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瞭解,可能是敵人盤查的緊,河北的同志耽擱了吧。”孫世銘已經換好了衣服,從櫃子裡拿出一包中藥遞給姜新禹。
從回春堂診所出來,姜新禹把中藥放在後車座上,開着車往家裡走。
在剛剛拐進橋東路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走出來,藉着車燈的光亮,姜新禹看的很清楚,這個人是上次運送電臺的地下黨楊峰!
他又回來了?
楊峰裹緊大衣,帽檐壓的很低,在刺骨的寒風中快步走着。
由遠而近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隊穿着過膝棉軍衣的日本憲兵列隊走了過來,他們是在執行服部彥雄的命令,每天都要不定時的上街巡邏。
今天帶隊的是中村加晃,這傢伙東張西望,一眼看到了匆匆而過的楊峰,對身邊的翻譯說了幾句。
“哎,你,過來!”翻譯對楊峰大聲喝道。
街上行人很少,楊峰就是想裝傻都做不到,他穿過馬路走了過來,說道:“你們是叫我嗎?”
翻譯瞪了他一眼,說道:“什麼你們我們,這句話我給你翻譯過去,至少挨一個大嘴巴,知道嗎?是太君叫你問話!”
中村加晃打量了楊峰幾眼,說道:“你是幹什麼的?”
“做生意的。”楊峰掏出良民證遞過去。
中村加晃看了一眼證件,說道:“你不是堰津人?”
“河北石門人,這次是來堰津做點生意。”楊峰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中村加晃想了想,說道:“我好像聽過你的名字……石門,楊峰……你做什麼生意?”
“綢緞生意。”楊峰心裡隱約的感覺不妙。
中村加晃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對上了……我聽周隊長提起過你,兩個月前,你住在亞洲飯店,對嗎?”
楊峰說道:“是的。”
“爲什麼又回來了?”當初楊峰是被當做可疑分子來監視,讓中村加晃不免心生警覺。
楊峰說道:“做生意嘛,就是東奔西走,今天在堰津,可能明天又去了其他城市。”
中村加晃本來就是一個粗人,被楊峰三言兩語說的啞口無言,但是又覺得不應該輕易放他走,於是說道:“你住在什麼地方?”
楊峰遲疑了一下,說道:“吉祥旅館。”
翻譯在一旁說道:“堰津叫吉祥旅館的有十幾家,你住在哪一家?”
“……河西街的吉祥旅館。”楊峰說道。
聽完了翻譯,中村加晃終於找到了疑點,說道:“你住在河西街,這麼晚了,來橋東路做什麼?”
楊峰解釋着說道:“我想在堰津找一個合適的地點,開一家綢緞行,所以就隨便到處看看,沒想到越走越遠,就走到橋東路來了。”
中村加晃上下打量着楊峰,對身後的憲兵一揮手,說道:“把他帶回去!”
兩個憲兵立刻衝上來,扭住楊峰的胳膊。
“太君,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犯了什麼事?”楊峰掙扎着叫道。
中村加晃冷笑道:“我覺得你很可疑,必須要仔細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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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峰說道:“這是什麼道理?”
翻譯在一旁勸道:“皇軍抓人還用道理嗎?別鬧了,沒準兒明天就把你放了,你這樣惹的太君生氣,就是沒啥事,關你十天半月,你說你冤不冤?”
車燈一晃,姜新禹的車緩緩從暗處開過來,剛纔他特意把車停在路邊,聽見了他們的全部對話。
雖然不知道楊峰迴堰津執行什麼任務,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出現在這裡,十有八九是來橋東壽材鋪接頭,如果聽憑中村加晃就這麼把他帶走,誰知道進了憲兵隊會發生什麼意外結果。
都不用姜新禹主動上前,中村加晃已經在伸手示意停車。
“中村隊長,有事嗎?”姜新禹搖下車窗問道。
中村加晃板着臉說道:“奉服部少佐命令,檢查一切可疑人員,你也不能例外!”
“當然,請便。”姜新禹下了車,把車後備廂打開,他心裡很清楚,中村加晃是故意找茬,一門心思要找出自己的毛病。
一個日本在後備廂裡翻騰了一會,回身說道:“中村隊長,沒有可疑,一切正常!”
中村加晃拿着手電往車裡照了照,光柱落在那包中藥上,說道:“那是什麼?”
姜新禹打開車門,把中藥拿出來,遞到中村加晃跟前,說道:“我的胃不太舒服,去藥鋪抓了一副中藥。”
中村加晃嗅了幾下,悻悻的說道:“你可以走了!”
姜新禹看了看楊峰,問站在一旁的翻譯,說道:“這個人怎麼了?”
翻譯知道這位姜科長是服部彥雄跟前的紅人,連忙說道:“他說自己是一個做生意的,中村隊長覺得他有些可疑,要帶回憲兵隊仔細盤問盤問。”
姜新禹淡淡的說道:“這兩天國聯觀察團要來堰津,最好不要胡亂抓人,以免對皇軍聲譽造成不好的影響。”
中村加晃狐疑的看了看姜新禹,對翻譯說道:“他說什麼?”
翻譯把姜新禹的話轉述了一遍,然後說道:“中村隊長,我覺得姜科長說的很有道理,昨天少佐還強調了這件事……”
中村加晃冷笑道:“國聯?大日本皇軍從來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姜新禹把後備廂關上鎖好,說道:“中村隊長,我希望你能爲大局着想,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好自爲之吧。”
他拉開車門坐進去,想了想又探出車窗,對中村加晃說道:“我相信,世界上沒有任何女人,會喜歡一個不用腦子思考的男人!”
說完這句話,姜新禹一腳油門,轎車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中村加晃氣得渾身慄抖,臉上的橫絲肉抽搐着,猛然蒼啷一聲拔出腰裡的軍刀,怒吼道:“混蛋!”
寒光一閃,一刀劈斷了路旁的一棵小樹。
姜新禹的最後一句話,刺痛了中村加晃的內心,他本來就心存芥蒂,認爲是姜新禹搶走了服部美奈,偏偏這個中國人竟然拿這件事來嘲笑自己。