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鎮是一個擁有一百六十多年曆史的小鎮。雖然歷史悠久,但並不代表它離羣索居遺世獨立,這是一個十分現代化並且富裕的小鎮。小鎮上類似bloody mary之類的傳說倒是有不少。但總體來說,一直祥和安寧。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小鎮上不斷有年輕人失蹤,警方多番查找,都沒有結果,爲這個小鎮又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直到一個月前,w鎮上出現三名十八歲到十九歲的年輕人遇害,死亡原因均不相同,警方毫無頭緒,不得不向聯邦調查局發出請求。
第一名學生叫做莉娜,性別女,年齡十八歲,是喬治華盛頓大學的一名學生,也是大學游泳隊的成員,暑假回到家中,兼職做w小鎮游泳館的救生員。
在某天早上被發現溺死於w小鎮的游泳池內。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呼吸道內發現積水,肺部水腫,符合溺水症狀。但她是大學游泳隊的種子選手,誰都不相信她竟然會溺水。她的體內沒有任何藥物反應,排除被人爲迷昏後扔入泳池的可能性。唯一值得關注的是,一般溺水人如果經歷過掙扎,肢體將會保持最後的僵硬狀態。而莉娜的雙臂有向後折去的狀態,這種掙扎模式實在很奇怪,驗屍官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當地警察傾向的解釋是肌肉痙攣。
第二名學生艾倫,性別男,年齡十九歲,被發現死於游泳館的男子淋浴間內,身中十二刀,失血過多而亡。死後遺體被淋浴間內熱水淋浸至第二日被人發現爲止,雖然能判定兇器是一把十二公分的匕首,但警方沒有提取到任何有用指紋。因爲熱水影響到遺體肝溫,死亡時間推斷跨度比較大,時間爲下午六點到晚上十二點。
莉娜與艾倫的死亡時間相距不到一週。游泳館正因爲莉娜的原因準備在游泳池安裝監控,就在運行的前一日,艾倫就死了。這個巧合很微妙。
第三名學生安妮,性別女,年齡十八歲。
伊恩嘆了口氣,按住太陽穴:“還好不是游泳館……”
安妮的遺體被發現的地點在鎮子周邊林子裡的一個小木屋。她被倒掛在木屋裡,劃破喉嚨,血流而死。當她的屍體被發現時,血跡早已經浸透了橡木地板。最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則是小木屋裡正放着黑膠唱片。唱片機不知道旋轉了多久,就似乾啞了一般,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從資料上看,這三個年輕人小學、中學都在同一個學校,但w小鎮本來就只有一個小學和一箇中學,而且這三人的死法毫無聯繫,就目前來看應該是三起獨立的案子。馬迪·羅恩怎麼會想到把三起案子扔到他這個剛進入調查局的“菜鳥”手上?
伊恩合上資料夾,向後靠着他的椅背,放空了自己的大腦。
他的手機響起,擡起一看,是來自馬迪的短信:別忘記與你的搭檔碰面。
伊恩吸一口氣,也許他早就該放下,也許那個少年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可怕,也許當他見到了他,徘徊在他心頭這些年的夢靨終於可以離去了呢?
海利·拉塞爾如今是這個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他應該就住在拉塞爾家的本宅。
它位於紐約市近郊一個安靜的地方。
上百年的歷史,讓這座老宅流露出幽暗森嚴的氣質。石頭堆砌的牆壁上常青藤肆無忌憚地遍佈,在黑暗的陰影下猶如從地底延伸而出的某種力量。屋頂陰鬱的青銅雕塑折射出森冷的月光。哥特式的窗櫺優雅而壓抑。
它的外表雖然老舊,但內部卻超出伊恩想象的現代化。
他下了車,按響了門鈴,那是一個可視電話,伊恩見到了一位身着黑色西裝戴着領結的老者。
“你好,這裡是拉塞爾家。”儘管遣詞彬彬有禮,卻顯得十分有疏離感。
“啊……你好,我是來自聯邦調查局的探員伊恩·康納。也是海利·拉塞爾的新同事。”
對方明顯愣了愣,“請進,康納先生!是我失禮了!”
雕刻着荊棘的大門緩緩向兩側打開,月光照耀在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上,小路的兩側是工業時代風格的路燈。伊恩開着車來到門口,可視電話裡那位身着西裝的老者就等候在門口。
他應該就是拉塞爾家的管家。
侍者走出來,接過伊恩的車鑰匙,將他的車開去老宅後面的車庫。
老者帶着伊恩走了進去。
這棟老宅比他想象中要大出幾倍。寬敞明亮的客廳,古舊而優雅的吊燈,十分有品位的裝飾及傢俱,昭告着這個家族悠久的歷史以及財富。
伊恩走上回旋式的樓梯,腳下是木頭髮出的細微聲響,左側的牆壁上掛着各種古典名畫,雖然叫不出名字,但卻極爲眼熟,如果是真品,每一幅都是價值連城。
來到一扇厚重的橡木門前,老者將門推開,輕聲道:“先生,伊恩·康納探員來了。”
聲音在一片空曠中迴盪。伊恩向前走了一步,才發覺門的另一面是一個巨大的圖書館。
牆壁被鑿成了落地書架,放眼望去,這裡簡直就是被書籍堆砌而成的堡壘,密密麻麻,彷彿要將天地壓垮。
一個站在樓梯頂端的男子不緊不慢地回過身來。
伊恩擡頭仰望,那一刻,塵封的潮水撲面而來,從他的發間臉頰穿梭而過,留下悠揚婉轉的低語。
“伊恩。”他輕輕喚起他的名字。
不再是八年前稚嫩的帶着幾分怯懦猶豫的聲音,又或者他從來就不曾真正怯懦過。
整個空間化作酒杯,而他的聲音醇厚的旋轉,所有思緒陷落。
他是海利·拉塞爾嗎?
金棕色的短髮利落中透露出幾分貴族氣質的優雅,眼簾輕擡就似河面上悄然甦醒的白色睡蓮,而那一抹笑意……宛如夜空裡的北斗星落入銀盃,攪碎了微微盪漾的月光。
他確實是海利·拉塞爾,空靈而魅惑人心。
再次見到他,伊恩仍舊無法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從高處走了下來,每一聲脆響就似輕薄的羽翼震落而成的碎片。
“你回來了。”
八年前那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年,如今已長大成人。他的手掌觸上伊恩的臉頰,微微側過的臉龐在光影下形成醉人的線條,延伸着,遊離入伊恩的眼中。
驟然驚醒一般,伊恩向後退了半步。
“謝謝你請了布魯克醫生爲我做手術,否則我就死了。”
“沒關係,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履行我的諾言。”
海利的視線一寸一寸地掠過伊恩的臉龐,就像是擦拭着記憶力最爲珍藏的易碎品。
伊恩別過臉去避開對方的目光,冷淡地說:“你的諾言很可怕,還是不要實現的好。”
“你是不希望我實現,還是覺得我沒有能力實現?”
伊恩將話題轉開,“聽說拉塞爾家族十分殷實,你的爺爺也在兩年前過世,現在你擁有一切,可以完全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爲什麼要加入聯邦調查局呢?因爲無聊嗎?”
“因爲與魔鬼對話,是我唯一保持與你聯繫的方式。”
海利的身體前傾,儘管沒有任何壓迫感,莫名危險的氣息蔓延,伊恩向後退了半步。
緊接着,海利笑了。眉眼顫動,十分開懷。
“我真的很想你!你說我現在是應該抱緊你?說一些久別重逢的甜言蜜語?還是直接將你放倒,做所有我想做的事情?”
“你可以試試看。”伊恩側過臉,脣角扯起一抹冷笑。他微微握緊拳頭,全身的線條繃起。這麼多年的生死歷練,沒有人能輕易做到將他“放倒”。
海利搖了搖手。
“放鬆!伊恩,放鬆!你對我是如此重要,所有你不願意的事情,我都不會讓你承受。馬迪·羅恩把你派來做我的搭檔了?我就知道他不會放心我,無論我表現得有多好。”海利朝仍舊候在門口的老者打了個響指,“嘿,克里夫,拿兩瓶啤酒來。”
“您確定不要紅酒或者香檳,而是啤酒嗎?”克里夫用平緩的聲音問。
“嗯,就算給伊恩喝紅酒或者香檳,他也不懂得品評。還是啤酒最適合。我們久別重逢,當然要好好慶祝。”
“我不是來慶祝的,而是來跟你探討案情的。”伊恩皺起了眉頭。
與海利再見面,未必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海利·拉塞爾就像無底深淵,無聲無息蠶食着他的空間。
“伊恩……”海利的眼眸忽然暗沉了下來,一步一步走向伊恩,原本輕鬆的氣氛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壓迫感。
伊恩對危險天生就有敏銳的預感,這也是他爲什麼能在殘酷的戰場上活到現在的原因之一。他下意識不斷後退,隨時準備着擡起膝蓋以及擰斷對方的脖子。
而海利卻步步逼近。
就像教堂中的天使雕像,一片一片剝落聖潔的痕跡,露出最原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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