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都涼了,我讓樑媽熱一下。”常紅綾作勢起身要出去。
服部彥雄忽然說道:“你去人和茶館做什麼!”
常紅綾故作茫然的說道:“人和茶館?”
“短短几天時間,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禁菸局附近那家茶館!”
“哦……我想起來了,確實去過一次,不過沒太注意名字……”
服部彥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綾子,不要以爲別人都是傻瓜,那顯得自己太過聰明!”
常紅綾一臉的驚訝,說道:“服部君,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其實你心裡很明白!”
“我不明白!您想問什麼直接問好了,沒必要轉彎抹角!”
“好!”服部彥雄目視着常紅綾的眼睛,說道:“爲什麼去人和茶館?”
常紅綾淡定的說道:“我和姜新禹定在五點鐘見面,商量他和美奈的婚事,時間還早,車也剛好路過那,就進去坐了一會。”
服部彥雄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你去人和茶館,並不是偶然路過,而是和別人見面接頭!”
常紅綾心裡暗暗吃驚,因爲她很清楚,服部彥雄絕不會在沒有證據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
他知道了什麼?自己哪裡露出了馬腳?
“您越說我越糊塗,我和誰見面接頭?”
“劉少良!”
“劉少良又是誰?”
“問你借報紙那個人,他是軍統的情報員!”
常紅綾瞪大眼睛,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也是軍統情報員?”
“你們本來準備在茶館傳遞情報,但是因爲憲兵隊便衣的出現,你察覺到了危險,所以取消了接頭——劉少良問你借報紙,應該就是你們的接頭方式!”
常紅綾生氣的說道:“服部君,您醉了!”
“我沒醉,我現在清醒的很!”
“每隔一段時間,憑着捕風捉影的猜測,懷疑自己的妻子,做爲一個男人,一個丈夫,你讓我很失望!”
服部彥雄點了點頭,說道:“說我捕風捉影!好,我就給你看看證據!……我車裡有一份報紙,麻煩你去拿來!”
常紅綾面沉似水,站起身走了出去,幾分鐘後,她拿着那份堰津日報返回房間。
服部彥雄連幹了兩杯酒,說道:“我們做了723天夫妻,對你的興趣愛好,或多或少都瞭解一點,比如你喜歡西洋文化,在這方面,美奈很受你的影響!”
常紅綾沉默着,看似在表達着情緒上的不滿,實際上心裡惴惴不安。
在一個朝夕相處的人面前,即使是最高明的特工人員,也很難掩飾自己的興趣愛好,況且常紅綾本來就給人一種思想西化的印象。
服部彥雄伸手拿起報紙,繼續說道:“這份讓人哈欠連天的報紙,你在茶館看了一個多小時,你能告訴我,你都在看哪些內容嗎?”
報紙一共四開八版,在日本人的新聞管制下,報紙內容極其枯燥乏味,除了整版的廣告,再就是報道堰津的太平盛世,以及各種虛假的政治新聞。
這類報紙,服部彥雄經常帶回家裡,常紅綾最多看兩眼,然後就隨手放在一邊。
在人和茶館,因爲剛坐下不久,太快離開不符合常理,所以常紅綾纔會假裝看報紙,也是爲了不再和劉少良有任何交集。
萬萬沒想到,一個不經意的細節,反而成了最讓人懷疑的行爲!
常紅綾不動聲色的說道:“一個人喝茶很無聊,我是在消磨時間。”
服部彥雄乾了杯中酒,說道:“劉少良已經逃走了,這幾天他唯一接觸過的陌生人就是你!所以,給他通風報信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你!”
常紅綾:“還有嗎?”
“有!你自己說,去茶館是打發時間,等着和姜新禹談美奈的婚事,是這樣嗎?”
“沒錯。”
“人和茶館距離紫丁香只隔着兩條街,開車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你爲什麼不直接去咖啡館等?”
每一個情報員都是如此,在某個環節露出了破綻,就會讓人接着分析其他行爲是否合理!
常紅綾低下頭,眼淚順着腮邊流下來,抽泣着說道:“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當時天氣很冷,我只想着喝杯茶暖暖身子,沒想那麼多……”
“哭什麼,我給你指一條明路……”
說着話,服部彥雄還要倒酒,酒瓶裡連一滴酒也沒有了,他拍着桌子喊道:“樑媽,再拿一瓶酒來!”
不一會兒,樑媽推門進來,把一瓶清酒放在桌子上,鞠了一躬退出去。
常紅綾心裡一動,她很清楚服部彥雄的酒量,半斤清酒是他最大的酒量,今天差不多喝了整整一瓶……
服部彥雄醉眼迷離的說道:“皇軍少佐的妻子是軍統情報員,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我這個憲兵隊隊長也不用幹了……所以,只要你願意說實話,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畢竟我們是夫妻……”
常紅綾抹着眼淚,說道:“被丈夫這樣誤解,我還要機會做什麼,乾脆把我送進監獄好了!”
服部彥雄又斟滿一杯,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重重的把酒杯一頓,嘆息着說道:“綾子,我說過了,別把別人當傻瓜!”
說着話,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身子一軟堆坐在榻榻米上,推開過來攙扶的常紅綾,說道:“我休息一下,你也好好想一想,別再執迷不悟……”
幾分鐘不到,服部彥雄鼾聲漸起。
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手槍,常紅綾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她心裡很清楚,這次和以往不同,自己的漏洞確實太多!
她相信,這件事別人並不知情,憲兵隊長夫人是軍統間諜,服部彥雄自己也逃脫不了干係!
常紅綾在最短的時間做出了決定,她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對樑媽說道:“樑媽,少佐喝醉了,你去做一碗醒酒湯!”
“是。”樑媽轉身進了廚房。
常紅綾跟着走了進去,提鼻子聞了聞,皺着眉說道:“怎麼這麼大油煙味?把窗戶打開,放一放味道。”
樑媽走過去打開了窗戶,忽覺眼前一黑,癱軟着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