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運河北街7號。
“……2187、1553、8941、5045、1235、3875、4186、1211、3415、3784、9643、4857、4534、5433、5615、353,本次呼叫半小時後重複一次。”
姜新禹拿出密碼本,很快譯出了電文內容:如遇緊急情況,可在仁愛路告示欄留下聯絡暗號,並於當晚七點鐘,到昇平戲院與情報員水滴聯絡,特定代號捉放曹……
“新禹,你在裡面嗎?”童潼在門外輕聲問道。
“什麼事?”姜新禹拿出火柴把譯文點燃。
房門一開,童潼邁步走了進來,看着菸灰缸裡燃燒的信箋,驚訝的說道:“你在幹嘛?”
“沒幹嘛。”
“沒幹嘛在幹嘛?”
“榕榕睡了嗎?”
“剛睡下。”
“站長說,下週三有飛機去擡彎,你和榕榕也跟着一起走。”
“就我們兩個嗎?”
“大概十幾個人吧,都是各部門長官的家眷,送人還在其次,主要是往擡彎運送物資。”
“啥物資?”
“黃金、白銀、外匯,包括一批貴重文物。”
童潼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恍然說道:“哦……我明白了,他們知道堰津肯定守不住,所以把好東西提前送走!”
姜新禹點了點頭:“對。童潼,週三之前,你後悔還來得及。”
“我不後悔。”童潼堅定的說道。
“那好吧……”
“小鈕釦昨天跟我說了,我去哪,她就去哪……你跟上面說好了吧?我們一共是三個人去擡彎。”
“說好了。”
小鈕釦自幼在童家長大,她和童潼名義上是主僕關係,實際上感情堪比同胞姐妹。
童潼感覺有些口渴,伸手拿過姜新禹的茶碗喝了一口,皺着眉說道:“又是苦丁茶吧?真是搞不懂你,那麼多好喝的茶,偏偏喜歡自討苦吃……哦,對了,昨天我去軍人俱樂部,你猜,我遇到誰了?”
“誰?”
“崔鐸。”
“就他自己?”
“還有一個矮矮胖胖的傢伙,我聽崔鐸叫他老武……”
姜新禹知道,這個人應該是消防局水龍隊的王明武,他和崔鐸的關係非同一般,很可能是地下潛伏組織的一名小頭目。
“你去軍人俱樂部幹嘛?”姜新禹問道。
“榕榕喜歡喝那兒的鮮榨果汁……”童潼忽然冷笑了一聲,臉上浮現出鄙視的神態,說道:“新禹,你知道崔鐸去軍人俱樂部做什麼嗎?”
“不知道。”
“他是衝着一個女人去的!”
“什麼女人?”
“酒吧的女招待,一個叫於莉的女人。”
早在兩個月前,崔鐸的妻女都被送去了擡彎,一個單身漢要說忍不住寂寞,出去找女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姜新禹說道:“童潼,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童潼得意的說道:“本小姐機智過人,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什麼也瞞不過我。”
姜新禹皺着眉說道:“你主動去打探這件事?”
童潼白了他一眼:“我有那麼蠢嗎?”
“那你?”
“兩個服務生私下議論,我無意中聽到的,他們說,崔鐸隔三差五就來一趟,有時候能等到於莉下班。”
“哦……”
“怎麼樣,這個情況對你有用嗎?”
“有用。”
正值培訓潛伏人員的關鍵時期,崔鐸居然頻繁去軍人俱樂部消磨時間,而且還是爲了一個女人,這件事怎麼都覺得不太合乎邏輯。
…………
保密局堰津站。
會議室。
喬慕才沉聲說道:“昨天夜裡,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人偷偷潛入憲兵大隊停車場,恰巧被起夜的廚工發現,在追捕的過程中,此人被憲兵開槍擊斃。馮處長,你來說說具體情況。”
馮青山微微額首,看了看參加會議的衆人,說道:“那個人名叫趙勝利,是振興鐵廠的一名普通工人,我們剛剛搜過他的住處,搜出了一些違禁書籍,種種跡象表明,趙勝利是一名共黨分子,他潛入憲兵大隊必定是有所圖。”
姜新禹沉吟着說道:“按道理說,如果試圖竊取機密文件,趙勝利應該去憲兵大隊長房間纔對,他去停車場做什麼?”
馮青山說道:“關於這個問題,請王副組長來解釋。”
堰津站內部高級會議,王新蕊本來沒資格參加,但是她是這件案子的副組長,加上在很多問題上有獨到見解,這也算是一種破格待遇。
王新蕊站起身,對四周微微鞠了一躬,說道:“我個人認爲,這件案子並非獨立事件,它和陳立志一案有着極大的關聯,就像姜隊長所說,趙勝利沒去該去的地方,他去停車場做什麼呢?偷車嗎?顯然不現實。我剛剛在想,會不會是陳立志其實拍到了城防圖,藏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比如車裡,然後留下暗記,通知自己人去取呢?”
一旁的楊朔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相機裡的膠捲只是幌子?”
王新蕊說道:“沒錯。陳立志和趙勝利的行爲,具有明顯的針對性,他們的目標一致,都是衝着城防圖而來!”
喬慕才的面色凝重起來,吩咐道:“姜隊長,立刻派人搜查陳立志乘坐過的汽車!”
馮青山說道:“站長,汽車已經搜過了,並沒有找到膠捲。”
王新蕊說道:“假設陳立志沒拍到城防圖,他也一定留下了重要情報,要不然,趙勝利就不會冒險潛入憲兵大隊。”
篤篤!
門外響起敲門聲。
王秘書邁步走過去,伸手打開房門,門外是一名電訊科組長,兩人在門口低聲交談了一會。
“站長,電訊室剛剛破譯的共黨電文。”王秘書把一紙電文遞給喬慕才。
喬慕才展開電文:百合,城防圖計劃失敗,飛龍被捕,你已危險,請做好撤離的準備……
喬慕才如釋重負,笑吟吟的說道:“大家都看看吧,這份電文起碼說明一件事,城防圖並未失竊,共黨黔驢技窮,只好讓他們放情報員撤離堰津,不過,王副組長說的對,陳立志或許留下了其他重要情報,所以,我們千萬不能放鬆,還要繼續查下去!”
看過了電文,姜新禹一頭霧水,自己從來沒接到過這樣的命令,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