看,身後站着一個乾瘦的老頭,長的很秀氣,乍一看還以爲是個老太太。他大概六十多歲,個子不高,頭髮花白而稀疏,目光如電,炯炯有神。
“是您給我打的電話?”我問。
他沒理我,轉身就往外走。
我把書往葉歡手一塞,“給我買下來”,跟在老頭身後走出了書店。老頭步伐很穩,速度非常快,我在後面跟着竟然覺得有些吃力。
“老先生,不是說給我東西麼?”我問。
他不理會,繼續往前走,越走越快,我不得不加快腳步,最後幾乎跟慢跑差不多了。
一直走出大概兩三公里遠,他在一輛白色法拉利前停下了,轉身看看我,“才這麼幾步就氣喘吁吁的,年輕人,你的內功是怎麼練的?”“大爺……”我喘息着,“您批評的對,我……回去就練功去。”
老頭一笑,“態度還算不錯,行,小姐沒看錯人。你要的東西在車上,找她去拿吧。”
“青檀來了?”我心裡一喜。
“小姐沒來,你別問那麼多,上車上看看就知道了”,老頭有點不耐煩似的,轉身走了。
我到車門前看了看,裡面坐着一個長髮女孩,戴着墨鏡,不是李青檀。我開門上車,往副駕駛上一坐,關上車門,“小姐,我是李青檀的朋友,來拿……”
“甭說了,安全帶!”女孩淡淡的說。
“我是來拿東西的,系安全帶做什麼呀?”我納悶。
“哪那麼多廢話”,她也不耐煩,“不繫安全帶,出了事算誰的?”
“出事?什麼事?”
“趕緊的!”
我拉過安全帶繫上,心說這倆人怎麼都那麼怪,什麼事也不說明白了,還這麼沒耐性?難道是爲了考驗我?
正想着,我只覺得後背被一股力量一推,腦子暈了一下,車子已經飛奔了起來。
這女孩開車很猛,比張紫都猛,而且沒有章法,特別隨性。我們先在四環上開了一會,然後上了五環,碰上前面堵車於是又繞到了六環上,這姑娘怎麼看都不像是有目的的,更像是拉着我隨意的兜風。
“姐姐,咱別走了,一會出北京了!”我終於忍不住了,“這到底是去哪,您倒是給我個準話啊!”
“給你拿石頭去啊,不然你以爲去哪?”女孩說。
“我以爲你是閒逛,兜風呢。”
她嘴角閃過一絲笑意,“兜風?下午本來有兩個重要的會議,爲了給我們小姐辦事,我都給延期了,你以爲我有那麼多時間出來帶一個陌生人兜風?”
“你說的小姐,是李青檀?”我一皺眉,“她到底是……”
“該你問麼?”她語氣一變,“不該問的別問,這麼大的人了,一點規矩都不懂。”
我臉一熱,“不能說就不能說,我也沒逼你,不能好好說話麼?不噎人就不舒服怎麼着?”
女孩笑了,“得了,咱倆沒話,要不是給我們小姐辦事,就你……你可沒那機會坐上我的車。”
“這麼說,我還挺榮幸的了”,我訕笑,“那看來得謝謝青檀了。”
“真酸……”女孩不屑,“得了,我跟你鬧着玩
的,你是我們小姐的朋友,我該尊重你纔是。一會就到了,咱別鬥嘴了。”
“石頭到底在哪?”我問。
“就在,那兒!”她衝着導航一努嘴,“就在那上面。”
我心說這不廢話麼?導航上是北京地圖,順帶着還能看到一些河北和天津的地界,難不成還能把巫靈黑石藏江蘇去不成?既然人家不願意說,我也就別再問了,話多了討人嫌。
十幾分鍾後,前面出現了一輛拉磚的小貨車,停在路邊打着雙閃,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蹲在路邊吸菸。
女孩把車靠邊停下,看我一眼,“你在車上等着,我去跟他聊幾句。”
“不怕我把車偷走啊?”我看她一眼。
“你想要麼?姐可以送你輛”,女孩衝我一眨呀,開門下車,向那男人走去。那男人一看她下來了,趕緊掐了煙,畢恭畢敬的迎上來,點頭哈腰的一副討好的樣子。
我聽不見他們聊什麼,只是看那女孩態度很冷漠似的,只說了幾句話,那男人就從車斗裡拿出來一個黑塑料袋,雙手遞給了女孩。
女孩接過來看都不看,轉身回來了,開門上車,將塑料袋往我面前一遞,“看看,是不是這個?驗清楚嘍!”
我一愣,巫靈黑石竟然是被“磚車”送來的?
趕緊打開塑料袋一看,裡面裝了很多木屑做緩衝物,兩塊鋥亮的巫靈黑石,正安靜的躺在裡面。我凝神看了看,兩塊黑石上都有禁咒,與其他四塊石頭差不多,說明是已經被處理過了。用手輕輕握住,調內氣一試,能感覺到裡面各藏着一股強韌的力量。
沒錯,就是它們了!
“替我謝謝你們小姐”,我收好石頭,“她現在在哪?還好麼?”
“你問我,我問誰呀?”她看我一眼,“不過挺難得的,你坐了那麼久的車,被我帶着跑了半個北京城,竟然能忍住沒召護法出來,不容易呀!”
“你是青檀的人,我信任她,就信任你,不需要召護法”,我淡淡的說。
女孩點點頭,“好,這句話還湊合,坐穩了,送你回去!”
車子再次發動起來,很快就把後面的磚車甩到看不見了。
“我挺好奇的,你們不覺得麻煩麼?先是那老先生,然後是你,最後是那貨車司機”,我看着她,“至於這麼謹慎麼?”
“大哥,你手裡拿着的可是巫靈黑石啊”,女孩看我一眼,“你知道現在多少人在盯着它麼?說實在的,要不是你那四塊交給了小七爺,現在早就被人奪走了。諸葛一生唯謹慎,小心行得萬年船,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受教了”,我一笑,“你們都是青檀的人?”
“是不是小姐的人不重要”,她說,“反正小姐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可不許對不起我們小姐,不然的話……你自己琢磨吧。”
“可她跟我什麼都沒說過呀?”我納悶。
“爲什麼跟你說?你是她什麼人?”
“朋友啊。”
女孩笑了,“朋友這個身份太泛泛了,我要是你,絕不會問這麼弱智的問題,想起來可笑,說出來丟人。”
我還是別說話了,這姑娘的脾
氣,沒法交流。
“你準備在哪下?是去琉璃廠,還是後海?”她問。
“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別介,我呀什麼都不知道”,她說,“後海唐爺是小七爺的手眼,那不是你朋友麼?你這兩塊石頭如果到了琉璃廠,估計沒等你們打着車,就得被人搶了。算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去後海吧。”
“我和唐爺的關係,你怎麼會知道?”我一皺眉。
女孩一笑,“有什麼奇怪的麼?我連你住在哪都知道,你信不信?沒見過你這樣的,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的風水大師了,可倒好,住那麼一破地方,連個保安都沒有,就你那破門,不用小偷,我去了都能一腳給踹開,你說你住的還挺安心的。知道的說你藝高人膽大,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腦子缺根弦呢!”
“哎我說妹妹,咱說話不能客氣點麼?”我忍無可忍,“就算我住的地方不行,你也犯不着這麼損我吧?你有錢就了不起麼?就可以看不起我們窮人麼?”
她一愣,“窮人?你是窮人麼?昨天安家讓你辦事,給了你多少錢?你好意思說自己是窮人?”
“你不會是特務吧你!”我驚愕的看着她。
“我跟國安局的人不熟”,她慢條斯理的說,“小林爺,別那麼天真了,如果不是裘家和唐爺保護你,就你那破房子,早出事了。北京這地方,臥虎藏龍,什麼人沒有?你那點秘密,等於就是放在那了,人不想看都能看個八九不離十,以後還是長點心吧。”
我無語了。
“我們小姐受了點傷,正在外地養傷呢,你甭擔心”,她換了副口氣,“別說什麼謝謝,她不會輕易對誰好,既然對你好了就不想聽這兩個字;也別說什麼託我問候她,用不着,因爲我絕對不會管。等見了唐爺,不要提今天的事——哦對了,你們最好別再查我們小姐的身份了,明告訴你們,查不出來!之前的我們不介意,如果再查下去,那可就是對她不尊重了,到時候別整的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我知道唐爺勢力大,可是想欺負我們……”她看我一眼,“也沒那麼容易。”
“我說什麼了?”我看着她,“我一句話沒說,你嘚吧了這半天,不累呀?”
她一怔,“哦,這麼說是我說多啦?”
“你覺得呢?”我看她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擔心青檀而已。”
女孩聳聳肩,“得,我就說嘛,又他媽自作多情了——呃我是說我自己,跟你沒關係啊!”
這妞兒夠貧,但挺可愛。
到了驢哥的茶館外,我解開安全帶,“不進去喝杯茶?”
“你以爲我沒來過呀?”她一笑,“見了唐爺,千萬別替我問好,不熟!行了你趕緊下車吧,我還得開會去呢!”
“相識一場,留個名字唄,萬一以後那天碰上,打招呼也得有個開頭不是?”我看着她。
“別了,謝謝您”,她摘下墨鏡吹了吹,“真見到的話,不打招呼就是了。”
“那我走了,謝謝您!”我開門下車。
前腳剛邁進茶館的大門,她按下了車窗,“我叫鹿芊芊,江湖人稱鹿二小姐,小林爺,哪天見面了,不許跟我打招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