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笑嘻嘻地出現在門口,把正在談話中的兩個人嚇了惶?/p>
慕容無風道:“比武這麼快就結束了?”
“還沒開始呢,我看谷裡會武功的小夥子去了一大半,不放心,跑回來看一眼。”她走進來,見桌上有一杯茶,拿起來咕咚一口喝光。
“你把蔡大夫的茶喝了。”慕容無風看着她,目中含着笑意。她滿頭大汗地跑回來,額上的頭髮溼成幾綹,深秋的涼夜,卻因着她的到來驟然間溫暖了起來。
荷衣象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樣吐了吐舌頭。
“我沒事,你放心地去看罷。蔡大夫一直在這裡陪着我。”他接着道。
“我既然回來了,蔡大夫就可以早些休息了。”荷衣道。
蔡宣聽了忙道:“是,學生告退。”說罷,連忙走了出去。
“要不要喝水?我給你泡杯茶?”荷衣坐到他的牀邊,輕輕問道。
“我得先去洗個澡。”他忽然感到一陣反胃。
“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來。”
“好罷,小心些。”她將他扶上輪椅上,推進浴室,然後,象往常那樣退了出來,掩上門。
“你去泡茶罷。”臨走時,他道。
“好啊。你是要那種很複雜的泡法,對麼?”
“你還記得怎麼弄?”
“記得。”
“記住要守在爐子旁邊點水,不要離開。”他不動聲色地道。
“好。”她乖乖地點點頭。
那浴室實際上是個溫泉,一年四季都瀰漫着一團水汽。
她無聲無息地將門推開一條小縫,溜進門內,靠着門邊坐了下來。
他正好背對着她。
她看着他脫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深衣。然後,他突然猛地俯下身去,對着一個漱盂狂吐了起來。
她渾身發軟地聽着他一邊咳嗽,一邊一聲接着一聲地嘔吐着。
吐了半晌。他吃力地坐了起來,剛坐定,又感到一陣噁心,只好俯身下去接着吐。
一直吐到他什麼也吐不出來了,他還在不停地作嘔。
總算吐完了。他閉上眼,滿臉發青,渾身虛弱地靠在椅背上。
休息了片刻,他恢復了一些氣力,轉過身,正要繼續脫衣裳,一擡頭看見荷衣坐在門邊,呆呆地看着他。
他手一抖,袖子裡的那瓶藥掉了出來,卻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抓在手中。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居然還很鎮定。
“這就是……定風丹?”她聲音在發抖。
他不語。
“把藥給我。”她站了起來,輕聲地勸道:“這種藥,你不能吃。”
“你別管我!” 他緊緊地抓着藥瓶,生怕她會奪走。
她想撲去過搶,也有一百種法子把藥瓶搶到手。一見他身子如此單薄,心中不忍,就算是動手,也不知該從哪裡下手。只好叉着腰,衝着他大叫:“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慕容無風!你!你氣死我啦!”
他不吭聲,默默地看着她。
她跺跺腳,道:“說話啊!你說話啊!”
他沉默了好久,才惻然地道:“因爲我不想象殭屍一樣地躺在牀上。我不願意再過去年冬天那種日子。”
他一動也不能動,而她也瘦得很厲害。
雖然以前他也時時生病,只要他清醒過來,他始終都能照顧自己。但去年冬天他始終清醒着,卻病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嚴重。天山奇藥的作用已漸漸消退,他的身體一天一天地滑向深淵。
十天下來,荷衣的臉就變得又尖又瘦。
就算是她是身體最強壯的劍客,也經不起勞累和恐懼的雙重摺磨。
“那……那只是一個冬天而已!”她流着淚道:“我完全可以照顧你,你會好起來的。”
“荷衣……我不願意你象那樣……象那樣照顧我。我天生就是個不自由的人,一個人不自由已經夠了。沒有必要再拖你下水。”他輕聲道:“我……我難道什麼幸福也不能給你嗎?”
“我很幸福啊……無風……你爲什麼以爲我不幸福?”
“你不自由……整個冬天你嚇得連一步也不敢離開我……你也快變成殭屍了。”他的聲音已有些哽咽:“我服了藥,這個冬天我們就不必……不必象以前那樣了……會……會好很多。”
“我是自由的啊!”她拉着他的手,柔聲道:“不過是自由地選擇了不自由而已。我心甘情願不自由。就算你……就算你什麼病也沒有,我也會成天陪着你。”
他搖了搖頭。
“無風,我求你,求你把藥給我。不要再吃了,答應我!”
“不。”他堅決地道。
“給我!”她急了,抓住他的手,去搶那個瓶子。他卻不知哪來的勁,將她的手一擰,一推,道:“你別過來搶!這藥配製不易。”
她氣得臉色蒼白,道:“你給我!”
他把藥瓶藏在腰後,道:“你別過來。”
她站在他的面前,氣得渾身亂顫,道:“好,慕容無風,你好……我還真不信我就把你沒辦法!”
她忽然抽出劍,往自己左手上一揮。
一節斷指高高地飛了起來,帶着血,正好掉在他面前的地上。
那是她的一節手指。
血立即涌了出來。
“你吃啊!吃一粒我就砍一節手指,你只管吃。看是你的藥多還是我的手指頭多!”她衝着他大嚷。
他撲了過去,死死地捂住她的手,血卻已滴了他一身。
那手指本有三節的,如今只剩下了兩節。
“荷衣!你……你瘋了!”他心痛得幾乎心疾瘁發,道:“藥你拿去好啦。殭屍就殭屍罷!你別再……別再……砍你的手啦!”
他手忙腳亂地找出一塊手絹將傷口之處緊緊地扎住。
“你發誓!你發誓再也不折磨自己啦!”她狠狠地盯着他,大聲道。
“我……我發誓。”他捂着她的手,傷痛欲絕地看着她。
血早已浸溼了手絹……他的眼前一片紅色。
他的神志開始昏亂,頭一陣一陣地發漲,身子開始晃了起來。
“沒事……沒事……我是嚇唬你的……這點小傷不要緊……”她見他臉色發紫,嚇得緊緊地抱住他,摸着他的臉,將一股真氣注入他的體內。
“下次你生氣……不要隨便動刀子,行麼?”他氣喘吁吁地看着她,勉強鎮定下來。
“誰要你這麼倔?人家每次都要流血你纔會改變主意……”她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喃喃地道。
他將藥全數倒入漱盂之中,嘆了一聲,點住她止血的穴道,道:“跟我回屋,你的傷口要縫針。”
她軟綿綿地將身子縮在他的懷裡:“不,我哪裡都不去,只要你抱着我,永遠抱着我。永遠……永遠也不死。”
他苦笑。俯下身,拾起那節斷指,用手絹包了起來。
“荷衣……別這樣想……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你要……要想開一些。”他撫摸着她的一頭柔發,輕輕地道。
他還有多少日子,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他隨時都可能死去。死對他而言早已不再是件可怕的事。
“我不管……我就是想不開。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去死,好在那邊接你。”她滿臉是淚。
“胡說!”他心痛欲裂:“我現在已快被你說的話氣死了。答應我,你永遠也不會這樣做!”
“不答應!死也不答應!你若一死,我就抱着你從神女峰上跳下去。”
他的心砰砰亂跳,只覺一陣窒息。
“我們是兩個人啊!荷衣!”他絕望地道,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去阻止她這瘋狂的想法。
“我們是兩個人,不過只有一個靈魂。不許你死!你死就是謀殺我!”她大叫。
“好了,荷衣!”他抱着她,推着輪椅,來到臥室。
“把我的手指和你的腿埋在一起……合葬。”她在他懷裡道。
“荷衣……”他看着她,只有嘆息。
“好痛呀……痛死啦!慕容無風!都是你害的!你害我少了一節手指!嗚嗚嗚……人家從沒有這麼疼過……”她大哭了起來。
十指連心,果然痛不可當。
他心慌意亂地點了她止痛的穴道。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替她縫了幾針,塗上金創藥,用一條三尺長的軟絹包紮起來。
針刺進她的傷口時,她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他的心隨之一痛,彷彿也被那針紮了一下。
難道……難道他們真的只有一個靈魂?
他忍不住端詳她那隻柔軟受傷的手。她的手小而纖細,柔若無骨,卻很白皙。
在他的心目中,這隻手比他見到的所有的手都要美麗。
如今,那小手指上已然斷去一截,裹在一大團白絹之中,一點隱隱的紅色從白絹裡透出來。
無論他的醫術如何高明,這已不再是一隻完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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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心中滿是內疚,竟再也不敢往她的傷口上看。
“下次不許再這樣了,荷衣。”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地道:“我們可以打架,你卻絕不可以傷自己……知道嗎?”
她仍是一個勁兒地哭個沒完,已把他的衣裳哭溼了一大片。
“好啦……歇會兒再哭罷。來,先喝杯茶潤潤嗓子……”他給她端來一杯茶,哄着她喝了一口。
她喝完了,停了一會兒,果然又抽泣了起來。
“還真接着哭呢!行了啊,楚大俠。”他拿起毛巾給她擦了一把臉。
她將毛巾一推,拿着他的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的手一下子就滿是鼻涕眼淚,溼漉漉的好象剛從水盆子裡撈出來的一樣。
“你壞!你壞死了!”她嗚嗚地道:。
“子悅也沒你哭得驚天動地……”他一邊搖頭,一邊舉着她的左手,替她止血。
她擡起頭,忽然問道:“你爲什麼從來不哭?”
他淡淡地道:“我不會。”。
“你哭!你哭!哭一次給我看!”她擰着他的胳膊道。
他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頭,道:“折騰夠了就去睡罷。很晚了。”
“誰折騰啦?誰折騰啦?明明是你招出來的!”
“好罷,是我招的。我錯了。”
他還想再檢討一番,她忽然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肩上使勁地咬了一口。
“噢!”他痛得叫了起來。
她拿着藥膏輕輕地塗了塗自己留下的一排牙印,道:“下次你再敢這樣,我就再咬。”
他皺着眉苦笑。
然後她乖乖地鑽進了被子,道:“我困了……給我講個故事罷……”。
他坐到牀邊,替她除去外衣,蓋好了被子,仍舊舉着她的手,道:“上次咱們講到哪兒了?”
“慕容大俠騎着馬飛馳在峨眉山上……”
“唔。那峨眉山上開滿了杜鵑,還盛產茶葉,最有名的便是‘峨蕊’、‘雲霧’和‘竹葉青’這三種,沏時碧綠澄明,進口清香淳厚。話說那慕容大俠到峨眉山來,當然不是爲了茶葉。原來,除了茶葉,峨眉山洗象池內的黃連堪屬極品,此外血藤、川芎、貝母、天麻、細辛亦不在少數……”
“你的大俠爲什麼每次上山都是採藥啊?能不能幹點兒別的?”她翻了一個身,抱着枕頭,將臉朝着他,眼中的淚水未乾,卻笑了起來。
她真的笑得好快。他默默地想到,她總是一幅一點也不發愁的樣子。
“好罷。慕容此行,當然不爲採藥。只因峨眉山上住着一位天下第一的劍客楚大俠,此人乃是慕容的死對頭。他們約好次日清晨在峨眉山的金頂比劍。且說那一日惠風和暢,天朗氣清,他將一柄鋒利的飛刀藏在口中,在山腳下瞄準了方向,準備口吐飛刀,三千里外取人首級……”
“是不是這一回我又輸啦?”荷衣笑着打斷了他。
“當然啦。”慕容無風道。
“爲什麼每次你講的故事裡,輸的那個人總是我?”
“嘿嘿,因爲是我講故事。”
“哈哈哈……”她咯咯地笑得喘不過氣來:“你真逗……笑死我啦!”
他有點發愁地看着她。
荷衣是不怕流眼淚的。
她笑得那麼開心,剛纔發生的事情好象已經忘掉了。
過了一會兒,她好象想起來了一件事,道:“啊!糟啦!”
然後突然從牀上跳了起來,道:“我要去接吳大夫!飛鳶谷裡的比武想必已經結束了!”
慕容無風愣了愣,道:“吳大夫會在飛鳶谷?”
他還想再問一句,荷衣人影一閃,早已衝出了門外。
他連忙對着門口道:“荷衣回來。”
“什麼事?”那人影又閃了回來。
“叫謝停雲去接就好,你剛剛受了傷。”
“還是我去,謝停雲不方便。”那影子一晃,又消失了。
叫一個大男人抱着嬌滴滴的吳大夫飛過沼澤,荷衣覺得不大妥當。
(2)
月光靜靜地灑在沼澤中的那片空地上。
遠遠地看去,空地就象一個白色的舞臺。
吳悠將自己緊緊地裹在一件純黑的鬥蓬當中。鬥蓬的帽子垂下來,擋住了她大半張臉。
她站在離空地中心較遠的一棵大樹旁邊。她的周圍零零散散地站着幾個完全陌生的人。
然後她發現其實不必那麼緊張,站在空地上觀看的人,彼此似乎都不認識。
無人交談,大家全都是雙拳緊握,雙脣緊閉,神情嚴肅地直視着空地的中心,等待着比武的開始。
已是子時正,所有的證人和客人都已到齊,唐潛卻一直沒有露面。
龍澍突然大聲道:“子時已到,傅公子早已等在這裡。唐潛爲什麼還不到?莫非是怯敵不來?”
他的兩個兒子中午中了唐門的毒砂,送到雲夢谷時老二龍補之的一隻手已爛得只剩下了一截白骨。雖經大夫們全力施救之後,性命已無大礙,那一隻手卻肯定是廢了。
龍澍一想到這件事就氣得血脈賁張,龍家的暗器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這一回若不是在狂歡濫飲之中,失了警惕,豈能輕易着了唐家的道兒?
唐淮冷冷地盯了龍澍一眼,沉聲道:“唐門從沒有臨陣脫逃之輩!”
龍衍之道:“唐門的人什麼下三濫的事情都做得出,臨陣脫逃又算什麼?”
唐淮剛要接口反擊,忽聽一人淡淡地道:“你們談的那個人,是我嗎?”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着那個從唐家兄弟身後慢慢走出來的人。
唐潛。
他穿着一件純黑的絲袍,卻繫着一個紅色的腰帶。手上拿着一把鱷魚皮吞口的刀。
月光正照在他高高的額頭上,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溫和,還帶着點笑容。一雙眸子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虛寂寞之意。
儘管他竭力掩飾,大家還是注意到,他走路的時候右腿有點兒跛。
一點。只是一點兒。
可是他是怎麼靜悄悄地越過這一片沼澤到了這裡,就不爲人所知了。
這地上站着的全是天下一流的輕功高手,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是怎麼來的。
而他卻已經到了。
“那瞎子終於來了。”龍衍之回頭向龍澍大聲道。
其實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唐潛是個瞎子,龍衍之卻故意要把這兩個字說得很響。
唐潛笑了笑,不予理睬。走到小傅面前,道:“我來了。”
小傅看着他,道:“幸會。我是小傅。”
唐潛點點頭,道:“我是唐潛。唐家的唐。”
小傅道:“你是隱刀與潛刀兩位大師的傳人?”
“不錯。”他頓了頓,道:“傅公子與當年天下第一刀傅紅雪也有關係?”
小傅道:“不錯。”
唐潛一笑:“看來我們的師門旗鼓相當。”
小傅想了想,又道:“你是瞎子?”
唐潛道:“從小就是。”
小傅道:“又是跛子?”
唐潛道:“嗯。”
小傅道:“又瞎又跛,你怎麼練刀?”
他是個年輕人,比唐潛年輕好幾歲,在塞外長大,說話很直,也很嗆。
唐潛道:“當年的傅大俠也是一個跛子,他好象還有別的毛病。不過,他的刀法仍然很好。”
小傅怔了怔,道:“今天比武,我不會用左手,因爲我不想佔別人的便宜。”
唐潛淡淡道:“你最好兩隻手都用,不然你會輸的。”
他的臉板了起來,好象有點生氣的樣子。
小傅道:“時間已到,請。”
“請。”
“嗆”的一聲龍吟,兩人同時拔出了刀。
然後衆人眼睛一錯,兩個人影已然飛了起來,橫掠十丈,到了沼澤之中。
這雖只是鄂西一大片雲夢澤地之中的小小一塊,沼澤就是沼澤。
在沼澤上比刀比在陸地上肯定要難得多。
這看似平靜的曠野實際上卻是一大片緩緩流動的污泥。 污泥攪動着樹木的殘枝與動物腐敗的屍體,沉入到地底的最深處,卻釋放出一個又一個的氣泡。
偏偏在這最陰暗的夜影之下,沼澤上生長着一叢叢長滿倒刺的蕨草與葛藤。散發着一種古怪誘人,卻近乎死亡的氣息。
那兩個身影在沼地上飄浮,足尖不時地從蕨草上點過,尤如兩隻蜻蜓在花叢中穿梭。
吳悠的目光卻一直追隨着唐潛腰上的那一條鮮紅色的腰帶。她不得不承認,儘管她完全是個外行,這一戰也很值得一看。
可是在沼澤外和平地上的人,卻不一定能將這兩團黑影與沼澤上的夜色分辨出來。實際上,大家只聽見了不時傳來的刀聲,卻並沒有看清楚兩個人的動作。
“你說,唐潛會不會突然使出暗器?”龍衍之假裝對龍熙之道,嗓門卻大得刺耳。
“十之八九。他把小傅引向沼澤,原本就是居心叵測。”龍熙之道。
人羣中果然有不少人竊竊私語起來。
私語之聲剛起,又很快安靜了下來。因爲那兩團黑影已然回到了平地上!
交織的刀光中,火星四濺。
小傅的手慢了下來,而且他一直往後退。
內行的人已看出唐潛佔了上鋒。
眨眼間三十個變化一閃而過,刀光與人影彷彿風捲亂花一般地穿梭着。
突然小傅向前猛跨一步,奮力一擊!
刀光一閃,消失。
兩個人忽然都停了手。
小傅臉色蒼白,道:“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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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潛淡淡道:“承讓。”
他的話剛一說完,小傅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家好象還沒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顧十三已然抱起了小傅,消失在沼澤之中。
唐淮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已殺了他?”
唐潛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