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力的氣息正在接近,夏冉一開始還以爲是誰來着,不過仔細分辨了一下,卻發現那是熟悉的狂暴氣息。
間桐雁夜會帶着Berserker前來支援,這是夏冉沒有想到的,不過仔細的想一想的話,也很合情合理就是了。
美狄亞一定會關注這裡的發生的戰鬥,在確定吉爾伽美什的確就在這裡,而不是去襲擊柳洞寺後,她必然會做出行動,只不過適合前來支援的也就只有Berserker了。
至於佐佐木小次郎……怎麼說呢,這一位沒有可以一錘定音的寶具應付這樣的場合,而且也離不開山門,怎麼看都沒有被派過來進行支援的條件。
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客觀條件實在不允許。
當然,現在纔過來也是有些姍姍來遲的味道了,夏冉想了想之後,發現唯一還可以做到的就是滿足一下Berserker參與這一場聖盃戰爭的心願——
讓他死在Saber的劍下。
咳咳,沒錯,這個絕對是最主要的目的,夏冉主要是爲了了卻蘭斯洛特的心願……雖然鑑於Saber目前是他的從者,所以Berserker被她幹掉的話,他也是“順便”能夠拿到獎勵的。
就像是之前斬殺吉爾伽美什那樣,其實夏冉上不上去補刀都沒有關係,靜靜的等待那個傢伙死亡就可以了,反正該拿到的獎勵他都會拿到,該爆出來的鑰匙也還是會爆出來……
很久之前就應該說過了,空間對於迷途者的行爲造成的因果以及影響的判斷非常複雜,並不是單純的看表面形式,搶人頭對敵人造成最後一擊這種行爲的意義着實不大。
以自身的力量單獨完成某件事……
以自己的智謀借勢完成某件事……
前者以自身力量直接達成目的,不加外力就改變了劇情,後者則是從任務世界的原住民勢力入手,從方方面面施加影響,最終改變劇情……只要結果是一樣的改變了劇情,那麼造成的因果也就沒有什麼差別。
當然了,夏冉不是不知道這件事,也不是現在纔想起來,只是他覺得吧——
親手砍下那條狂犬的腦袋,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享受,所以當時纔上去補刀,哪怕是再來一次他也會這樣選擇。
“什麼?”
Saber卻是愣住了,有些搞不懂這個人爲什麼突然說到這個話題上來。
“我是說啊,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接下來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所以你其實同樣也留不下來……那麼要不要在這最後的關頭,試試解決掉這件事?”
夏冉凝視着騎士少女翠綠色的雙眸,認真的這麼說道。
“你之前是覺得不用去面對,只要找到了聖盃就能夠改變一切犯下的過錯吧?但是現在聖盃沒有了,你的願望想要達成的話,單純的聖盃也是做不到的,不打算去了解一下他的執念嗎?”
“我……”
騎士少女緊緊咬着下脣,一時間竟然罕見的顯得有些慌亂,似乎是手足無措的樣子。
“算了,實在不想的話也沒關係,我只是覺得與其之後再去後悔爲什麼沒有當時就去面對,去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最好還是抓住這個機會比較好……”
夏冉端詳了一下她的表情,然後笑了笑,不過也沒有繼續逼迫。
如果Saber真的不想去面對這樣的事情的話,那麼他也不會強求就是了,當然他自己也不會動手去幹掉Berserker。
因爲蘭斯洛特本來就希望能夠死在騎士王的劍下,如果在能夠滿足這個願望的前提下,在了卻他的心願的同時,夏冉順手再收穫一份額外的獎勵,那麼這個自然是最好的……
——不過如果不行的話,那就算了吧,他也不會強求。
“那麼,Master,撤去你的幻術吧……”
騎士少女在這個時候,卻是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低聲的這麼說道。
“你說得對,我沒有辦法繼續逃避,還是要去面對的……”
她看着火焰與廢墟的遠處正在接近過來的身影,表情變得堅定起來,但也只是表面堅定,強迫自己面對罷了,她的眼神的最深處還是帶着一絲絲恐懼與忐忑。
夏冉沒有回答,只是就在下一個瞬間——
“URRRRRRRR——!!”
傳來一聲怨嗟,聽起來猶如黑暗地底的亡者呻吟。
緊隨而來的是黑色的瘋狂騎士一下子就發現了目標,無比狂暴的在空氣之中加速突進,撕裂所過之處的大氣的咆哮聲。
嘭!
風壓向着四周擴散開去,猛烈拂動着黑騎士的披風和Saber的秀髮。
主動迎上去的誓約勝利之劍被狂暴的徒手攻擊擋了下來,沒有風王結界的加護,因爲不需要,就算是藉由風王結界掩藏了劍身,眼前的這個黑騎士照樣能夠徒手接住她揮動的聖劍。
感受到劍身上傳來的巨力,儘管是使用聖劍對付徒手的敵人,阿爾託莉雅也沒有佔據到什麼優勢,反而是被黑騎士空手奪白刃封住了她的攻擊。
深刻了解到被Berserker接觸武器所意味的致命危機,Saber使出全力朝黑騎士的胸部踢去,後者抵擋不住而後退並且鬆開了聖劍,憎惡的魔力沒有來得及完成轉化。
雙方都退開一段距離,Saber咬了咬牙,然後下定決心,向對面的黑騎士高聲喊道——
“不知名的騎士啊,既然你認出我是不列顛之王而向我挑戰,就應該出於騎士的榮耀報上自己的來歷!”
“……”
“……”
正準備繼續狂暴的衝上來的黑色怨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下一刻,他發出了一聲似乎是野獸在號哭,或者騎士在哽咽的怨嗟之笑。
緊接着,他將手伸向自己腰間劍鞘中寶劍的劍柄,那劍既非拾取也非搶奪之物。這個始終隱瞞自己姓名的英靈,終於要亮出他自己的寶具了。
阿爾託莉雅在脫口而出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就已經意識到不妙了,似乎真相要比她想象之中更加難以承受。
但是潑水難收,她只能束手無策地凝視着黑色的怨靈慢慢拔出劍鞘裡的寶具,渾身都慢慢顫抖了起來。
不會錯的,劍身設計與她自己的聖劍如出一轍。
作爲經非人者之手鍛造證明的精靈文字刻印,銳利刀刃在月下的反光有如閃耀光芒的湖水,那是遭受任何打擊都絕對不會毀壞的無毀之劍。
那把劍只有被歌頌爲「完美騎士」的他纔有資格擁有,其名也貴爲「無毀的湖光」,那是比自報家門更能表明持有者真名的證據。
如果說,她還想要自欺欺人,覺得這樣還不夠的話——
那麼,在黑騎士周身瀰漫繚繞着的漆黑魔力,也如同霧氣般的捲起漩渦,開始收縮,沒有了黑霧的干擾,漆黑的甲冑終於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那是既不華美也不粗俗,卻又能將機能美與華麗絕妙結合的完美鎧甲。工匠竭盡所能、細緻入微的鑄造,使其顯得既威武又洗練。就連上面無數的傷痕都成了彰顯其赫赫戰功的雕飾,爲其增添了勇猛的風采。
阿爾託莉雅同樣認識曾身披那身鎧甲馳騁戰場的勇者,那個人即使在卡美洛的圓桌騎士之中,也是比任何人都耀眼的無雙劍士,比任何人都傑出的騎士和忠勇的武人。
“怎麼會……”喃喃自語的聲音,顯露出了少女心中深藏着的那份軟弱。
真希望自己看錯了,那個人應該是體現騎士本來面貌的理想化身才對,怎麼會成爲被狂亂詛咒所侵蝕的漆黑身影……她本來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有想到這個黑騎士的真身居然是那個人。
即使身爲英雄,也會落得喪失最低限榮耀的下場。
——過去,曾經有人向她如此諫言。
這麼說來,那詛咒從當時就已經開始了嗎?
“啊……”
Saber只覺得膝蓋一軟,不屈的騎士王由於絕望而忘我,一下子跪倒在雪地之上,熱淚滾涌而出,
“你是那麼……那麼憎恨我嗎,吾友?你是就算變成那個樣子,也是如此憎恨我嗎,蘭斯洛特卿?”
這是直到最後都保持榮耀,爲榮譽而奮戰到底的少女——
敗北的瞬間。
墮落的漆黑騎士高高舉起了怨念之劍,到底哪條道路纔是正確的,現在已經無從知曉。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一直帶進棺材的這份悔恨,在時間長河的盡頭被提取出來,在那無始無終的英靈座上,永生永世地折磨着他。
然後,他終於聽到了自遠方傳來的召喚。
來吧,狂暴的野獸。
來吧,執念的怨靈。
——發自時之盡頭的聲音呼喚道。
這個聲音,喚醒了他長久以來的願望,如果他根本就不是騎士的話;如果他是不知廉恥,不講道理的野獸的話;如果他是墮入畜道的惡鬼的話……
那麼,或許能雪洗這份悔恨。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只有瘋狂纔是救贖的道路。
這份願望,成爲了連接他與時之盡頭的憑依,這就是現在的他被稱爲「Berserker」的存在的理由。
沒什麼好後悔的,就此墮落,然後作爲一隻狂暴的野獸得到解脫,這纔是他本人所追求的。
……
……
夏冉並沒有停留,而是在解除了施加於蘭斯洛特身上的幻術之後,就轉身直接離開了戰場。
因爲接下來的戰鬥已經與他無關,剩下的時間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他也只能夠順其自然,聽之任之了……當然,努力還是要努力一把的,如果倒計時很明顯趕不上的話,他自然就放棄了。
但是面對似乎還是一片“???”的滯留時間,夏冉不可避免的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先是與遠處的間桐雁夜簡單的交代了幾句,迅速說明了一些事情,然後他就以最快速度向着柳洞寺的方向趕去,直接走直線距離,在剛剛經歷了規模巨大的煤氣爆炸的冬木市的雪夜之中急速劃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