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月一驚,問道:“塵凡,你忽然提這件事情幹什麼?”雖然徐寒月很在意別人提起自己的這個哥哥,但是,現在卻是唐塵凡在說,所以她也沒有什麼異樣。
唐塵凡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在說着:“你知道你哥他爲什麼會變成這一副模樣麼?”他說完之後,頓了頓。他的目光掃過衆人,只見衆人都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唐塵凡也不在意,徑自說道。“因爲他有一顆嫉妒的心!人心裡有嫉妒很正常,嫉妒別人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當這一顆心急劇膨脹之後,便會使人入魔!——寒月,你知道爲什麼嗎?”
徐寒月搖了搖頭。此時,她已經不在乎唐塵凡說什麼了。因爲,她似乎感覺到將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據我所知,寒月你天資聰穎,很小的時候便學完了崆峒派的秘傳道法。但是,徐炎旭他卻是遲遲連第一層都突破不了。一個做哥哥的,連道法修爲都不如小自己幾歲的妹妹,他的嫉妒之心便是從這裡開始的。他開始認爲是自己的父母偏心,把高深的道法傳給了妹妹而沒有傳給自己,於是他便懷着一顆對衆人仇恨的心去面對每一天......”
說到此處,唐塵凡停住了,他沒有再向下說。衆人聽在耳中,雖然明白這只是唐塵凡的推測,但是卻也覺得是那麼一回事。
唐塵凡又說道:“後來,我的出現,又讓他懷恨在心了。衆所周知,徐老爺子本來是想把崆峒派傳給我的。但是,這樣一做卻是搶了他的位置。所以,他對我也是充滿了敵意......”
唐塵凡的這一番話顯得有些自誇,但是,這也的確是事實。誰都知道唐塵凡和徐寒月的關係不一般,倘若唐塵凡真的和徐寒月結爲道侶,那這個崆峒派的掌教位置不就輪到唐塵凡來坐的麼。而以他徐炎旭的性子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他對於唐塵凡懷恨在心也是在情理之中。到現在,冷秋痕終於搞明白徐炎旭爲何會對唐塵凡那樣冷淡了。
“他恨父母,怪他們沒有傳授自己更加高深的道法;他恨我,怪我搶了他掌教的位置;他很天下人,因爲天下人都在誇徐寒月的道法高深而沒有誇他徐炎旭......”唐塵凡的語氣越來越重。“所以,他就這麼一步步地走上了歪路,直到最後的入魔!”
聽到這裡,徐寒月似乎明白了什麼。便見她變色慘白,嘴脣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些什麼。良久,才從她的嘴裡吐出幾個字:“塵凡,難道你......”
唐塵凡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說道:“知我者,寒月也。——沒錯,我便是想與他決一死戰......”最後的四個字,他咬得很重。彷彿在做什麼很重大的決定一般。
“什麼!”
“你怎麼要這樣?”
“唐大哥,我陪你去吧。多一個人還多一分勝算!”
......
一語既出,周圍衆人無不發話。有的試圖阻止唐塵凡,有的則是願意出手幫助唐塵凡。
唐塵凡一揮衣袖,打住了他們的話:“這是我與他之間的恩怨,必須要有我自己來解決。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是不會要你們幫忙的。況且,就憑你們,去了也是送死......”
徐寒月走了出來。此時,她的臉上明顯有着淚跡,但是她卻是行了一禮,說道:“諸位的好心我待塵凡謝謝了。只是,這既然是塵凡自己
的決定,那諸位就不要插手吧......”隨後,她的語氣似乎有些顫抖。“塵凡,你何時出發?”
唐塵凡:“明日清晨。”
......
第二天,天不亮唐塵凡就走了。他是一個人悄悄走的,沒有和任何人告別。只是留下了一張字條:
見信之時,我已離去。此番一別,只怕永無再見之日。諸位,保重。寒月,保重。
他最後是單獨和徐寒月告別的,可見徐寒月在他心中的地位。冷秋痕不禁感嘆道:唐塵凡一心想要超脫物外,擺脫兒女情長。最終,卻還是沒能夠如願以償。世間之情,常在於無意之間。微乎其微,乃是常人所不能夠察覺的。唐塵凡,你終究是人不是仙。即便你口頭上說的再如何的好,最終不還是躲不過這“柔絲情劫”麼?
但是,又有誰知道。這一別,唐塵凡便再也沒有出現在衆人的眼前。這一別,正如唐塵凡所說,成了永遠的訣別。那一戰的結果,也沒有人知道。甚至,天下修行界的諸位高人都不知道是否發生過這場戰鬥。唐塵凡,這個名字。隨着年代的推進,被漸漸的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
多年以後,一家酒樓之內。
冷秋痕正在和雪瑩、冷秋雨悠閒地吃着菜喝着酒看着窗外的美景。
這裡是揚城,一座古老的城市。俗話說“煙花三月下揚城”,便是說的這裡異常美麗的景色。
此番,冷秋痕也是聽說了揚城的美景,才拉着雪瑩、冷秋雨的手到這裡玩一玩。
窗外,是滿城美景。冷秋痕喝着酒,怡然自得。冷秋雨坐在冷秋痕的身邊,只顧低着頭剝着花生米。還時不時的朝冷秋痕嘴裡送上一兩粒。
雪瑩看着冷秋痕的這幅模樣,嗔道:“你呀,真是越來越像你那個死大哥唐塵凡了。”
冷秋痕“撲哧”一笑,差點沒把就噴出來:“我?我和他可差得遠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雪瑩,自從咱倆認識以來,你便一直戴着面具,我還從來都沒有見過你的廬山真面目呢!”
冷秋雨也跟着後面起鬨:“是啊,雪瑩姐姐。你幹嘛一直戴着面具呢?”
雪瑩呵呵一笑,道:“是麼,那就得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正說着,只見虛影一閃,卻是冷秋痕的手已經伸到她的面前。雪瑩沒想到冷秋痕這些年的修爲竟然精進的如此之快,便是連自己也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她卻是回過神來了。立馬用筷子朝冷秋痕的手背上戳去。而冷秋痕似乎也早已識破了雪瑩的計謀,只見他手腕如同靈蛇吐信一般,猛地一屈,隨即一甩,繞過雪瑩的攻勢再次朝着她臉上抓去。
這一下,不知是雪瑩的動作慢了一步,還是故意讓着冷秋痕的,她的面具竟然被冷秋痕給揭下來了!
一時間,不僅僅是冷秋痕,便是連冷秋雨也驚住了!這是一張怎樣的面容?這張臉簡直就如同九天仙子一般,根本就不是人間所有。冷秋痕看着雪瑩,只覺得雪瑩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韻。本來,雪瑩的身材就是極好,再加上這麼一張臉,更加錦上添花。只是,有一點卻是讓冷秋痕感到意外的。那邊是雪瑩的臉上,從左邊眉毛處一直到右邊的嘴角,斜斜的掛着一道很長的傷疤。這一道傷疤歪斜扭曲,周圍的皮都有些緊皺的感覺。就彷彿是一條難看的大蟲子,趴在雪瑩的臉上
。
雪瑩也似乎看出了冷秋痕的內心,微微低下頭:“是不是很難看?”她的語氣之中,很明顯的帶着失望。
冷秋痕微微一笑:“不是啊,雪瑩,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美......”
雪瑩“撲哧”一笑,說道:“好啦,這道傷是我爹劃的,那時候,我真是懷恨在心。不過,修了這麼些年的道法,我倒是覺得無所謂了......”說完,她還呵呵一笑。“其實,我早就想摘下面具了,只不過怕嚇着你小子......”
正在衆人嬉笑打鬧間,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秋痕——”
冷秋痕一驚,循聲望去,卻是徐寒月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裡。
剛纔的一幕徐寒月都看見了,所以當她看見雪瑩臉上的傷疤之後,也沒顯露出多少驚訝。
徐寒月這些年來一直接任崆峒派掌教一位。崆峒派劫後餘生,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因此,徐寒月這些年來一直都很忙。
許久不見,一羣人有着說不完的話。說着說着,衆人不知爲何竟是聊到了唐塵凡。
一提起唐塵凡,輕鬆的氣氛登時變得凝重了許多。衆人都有意識的迴避着這個話題。這些年來,徐寒月一直是默默地守候着唐塵凡,她還經常爬上崆峒山巔向遠方眺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看見唐塵凡。但是,事與願違,唐塵凡一直沒有出現。
正在此時,樓下忽然有吵雜之聲。不少人都把頭探出窗外向樓下看去,冷秋痕他們也是一樣。
原來,樓下竟是一羣叫花子爲了爭奪一碗吃的而大大出手。便見街道上都已經圍滿了人,而人羣中間,五六個叫花子正扭打在一起。他們打得頭破血流,連旁邊的攤子都撞倒了好多。
看見這一幕,冷秋痕忽然覺得這些扭打在一起的叫花子真的是如同芻狗一般。唉,世人妄想求仙問道,總以爲仙佛神鬼能夠庇佑自己。但是,卻從不想先改變自己的言行。倘若言行不正,求仙拜佛又有什麼意義呢?世人如此,修仙之人更是如此。仙道渺茫,不知其奧妙。但是,作爲修仙之人,首先要從自身做起。俗話說“修之於身,其德乃真”!只有這樣,纔有資格再去談什麼求仙問道。
忽的,樓下扭打的人羣忽然都停住了。原來,竟是從遠方傳來一個人的和唱之聲:“修之於身方能立足天下,我是神仙才能縱橫四海......”
這首歌謠唱得很不着調,是從一個衣着破爛、蓬頭垢面的乞丐嘴裡蹦出來的。這個乞丐左手拿着一根竹竿,右手捧着一直破碗,邊走邊唱,一路搖搖晃晃。看見他的人都自覺的遠遠避開。
冷秋痕看着這個乞丐,忽然覺得他很是眼熟。不僅僅是冷秋痕,雪瑩、冷秋雨、徐寒月、冰兒也認出這個人來了。衆人都是吃了一驚,徐寒月更是已經捂住嘴泣不成聲......
這個人雖然蓬頭垢面,但是那英俊的臉龐,那炯炯有神的眸子......卻依稀竟是許久未見的唐塵凡!
唐塵凡一路唱着歌謠走來。身形雖然瘋瘋癲癲,但是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卻是無限的睿智。他看着周圍行人的眼神,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彷彿天上的神明對凡間俗人的憐憫。這一種眼神,常人並沒有在意。冷秋痕看着他顯得瘋瘋癲癲的身影,似乎知道唐塵凡爲什麼做出了當年的選擇;似乎知道了,什麼纔是“仙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