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5-7等於幾?”
“958-7等於幾?”
“951-7等於幾?”
算術教室仍然在繼續上課,題目在不斷的拋出,儘管是毫無難度的減法,每次也就是在上一次題目的答案之中,繼續減去7這麼一個數罷了。
然而,在平時毫無難度的題目,在這個時候卻變成了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來的死亡難題。
肉體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恐懼,面對死亡與怪物帶來的巨大壓力,正常人類很難在這麼一個時候不瀕臨崩潰,沒有當場瘋掉就已經很好了。
而且夏冉給出的答題時間非常短暫,只有區區三秒鐘的樣子,如果沒有答出來或者答錯了的話,骨質利刃就會無情的落下,製造更多的肉體痛苦。
正常情況下,這麼簡單的數學題,而且規律永遠都是減去一個7,三秒鐘的答題時間當然是綽綽有餘的了。
然而,一邊面臨巨大的恐懼與壓力,一邊遭受肉體與精神上的雙重摺磨,這種時候還要答數學題,就完全不是人乾的事情了……而且慘烈的傷勢,持續的出血,都讓這個傢伙的身心狀態在迅速的惡化。
因此很遺憾的就是,這一堂課他終究是沒有上完——
“951-7等於幾?”
夏冉再次開口問道,數秒之後,仍然沒有得到回答,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讓寄生獸的觸手攻擊再度落下,而是歪了歪腦袋,仔細感應了一下。
“嘖,居然已經死了嗎?真是沒用的廢物……”
用力一腳踹開地上的那具面容猙獰,眼神最終都凝固着難以言喻的恐懼的屍體,夏冉慢慢的轉過頭去,看向了商場大門的方向,視線正好與毒島伢子等人對上。
“是你們啊,居然真的能夠活下來,運氣看上去相當不錯呢……”
他一臉平靜的這麼向昨天才認識的人打着招呼,左手分裂的四根觸手也在宛若是巨大毒蛇般的搖晃着,然後就迅速的收了回去,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夏冉還握了握拳頭,活動了一下左手的五指,似乎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
“……”
毒島伢子等人沒有說話,他們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似乎被什麼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攥住了心臟,扼住了喉嚨,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他們覺得自己的喉部肌肉大概是僵硬石化了,牙齒應該是死死的被什麼東西焊在了一起,無論怎麼樣就是張不開嘴巴來。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在他們面前被一個怪物殘忍虐殺了?一邊問着莫名其妙的數學題,一邊給對方身上開口子,像是凌遲一樣將對方折磨致死?
還有,這個不是喪屍的怪物又是什麼東西?那些可怕的觸手、鋒利的骨質利刃,到底是因爲病毒感染變異而出現的,還是因爲其本身就是另外一種物種?
——是進化出了智慧?
——還是本來就會說話?
這些可怕的想法,以及接連聯想到的念頭,理所當然的浮現在他們的意識之中,讓他們恐懼不已。
直到那個倒黴的人類被活生生折磨致死之後,那個怪物連帶着那些毒蛇一樣的觸手,同時轉過頭來面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一瞬間真的是隻覺意識一片空白,大腦無法思考。
——我也要死了?
這大概就是本能發生的一個念頭,佔據了所有的思考餘地。
而等到那個怪物轉過身來,看清楚了對方的面容,聽到了對方的打招呼的聲音之後,他們不但沒有能夠回過身來,反而被震撼得更加七葷八素的了。
等、等等!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傢伙?怪物爲什麼會是他……他本來就是怪物嗎?
在這一刻,不管之前有沒有認真思索過,但是幾乎所有人的腦海裡都好似是突然通電了一般,竄過了一道閃光,照亮了迷霧,讓他們感覺到眼前豁然開朗。
這個人似乎之前就說過這樣的話,什麼“你們人類可是很脆弱的”、“人類真是矛盾的生物”之類的話語,當時他們還不以爲意,認爲不是開玩笑就是調侃。
最多就是覺得這個人有些沒心沒肺的,都已經疑似世界末日爆發了,居然都還有那樣的心情。
然而,在這個時候,這些言行舉止卻是都成爲了最有力的佐證,那就是這個人不是沒心沒肺,而是真的是一個……他們這些普通人無法理解,以前也從來沒有耳聞過的怪物。
“看樣子,你們好像沒有成功的過到河對面去呢?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夏冉並不在意這些人的呆若木雞,就彷彿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隨口的這麼問道。也不等毒島伢子等人反應過來,並且作出回答,他就向着另外一邊招了招手——
“你們把這些屍體清理掉。”
毒島伢子等人愣愣的看向了另一邊,這才發現大廳之中還有另外一羣人,七八個成年人和十幾個學生,不過不是他們學校的,看校服大概是另外一座高校的人。
只不過,這羣人此刻都戰戰兢兢,面色蒼白蹲在櫃檯那邊的牆角處,顯然是被嚇得夠嗆。
殺雞儆猴,殺雞儆猴,既然剛剛被殺的就是那隻雞,那麼被嚇唬的猴子到底是誰,自然就不言而喻了。偏偏他們還不敢低下頭去,或者是移開目光,因爲這是夏冉剛剛的命令。
無論方纔的那一幕有多麼的殘暴可怕,他們都不敢不看,甚至還要強迫自己去仔細觀察每一個細節——
或許是擔心接下來自己也會面對這樣慘無人道的凌虐,甚至很多人甚至都臉色煞白的在死死的記憶着剛剛的題目,並且拼命的絞盡腦汁,去思索計算着“951-7”之後的更多題目的答案。
因爲答不出來會死人的啊!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在夏冉對他們說話之後,很多人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仍然是死死瞪大眼睛,咬緊牙關,一副恐懼無比而又苦大仇深的樣子,盯着大廳中央。
直到夏冉皺起眉頭來,重申了一次自己的話——
“聽到了嗎?過來處理一下這些屍體!”
於是,那羣人終於一個激靈,臉上露出瞭如蒙大赦的那種僥倖表情,無比敏捷的原地跳起半米高,紛紛向着這邊狂奔過來!
——既然要讓他們幹活,就說明這個怪物不打算在他們身上重複剛剛的殘暴行爲!至少是短時間內不會對他們動手……
謝天謝地,只要能夠逃脫這麼恐怖的命運,他們什麼都願意幹,就算是處理屍體什麼的也完全無所謂了!
稍微慢上一拍的人,在看見身邊的人都好象是飯堂開飯了一般,一下子就衝了出去,這纔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幾乎要急哭了。
他們生怕自己去晚了,搶不到這樣安全安心的工作崗位,接着就要被那個怪物無情虐殺了。
大概是太過恐懼了,甚至有一個暴徒因爲用力過猛,結結實實的在地上摔了一跤之後,鼻血都流出來了,卻根本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而是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繼續向前衝。
然而這傢伙還是落後了許多,並且因此使得臉上都流出了恐懼焦躁的眼淚,但他還是死死的咬緊牙關,不敢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
謝天謝地,在那個怪物的淡漠、冰冷、森寒瘮人的目光注視之下,他還是飛快的撲到了屍體堆之中,彎下腰來就抓住了一具屍體的手臂,打算將其拖走。
夏冉並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到底在這羣人的眼裡,變成怎麼的一個樣子了,只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看樣子殺雞儆猴的效果相當不錯。
之前動手的被他正當防衛反殺了,砍瓜切菜那叫一個乾淨利落,然而剩下的一半的暴徒就不是太好處理了,直接殺光了的話似乎不太合適,畢竟這羣學生自己能夠做些什麼呢?
但是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放過去的話,也不合適,夏冉乾脆簡單審訊了一番,從其中挑了一個他覺得最該死的傢伙來公開處刑,以最粗暴的暴力來給剩下的人樹立權威,讓他們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至於證詞也很可信,在幻術挑撥放大情緒的情況下,夏冉分別從當事人以及其同伴,還有那羣學生的說法之中,初步確定了剛剛的那個傢伙在昨天下午災難爆發,城市癱瘓的時候,就趁亂殺了一對老夫婦。
並且在昨天晚上的時候,以某種很令人不齒的方式殺害了兩個女生……因爲那傢伙很變態,喜歡在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掐住女方的脖子,從而獲取變態的快感。
說實話,夏冉覺得自己這個人其實就已經有些扭曲了,多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如果沒有在一個熟悉的、有秩序的社會之中生活——說白了,就是離開自己熟悉的世界、學校、圈子什麼的——他同樣會逐漸變得沒有拘束,有種胡作非爲,完全憑着自己的喜好來的趨勢。
但是。
他只是不是一個絕對意義上的好人,卻並非就是一個真正的壞人,始終還是有着自己的底線的,所以對於這種扭曲到極致的蛆蟲,給對方上一堂數學課還真是一點兒都沒有心理負擔。
只是毒島伢子等人卻不知道,他們一行人正好在最後關頭趕來,不但被嚇得夠嗆,也由衷的覺得夏冉就是一個可怕的怪物……
之前的所有言行舉止都只是漫不經心的僞裝,隱約透露出來的平靜與瘋狂纔是其本質的一部分。
至於現在,在他們的眼裡,則是覺得這個怪物算是原形畢露,不再打算繼續僞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