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運動會在繼續,組隊也在繼續。
背氣球項目中,兩人背靠背夾着氣球,像一隻真正的螃蟹那樣橫行霸道跑的飛快,從頭到尾零失誤,快的讓人驚歎連連。
拋接球項目中,兩人一拋一接,感覺都不像是在比賽,輕鬆愜意的就像玩遊戲一樣就贏了個大滿貫。
石鐵心和方清絕在組隊中越發默契,於是在各個項目中也就越發傾向於互相組隊。雖然兩人說話不多,溝通很少,但是超越語言之外的溝通卻更顯靈犀。
不過趣味運動會上也不全是兩個人組隊的項目,兩人總會分開,總會較個高下。
比方說擡香蕉項目。
每個班出八個人,四男四女,全都跨在香蕉形大氣柱上,叉着雙腿抓着拉手將香蕉提起至襠下。裁判一聲令下,這些長了腿的香蕉精就在大喊大叫中搖頭擺尾的衝向終點線。
場地上一片雞飛狗跳,三班學生手忙腳亂,香蕉頭頻頻觸地前栽。三班學生又驚又慌,原地打轉。二十八班學生則奸笑着在旁邊狂飆而過,留下一連串囂張的笑臉。
然後,二十八班便被另一根打橫的香蕉絆了個人仰馬翻,最終兩個班級都沒有成績,齊齊吃了個鴨蛋。
再比方說大拖板。
每個班十個人,五男五女,腳丫子等距踩在長長的木板鞋上。裁判一聲令下,這些蜈蚣精便又開始向着終點飛奔。
這一次二十八班的學生們學聰明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提防四周的突發事件。同時三班學生也學聰明瞭,同舟共濟再不添亂,有人喊着口令,一令一動秩序井然。
然後,過於謹慎的兩個班,就眼睜睜的看着另外幾個班嗖嗖的飛跑出去,速度快的像一羣畜生。
兩個班慌亂中加速,但這個項目並不是想加速就能加的起來的。尤其是有人加的力量多,有人加的力量少,這麼一來二去,內部失衡,立刻人仰馬翻。
最終,兩個班還是全都沒有成績,齊齊吃了第二個鴨蛋。
幸好趣味運動會沒有天賜金光,石鐵心也能夠淡然處之。他倒是覺得一羣人倒在一起狼狽不堪,也是一種很有趣的團體體驗,所以反而變得興致盎然。
穿過人羣再看方清絕,她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不過也沒有氣急敗壞和不耐煩,似乎她並不討厭這種所謂的失敗。
如是再三,趣味運動會快速進行,一個個項目六的飛起。
歡聲笑語中,剛剛的情緒煙消雲散。如果不是故意去想的話,大家漸漸忘了積分榜的事情。
但總有人會故意提起。
“真是一場激烈的角逐,我已經看的眼花繚亂不能自已了。”王金全一臉清爽的感慨着:“再看看備受矚目的班級總積分榜和個人總積分榜,依然奇蹟般的保持着雙雄並立的態勢,這一盛景幾乎可以載入校運動會的記錄中。星見,你怎麼看?”
凌星見微不可查的撇撇嘴,然後才呵呵一笑:“我看挺好的,說明我校風雲匯聚、人才濟濟,我算是沒上錯高中。”
“我也是這樣的感受。不過再漫長的同行,終究還是會有一個人首先撞線。再並立的雙雄,也終究會有一個脫穎而出。”王金權一臉感慨的樣子:“下面即將進行的是本次運動會的最後一個項目,同樣也是一個單人項目。”
“單人項目,無法組隊,必有高低。”
“不知最後,到底是哪一個人勝出呢?”
王金權的話語再度引起了學生們的關注,剛剛平復下去的情緒又提了上來。作爲單人項目,體育比賽無法攜手,兩人之間必有一戰。
到底誰高誰低?
就看誰能在最後一個項目中勝出!
所以,最後一個項目到底是個啥?
“我看看賽制表。”趙青苗將表格嘩啦一翻,視線落在最後一行上,表情立刻古怪起來:“最後一個項目是……跳兔子。”
跳兔子?
什麼是跳兔子?
石鐵心原本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工作人員拿出一個兔子髮卡走了過來,然後踮起腳尖穩穩的把兔耳朵戴在了石鐵心的頭上。
石鐵心的鐵面之上立刻多出了俏皮的風景。
“一人一個口袋,都站在口袋裡,就比一次。從起跑線開始,跳到一百米外,誰先到達終點線誰贏。”
裁判講述着比賽的規則,石鐵心則本能性的搶到了前排。但站在這裡的他,臉上是懵逼的,心中更是懵逼的。
裁判又轉了回來:“對了,兔耳朵等裝飾物不準掉,誰掉了就自己撿起來戴好,明白嗎?”
明白?
這不是明白不明白的問題!
石鐵心摸了摸腦袋頂上的兔耳朵頭飾,還是那種一隻耳朵耷拉一隻耳朵翹起的形態。又摸了摸鼻頭,那裡正帶着個假的紅頭兔鼻子。扭頭往後看,竟然還有一團白棉團,充當兔尾巴,正掛在後腰上。
遠遠看過去,石鐵心整整就是一隻兩米左右的兔佛武僧。這大兔子已經把懵逼擺到了平素淡定的臉上,並且在全體學生的爆笑中變得更加懵逼起來。
關鍵是,左看右看,他沒發現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男生參賽者!
站在這裡,他簡直就像是混在了兔子羣中的肌肉袋鼠一樣!
不是、我說、這、這比賽是不是有點什麼問題?
“預備——”裁判並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直接發了令:“跳!”
腦子裡還是懵懵的,身軀已經行動過來。雙手抓着口袋邊,石鐵心一個虎躍就跳了出去,腦袋頂上的兔耳朵隨之猛然一擺,四周笑聲更大。
石鐵心大腦空白的繼續跳,兔耳朵就繼續抖來抖去。跳不了三步,髮卡一歪,石鐵心不得不停下,用蒲扇大的手,把萌萌噠的兔耳朵扶正,然後繼續跳。
石鐵心整個心靈都茫然了。
他只覺得這一百米怎麼都跳不完,四面八方的看臺上都是猛烈的笑聲。
我到底是幹啥的?
我爲什麼要參加這種比賽?
我……比賽?對,這是比賽,那就不要管什麼形象,拿出比賽的精氣神吧!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何不全力以赴,跳贏方清絕!
石鐵心強行把念頭專注在比贏方清絕這件事上,一下一下飛快的向前跳去。他跳的又穩又遠,雙腿肌肉就像不需要休息一樣一下一下不停地向前衝躍,看着還真像個肌肉袋鼠。
最終,石鐵心第一個跳過了終點線。
我……這就贏了?
方清絕呢?
石鐵心茫然往回看,女生們還在半路上嘻嘻哈哈的混亂着,沒看到方清絕的影子。
“往這兒看。”
熟悉的聲音傳來,石鐵心懵然回頭,發現方清絕正在場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你……沒參賽?”
“對。”
“爲什麼?”石鐵心腦子都快不轉彎了,有些茫然道:“你不是不想輸嗎?”
“我確實不想輸。不過這個……”方清絕擡起手,手中是一臺一看就非常高等的照相機,鏡頭對着石鐵心,纖長的食指咔噠一下就摁下了快門。
石鐵心的嘴角立刻抽動起來。
方清絕的丹鳳眼看着相機屏幕,又瞟了石鐵心本人一眼。眼睛來回看了好幾次,方清絕的嘴角翹了翹,然後薄薄的嘴脣用力的抿起,竭力維持着自己嚴肅的表情,對石鐵心回答道:“難得一見,值了。”
刷,一道金光照射下來,二十五點天賜金光灌入了獎狀虛影裡,這是運動會個人積分榜總冠軍的嘉獎。
同時,對面的方清絕終於繃不住了,噗嗤一下笑了開來。
她只笑了一下,然後她就趕緊收斂表情,擡手擋着嘴巴扭過頭去走掉了。但是石鐵心發現,這姑娘笑起來眉眼彎彎、清冽甘甜,還有些溫婉嫺靜,挺好看的。
石鐵心摸下了頭上的兔耳朵,又看着遠去的長長馬尾,也笑了起來。
“難得一見,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